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消息了……”唐括致再次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关于沈自初的消息。
金花在墨玉手上落笔完成之后,墨玉沉默了许久,然后摔了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小玉,小玉——”
……
等墨玉匆匆忙忙回来时,沈自初已经被送回了房,为他医治的太医正和背着药箱的药童出来。
墨玉差点就撞到了他们身上,还是金花伸手扶住了她。
——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听说只是受了伤,我帮你问问太医……
墨玉的手甚至在发抖,她紧闭着眼,泪水混着汗水从脸上滑落。
墨衣卫有些无措的站在一旁,他们没想到沈自初会受伤,而且唯一能主事的却是一个瞎了眼听不见声音的墨玉,他们也慌了神。
金花在听了太医的说法之后,沉默了许久,她转过身,看着满脸泪水,浑身颤抖的墨玉,心中止不住的涌上一丝愧疚。
——小玉,你师父,被一支箭刺伤了心脉,太医说,若是能好好休养,许能……
金花没有写完,墨玉就推开她,摸索着朝里面走去了。
沈自初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周身依旧不减以往的风姿,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朝那隔壁的脸庞,显得格外虚弱。
墨玉什么都看不到,就像是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秘境中,仿佛又回到了来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一幕。她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无法去触碰,她颤着手,轻轻的勾住了沈自初的手指。
“师父……”
金花不忍的看着半跪在床边的墨玉,想要伸手去拉她起来,可是墨玉却怎么也不愿意起身。
初春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她小步的走到金花身后,“公主,您让我家姑娘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金花恍然,抿着嘴,默默出去了。
墨玉抱着的沈自初的手臂,呆坐了许久,知道沈自初醒转。
沈自初一睁眼就看到了墨玉,微怔,然后伸手拍了拍墨玉的手。
墨玉忽的被惊醒,连忙睁大眼睛去“瞧”沈自初,可视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无措的低下头,“师父,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做的……”
沈自初看着墨玉,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在墨玉的手中写到若是我们今日不救金花公主,怕是出不了上京了。
墨玉低下头,垂眸遮住了眼中的各种情绪,“师父,您不怪我吗?”
“你做的是对的。”沈自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墨玉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袖的手。
墨玉睁着眼睛,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还是起身,走到桌旁,将桌上的茶壶拿了起来,到了一杯水回到了床边,喂沈自初喝。
“耳朵什么时候能好?”沈自初低头喝了两口,便摇头不要了。
墨玉在听见沈自初的这一问之后,手一顿,她努力的平复着呼吸,将茶杯放到床头的桌案上,想表现的若无其事。
沈自初轻笑了一声,“看来是好了。”
墨玉的手一僵,默默的跪倒了地上,头低着,“师父……”
“平江城有过大鸟的痕迹,”沈自初看着墨玉,淡淡的说道。
墨玉的手指一蜷,没有多余的动作了,只是静静的跪着,仿佛又回到了先前什么也听不到的状态。
“为师曾经去过越地之外的胭脂郡,那边有不少崇山峻岭,甚至……悬崖。”沈自初死死的盯着墨玉的脸,想要看出来什么。
墨玉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沈自初会说这些。
沈自初自嘲的一笑,“在胭脂郡,甚至千里外的青州,都出现了这种鸟的痕迹。这样的痕迹,还出现在很多地方……”
墨玉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快要入定般,沈自初等了许久,才得到墨玉的一句——
“那是什么鸟?”
沈自初闭上了眼,“不知道,没见过,应该是一种很大的鸟。你当初在平江城时曾出城引过野兽,可有见过?”
墨玉摇了摇头,“没有见过,弱化寺见过,定会与师父说的,玉儿也很是好奇呢。”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墨玉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像是在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鸟。
“玉儿,你可知墨玉使?”沈自初忽的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墨玉。
墨玉一愣,然后迟疑的点了点头,“不是说只是个传说吗?师父你也信吗?”
沈自初看着墨玉眉心的那一点朱砂,伸手去摸,然后那点在皇宫中被染上的眉心妆便落到了沈自初的手指尖上。沈自初看着那一抹红,还有墨玉额间那残留的淡淡红色,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
“也罢也罢……”他闭上了眼,让墨玉出去给自己端药。
墨玉愣了愣,原本还以为沈自初会与自己说墨玉使的事情,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墨玉起身,乖巧的退了出去,然后便迎上了一句在外面守了很久的金花。
沈自初睁开了眼,看着墨玉的背影,看着她关上门出去,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你不是……”
“怎么样?”
金花一愣,然后麻黄素那个用手指在墨玉的手心写字你师父如何?
墨玉微微颔首,“有劳公主再次久候,只怕天色已晚,公主留在宫外怕是不安全。”
金花转身看了一眼已经在一旁陪着她站了两个时辰的北堂牧,默默的点头。
——小玉,你不要太累了,我把太医留下来照顾你师父,他一定会没事的。
墨玉的神色有些倦怠,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给金花,“多谢公主体恤。”
金花看不得墨玉这强颜欢笑的模样,转身离开了。走时,还仔细的吩咐了初春,要她好生照顾墨玉,不要为了她师父又弄病了自己。
北堂牧一直站在一遍静静的看着金花,在看到金花终于又离开的意向,这才默默的跟了上去。
金花看也不看北堂牧一眼,扬着下巴,匆匆的离开了。
“公主不高兴?”北堂牧眯起眼,紧盯着金花的背影,他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隐隐的变了。
金花还是没有理他,在她的眼中,摄政王不是个好人,摄政王的儿子,北堂牧自然也不能是个好人。更何况,今日的刺杀,究竟与摄政王也没有关系还是两说。
北堂牧最不耐烦看到金花不理他的样子,不由得刺道“不就是一个民女,你至于这个样子吗?你是公主,他们师徒就算是救你死了,那也是应该的!”
