将体内的内力尽数吸收之后,墨玉才睁开眼。
“姑娘,您可有不适?”一名墨衣卫上前问道。
墨玉捏了捏拳头,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她笑着摇头,吹响了短哨,将逐月唤了回来,“走吧,我们回去。”
墨衣卫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墨玉的反应,没有发现墨玉的不妥,然后才松了口气,跟着墨玉翻身上马,回城去了。
墨玉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舒适,没有赤阳在一旁盯着,什么事情都可以由自己做主,反正这些墨衣卫是不敢对自己的决定作出质疑的。
墨玉端坐在澳门背上,没有催促逐月,沿着小道,缓缓的往城内而去。人一旦得到了自由,就不会甘于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活动。
回城时,墨衣卫先一步与城门吏沟通了一番。城门吏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背上的墨玉,抬手直接放行了,并没有阻拦。
墨玉微微勾起嘴角,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接触不到墨衣卫,有可能他们就站在你的身边。
“姑娘,主上提前回来了,半个时辰后押解犯官入城。”墨衣卫上前来,对墨玉拱手说道。
墨玉沉思了片刻,然后笑着摆了摆手,“第二横街上都是官衙,师父断不会押解人犯走这条街,第四横街!咱们去清风明月楼,等师傅过来。”
墨玉之前有一家歌舞坊,这事在墨衣卫之中广为流传,不少人对此不置可否,在听说墨玉要开张这家歌舞坊之后,个个都陷入了沉默,总觉得自家主子的好名声会被她给破坏掉。
而当墨玉又买下了隔壁的清风明月楼之后,众人了解了,这是一个掩护姑娘进出的存在,不能有所失误,因此墨衣卫对清风明月楼,比保护笑红尘还要尽心尽力。
齐越觉得自己真是赚了,每次上街,都能碰上这个小丫头。他从茶楼中走出来,也没有骑马,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小丫头居然换了男装?”齐越扫了一眼墨玉脚上沾上的泥土,摸着下巴笑了,“原来昨天晚上是出城去了……”
“少爷,那小娘子身边跟着不少人呢!”齐越身边的仆人苦着一张脸,看着样子就不是好招惹的人,怎么自家少爷又犯病了?可别沾上小国公的坏毛病啊。
齐越见墨玉进了清风明月楼,脚步一顿,扫了一眼门外的一副对联,挑眉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什么嘛,一点也不工整……”
齐越的话一顿,然后皱起眉来,“好大的口气!”
说着齐越就抬脚要往里走,一旁的仆人见状,连忙将其拦了下来,“少爷啊,那酒楼正歇业着呢。”
齐越皱起眉头,这才注意到,然后又回过神来,“那酒楼,之前不是叫这个名字,换老板了?”
仆人摇头,“不知道,听说一个月前就被买下来了,一直在做装潢,也不知道再搞什么,进进出出的人,今日倒是停下来了。”
齐越眯起眼,十三四岁的少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是歇业的酒楼,能进去的,就只有主家了,这是那小丫头买下的酒楼!”
仆人低着头,不敢说话。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虽然蒙着面,但是那一双眼睛亮的很,怎么瞧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而这第四横街上的铺子,哪一家不是背有靠山的?有哪个无权无势的人能随意买下这偌大一个酒楼?
齐越皱起眉头,抬脚朝酒楼对面的一家茶楼走去,“二楼,找个包间,能看到对面酒楼的。”
小二手脚很是麻利,许是这样的事见多了,熟门熟路的引着齐越进了一间二楼的包间,“小爷想喝些什么?”
齐越随意点了一壶茶,两个点心,就将店小二支出去了。他一直坐在窗户旁,瞧着对面的酒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正以为墨玉不会出现时,却看到了对面的窗被推开了,一个带着面纱的俏丽小姑娘坐在了窗边。
她有着白里透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驼色月季花十样锦上衣,石榴红团花事事如意下裙。乌黑亮泽的青丝,绾了一个别致的朝月髻,云鬓中插着一支云形玳瑁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珊瑚手钏……
齐越眼睛一亮,打开了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墨玉的长相。虽说看不到下半张脸,但也能从眉眼看出来,她面纱下的脸应该不错。
“不过……是住在酒楼里吗?居然还换了衣裳,那她晚上为什么会路过齐国公府?”齐越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
齐越的思考还没有结束,前面就传来的一阵骚动声,他皱起眉头,往外望去,“前面怎么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早朝,这样早的时辰,在这第四横街上,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才对。
仆人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迟疑的转过身来,“好像是四殿下与右相,身后跟着囚车,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齐越皱起眉头,他望向对面的墨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齐越往下望去,然后身子一震,他看到了一样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东西,出现在了沈自初的头上。
齐越死死的盯着沈自初头上的发簪,那是一个月之前他从那小丫头的手上见过的黑檀木簪。虽说店家当时有夸大的嫌疑,但是这样好材质的簪子,不是随处可见的。那上面的花纹,也不是每一支簪子都一模一样的,此时更是出现在了当朝右相沈自初的头上……
齐越惊讶的抬起头,望向正笑眯了眼看着街上人群的墨玉,惊叫道:“怎么可能?”
“少爷,怎么了?”仆人疑惑的看了过来,自家少爷不是傻了吧?怎么今天一点都不正常?
