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时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来到了汤山,可最后见到的,却是墨玉被人刺穿了肩膀,落下山崖的一幕。
“玉儿”上官时朝山崖那处跑去。
“拦下他!”皇帝厉声呵斥道。
严安眯起眼,一掌拍在了上官时的后颈上,将其拍晕了过去。越原跑了上来,看了一眼墨玉跳下去的山崖,默默的走了过去,然后拉起了抓着藤蔓慢慢爬上来,满眼通红的连城。
众人在看到连城的模样,心中大惊,就连苏晚晴也悄悄的后退了一步。
连城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臣从未做过那等事。”
苏味道也带着官员们跑了上来,他警告的看了苏晚晴一眼,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与朕的武才人在一起?”皇帝眯起眼,看着连城。
“想必是武才人陷害,”苏味道呈上了一封信,“长安城已经查实,洛和安确实安插了眼线在皇后娘娘那处,武才人与皇后娘娘交好,只怕也……”
“苏小姐最先见到的,”皇帝不去接那封信,转过头看向苏晚晴。
苏晚晴被吓到了,她的手被苏味道狠狠的捏着,只能不断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我只看到了昭南将军,并未看清那女子是谁,他们……他们离的很远。”
皇帝阴鸷的眼神从她的身上挪开,苏晚晴悄悄松了口气,但是当想到皇后与洛和安……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她不能再被他们牵扯进去了,她不想死!
“陛下,洛和安曾与突厥有书信往来……”苏味道拱手,对皇帝说道。
皇帝想起,之前洛和安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谈,说他打算如何将突厥从内部瓦解,而他也确实因为洛和安倒卖财物给突厥,压下了他贪污的罪证。可到头来,竟全是错的吗?
“……如今,陛下意欲派昭南将军出征,武才人此举,莫不是突厥安排的探子?”苏味道的神色冷的厉害。
皇帝一凛,他想起来了,是了,墨连城要出征突厥,而此时的事……
皇帝看了一眼苏味道,以及他身后的苏晚晴,转身。
众人让开了路,请皇帝回去。
“全力搜寻清阳县君与武氏……”
众人悄悄的抬起头,看着那道身影远去,皇帝这是,要保清阳县君了?
苏晚晴也被吓到了,四肢发软的要往地上坐去。苏味道一把提起她的胳膊,让她的婢女搀着她回去。
“昭南将军,边境……”苏味道走了过去。
连城抬起手,打断了苏味道的话,“舍妹生死不明,我要在这里等她上来。”
苏味道皱起眉头,他刚刚为墨氏兄妹说话,可不是为了让连城站在这里的,边境已经告急了。
“昭南将军,从此至崖底,起码需要半日……”
“哥!”墨玉忽然从崖底飞了上来,肩头还染着血,笑盈盈的望着连城。
连城笑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将墨玉搂在了怀里,低声道:“哥哥知道你讨厌她,现如今她死了,可高兴了?”
“就知道不能告诉你!”墨玉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把脑袋埋在了连城的胸口,“哥,我杀了个不该杀的人……”
连城眯起眼,语气冷淡,“只要是你想杀的,都可以杀。”
墨玉笑了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她仰头,在连城的下巴上一亲,“快回去准备打仗吧,我的将军大人!”
苏味道在一旁看的脸红,这……这哪家的兄妹,还能这样没规矩,亲来抱去的!
“武氏死了?”连城看着墨玉肩头那一道血痕,不是很深,血已经止住了。
“我掐死的。”墨玉调皮的朝连城一笑,“不过,她最后的死因会是,摔断脖子。”
连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匆匆下山了。
墨玉收起了笑容,神色冷淡的走到了苏味道的身前。
“清阳县君。”苏味道拱手向墨玉行礼。
“大人不跟着陛下走,这是在等我吗?”墨玉眯起眼。
苏味道直起腰,淡淡的望向墨玉,“对于近日之事,下官有诸多不解。”
“我不会告诉你的。”墨玉转过头。
“下官并非好奇。”苏味道眯着眼,看着墨玉,“今日,可谓是局中局,是吧?县君?”