金花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北堂牧的心口一跳,心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又不愿认错,也抬起了下巴,“我说错了?”
金花轻笑了两声,没有理会北堂牧,只是步子更快了,匆匆的往马车走去。
北堂牧没有得到金花的反击,有些怔楞,然后便是恼羞成怒,追在她的背后讽刺着“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也就你什么心机都没有,傻傻的相信人家!不过是受了伤,又没有死,你瞎操心什么呢!”
金花的脚步再次停了。
北堂牧的心跳甚至漏了一拍,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伸手去拉金花,“公主……”
“北堂牧……”
那声音不好听,沙哑的厉害,北堂牧伸出去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怔怔的看着金花,心理又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我在你们父子的眼里是什么?”金花低着头,嗓子喑哑,“一个摆设?一个玩偶?还是一只装在金丝笼里的鸟?”
北堂牧愣愣的看着金花,他注意到金花头上那根即将落下的发钗,想要伸手去扶。
金花却偏头躲过了他的手,发钗掉在了地上,“我的朋友被你这样侮辱,我作为一个公主,却不能反驳你?北堂世子可真是厉害呢!”
北堂牧张了张嘴,可是什么辩解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金花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在摄政王的手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骄傲,绝不想再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金花抬脚往前走去,脚步坚定而笃定。
北堂牧依旧站在原地,无措的看着金花的背影,他晃了晃,蹲下身,将金花掉在地上的发钗捡起来,小心的吹掉上面可能沾着的灰尘,仔细的放入袖中。
北堂牧捏了捏在袖中躺着的发钗,没敢把手垂下,怕发钗掉出来,就揣着大步跟了和是哪个去,只不过这次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
墨玉蹲坐在路自谦,双手托着下巴,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对着炉子慢慢的扇着。
初春守在墨玉的身边,生怕她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而站在更远处的是两个墨衣卫,然后就是门口的墨衣卫,每个人都默默的看着墨玉给沈自初煎药。或者说是墨玉在煎药,还不如说是墨玉在守着药炉子,听初春的指挥打扇子。
众人都有些低落,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药熬的差不多了,初春按住了墨玉的手,将她手中的扇子拿了下来,然后找了块布包着,将药倒进了碗里,放到托盘上。
——姑娘,药好了,奴婢替你端着。
墨玉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墨衣卫小心的挪开了墨玉身前的小板凳,然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墨玉带着初春进了沈自初的屋子,初春低着头,没敢乱瞧,只是将托盘放到了窗前的桌案上,然后就退出去了。
墨玉伸手摸了摸沈自初的额头,“师父还醒着吗?玉儿拿药进来了。”
沈自初点了点头。
墨玉的手跟着点了点,她微微勾唇,伸手去那药碗,“师父,我喂你喝药。”
沈自初默默的看着墨玉将碗里的药汤舀起,然后送到自己嘴边。他顿了顿,低头去喝,一股苦味蔓延上来,不由得皱起了眉。
“苦吗?”墨玉放下碗,从身上的荷包中摸出了一枚蜜饯放到了沈自初的嘴边,“师父吃这个。”
沈自初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将蜜饯含在了嘴里。
师徒俩就这样几口药,一枚蜜饯的,足足一盏茶才将药喝完。
沈自初看着墨玉放下碗,还跪在脚踏上,无声的叹了口气,“起来吧,坐在床上,膝盖不疼吗?”
墨玉抬头,冷了一会,然后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坐到了床沿。
沈自初打量了一下墨玉身上的衣服,“看着像是皇室中人穿的,是金花公主的?”
墨玉点了点头,“回来的时候,我们的衣裳都脏了,就在皇宫里换了衣服。”
沈自初点了点头,“方才,为师与你说,墨玉使……”
墨玉的后背瞬间绷直了,“师父想说什么?”
“为师占过星……”沈自初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
墨玉愣了愣,然后便想起了那时候沈自初准备教她占星,她还在想究竟是为什么,原来与墨玉使有关吗?
“占星一术,繁复至极,为师已经与你说过了。”
墨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为师曾占卜过越氏一族。”沈自初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墨玉的神色,继续说道“当今,能影响大周国运的,便只有那得了墨玉封号的越氏一族的小公主了。”
墨玉一怔,然后皱起了眉头,“师父,你从没教过我这个……”
沈自初点了点头,“需要辅以它物。”
沈自初并没有说是什么,这让墨玉有些心痒,但是她莫名的觉得那东西就是墨玉令。
“后来,听说那墨玉公主死了,属于她的那颗命星便暗淡了下去,为师也无法观测到她的命途了。”沈自初颇有些感慨,“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墨玉的心砰砰跳着,她想她知道墨玉使究竟是做什么的了。为什么上官家族的祖先会设立一个权力这样大的墨玉使,完全就是为了他大周王朝的繁衍。
她说怎么历史上那么多出尘绝俗的人,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做成他们该做成的事情,翻到好似让大周持续了那么久。恐怕是早在墨玉还在越王妃底子里的时候,沈自初就占卜到了,所以才会有她的穿越。
而她不是原身了,她的命星也不是那一颗了,所以没有人能占卜到她究竟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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