齐越没有理会仆人的问话,在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将窗户关上了,背靠着墙,脑中思绪纷乱,一个个令人震惊的想法冒了出来。
能与右相这样亲近的,随手买的发簪戴在他头顶的,这样大年纪的女孩,除了那个玉姑娘还能有谁?
可是,那时候,这个玉姑娘,不是说病的快死了吗?
齐越的呼吸变得深了,他推开一条缝,想要再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墨玉,对方却不见了。齐越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那天晚上他瞧得真真的,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病?活蹦乱跳的,还有这样好的轻功,就连跟着爷爷上过战场的护卫们也没有这样好的身手。
而如果她就是玉姑娘,那她不就是没有病?如果她没有病,为什么要说自己有病?沈自初是同一天被封微右相的,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还是沈自初的徒弟因为左相和尚书令的女儿快死了,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齐越虽然走鸡逗狗,不学无术,但也不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人。都是世家子弟,谁不知道谁?这点政治觉悟可以说是从小练就的,而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齐越不敢往下想下去了,他结了账,匆匆的赶回了家,只是站在齐国公府门前时,犹豫了,他该怎么说?家里一件没有人在朝为官了,而且他没有证据,而且……那丫头的脸都没有瞧过?就凭一双眼睛?
齐越犹豫了,他站在门口,久久的看着牌匾,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
“少爷,您瞧什么呢?”站在门口的护卫实在忍不住,出口问道。
齐越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护卫,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少爷是累了吗?回家歇歇吧,国公爷正在下棋呢,若是少爷陪着下一局,许是能笑上一整天。”护卫建议道。
齐越一愣,随即笑了,他管那么多做什么?皇帝把爷爷从边境召了回来,虽说给了一个国公的虚号,可这是爷爷想要的吗?不是的,他只想保家卫国,可是皇帝不信任他们,或者说,不信任所有的武将,尤其是有战功的前朝武将。
“管这多做什么?”齐越一甩袖子,迈步进了门,“爷爷在哪里?”
这些事与他们国公府有什么关系?沈自初是皇帝亲自迎回来的,也是皇帝亲自封的右相,ga管他和左相斗成什么样?与国公府更无半分关系!
……
墨玉笑着与沈自初对视了一眼。
赤阳跟在沈自初的身后,沉默的没有说话。倒是沈自初,笑着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对墨玉点了点头。
墨玉笑眯了眼,趴在窗台上,对一旁的墨衣卫说道:“去问问,师父今晚上是否要回来,若是回来,让人多摘些荷叶,今晚我要亲自下厨给师父做饭吃。”
墨衣卫一愣,随即恭敬的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墨玉脸上的笑淡了些,她扫了一眼对面茶楼关上了的窗,齐国公府上的小公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嘛?墨玉皱起眉头,不对,他的性子,不像是会避开她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墨玉就想到了。
师父头上的发簪,买的时候,齐越也在一边,他认识这发簪!
墨玉的身上出了一阵汗,她怎么忘了这件事?那天是她“病”的第一天,这就出了门,还被人发现了,若是齐越将这件事说出去……
墨玉的眼神冷冽了下来,她转过头,“传话给师父,我给他买发簪时,被齐越看见了,他或许知道了我并没有生病的事。”
墨衣卫也明白事情非同小可,立马转身离开了,去通知沈自初这件事。墨玉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对面茶楼,起身离开了,往笑红尘走去。
小桃和牡丹在墨玉进来的时候,就迎了上来,但是见墨玉的脸色并不好看,两人识趣的没有如以往一般多话。吩咐了姑娘上台表演,恭敬的在墨玉身边伺候茶水。
墨玉脸上戴了面纱,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冷冷的看着台上的姑娘们。
姑娘们察觉到了墨玉身上传来的压力,动作渐渐的变得僵硬了起来,就连歌声也有了影响,声线不稳了起来。
墨玉皱起眉,抬手打断了表演,冷声道:“往后你们都是要表演给达官贵人们看的,他们身上的气势比我更甚,你们也这个状态上台吗?”
姑娘们呐呐的站在台上,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是心中如何想的,却是不知。
小桃与牡丹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墨玉向来都是温和友善的,对于笑红尘之中的姑娘们也从来没有瞧不起,这让很多人对她有好感。虽说她平日里对人疏离,可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而今日……
墨玉皱起眉头,有些烦躁的将袖子挽了起来,挥了挥手,“重来,今日在我面前,你们表现不好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若是以后你们真正上台了,面对那些贵人们,还是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新来的姑娘不快的站了出来,冷眼看着墨玉,“姑娘当初请我们进来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墨玉冷笑一声,“是,有什么事情,笑红尘都会替你们担着。可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那个姑娘一愣,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们会是我笑红尘的招牌,我护着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招牌,可若是你们自己将自己的招牌砸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你们?”墨玉冷笑一声,“你是醉仙楼的姑娘,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比之笑红尘又是如何?别以为我笑红尘非你不可!若是往后,因为你一个人的失误得罪了贵人,你为何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护着一个给我惹麻烦的人?”
墨玉翘起了二郎腿,“在笑红尘好好活着的,只有功夫深这一条道,若是你不行,自然有人替你,你若是觉得自己不行,那就下来,给你们桃姐姐帮忙端茶倒水去。免得坏了我笑红尘的招牌!”
那名姑娘被说的羞愧不已,但是嘴上却还是犟得很,“姑娘是高高在上的,自然不懂一支舞该如何跳,姑娘这样的人物,如何明白我们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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