洛和安在皇后那里安插了人手,皇后受控制,让武才人勾引皇帝。洛和安又牵上了武才人的线,想要掌控这个“未来的女帝”。他利用苏晚晴想要嫁给上官明的心思,利用了皇后和苏晚晴,甚至还想将苏味道拉下水。
可最后,洛和安忘算了武才人这一个变数……不,应该说,人儿都不会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想要做皇帝,竟然可以做皇帝。武才人没打算陷害连城与她自己私通,哪怕她是被迫的,她也会“自尽身亡”。
所以,武才人选择动手去杀连城,她不需要杀死他,但是她要做出这个动作。在战前,皇帝意属的将军人选,如果被人意图刺杀,绝对会被彻查。而掌控着她的洛和安,与皇后,一定不会被轻易放过。
可是,连城很早以前,就知道墨玉在关注这个武才人,他也在武才人的身上放了一点目光。
以至于,他将计就计,被她推下了山崖。武才人所以慌了,她失措了。如果她亲手杀死了昭南将军,那她一定会被陪葬。^
而这时墨玉来了,她做出一副被刺激到的状态,“失手”杀死了武才人。
苏味道已经带着人上来了,连城也会回到众人的视线,为了边境,为了他那个才女女儿,苏味道一定不会让墨氏兄妹任何一个出事。这个锅,就只能扣在武才人的身上,无论是别的任何原因,他这位恰巧出现在这里的女儿,一定也会受到彻查。
“我不懂大人的意思呢,大人在说什么?”墨玉勾起唇角,看着苏味道。
苏味道深深的看了墨玉一眼,“当初,您曾经女扮男装,在长安城与下官还有严统领见过一面。”
墨玉愣了愣,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她化名沈白衣,还在苏味道的面前接过了严安给她的藏宝图。现在宝藏已经被挖出来,苏味道作为丞相,他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苏相的记性很好。”墨玉收起了笑容。
苏味道深深的看了墨玉一眼,“下官定会好生看管小女,定不会叫她再出来惹怒县君。”
墨玉转过身,不置可否,她朝山下走去,“等我更衣之后,再去看苏小姐。”
“县君慢走。”苏味道站在墨玉身后,脸上满是疲累。
墨玉顿了顿,她侧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或许苏相还不知道,不过陛下已经知晓了,大人应该也不会迟了。墨玉斗胆,提醒您一句:昨夜,苏小姐进了六殿下的寝殿。两个时辰后,六殿下亲自送了苏小姐出门,坐上轿子前,还将随身的玉佩送给了苏小姐。”
苏味道握紧了拳头。
“苏相,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吃到苏小姐的喜酒了呢,真是一桩好事啊。”
苏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县君请放心,小女绝不会再做出出格之事。”
“不,应该是,苏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墨玉眯起眼,笑了起来,“你该知道,陛下最忌惮的,不过就是外戚与世家了。”
苏味道沉默,他看着墨玉缓缓下了山,吐出了一口气。
……
“玉儿你受伤了!”上官问夏推门跑了进来。
墨玉刚刚将身上的伤包好了,换好衣服,转头过去,“睡醒了?”
上官问夏心中急切,直接坐到了墨玉对面,“你受伤了?武才人干的?”
“……”墨玉眉头挑了挑,笑着搂着上官问想,“放心放心,我已经弄死她了,不需要你给我出头了!”
上官问夏气的一拳头搭在了墨玉肩头。
“唔……”
“怎么了怎么了?”上官问夏连忙收回手,看着墨玉那一道渐渐渗透开的衣衫,“你伤在这里?!”
“别叫!”墨玉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叹了口气,“我没什么事,去把那边的药箱拿来,你给我换药。”
上官问夏咬着唇,心中愧疚,听话的将墨玉要的药箱拿了过来,放到了墨玉面前,在看到了墨玉撸出来的伤口之后,眼泪便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伤在这里……”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没怪你嘛!”墨玉摸了摸她的头,“快帮我解开纱布,重新包。”
上官问夏听墨玉的指挥,终于勉强包扎完了墨玉的伤口,她小心的服侍墨玉穿衣。
但是,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放开我!让我进去!”
上官问夏怔了怔,“四哥?”
上官时一顿,听见了上官问夏的声音,冷静了下来,终于想起男女有别。他静了片刻,被越原推到了院子里,紧张的问里面的人,“玉儿,你受了伤?严重吗?要不要紧?我带了药!”
上官问夏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墨玉,满脸惊讶,一脸的“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墨玉扶额,叹了口气,将腰带系好,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上官时一把推开了越原,直接跑了进来,“你怎么会受伤的?”
上官问夏眨了眨眼,看着上官时。
上官时那句“你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跑了”没能说出口。
“玉儿……”上官问夏转过头,看着墨玉,“你和我四哥,你们……”
“别胡说!”墨玉神色淡淡的,完全没了之前与上官时之间的熟稔和放纵,“我与四殿下只是好友,别乱想!”
上官时有些受伤的看着墨玉,这眼神没能躲开上官问夏的眼睛。上官问夏默默的站了起来,她决定出去给墨玉把药端来。
上官时见上官问夏出去,拿着药瓶走到了墨玉面前坐下,直接将药瓶塞进了墨玉手里,“我给你送药来了。”
上官问夏还没出去,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捧着心,吸了一口气,她那高岭之花四哥,居然也会做这种小女儿姿态?简直了!
墨玉收下了那瓶药,皱眉问上官时,“不是让你直接回长安?为什么来汤山?”
“你来了汤山!”上官时强调道,“你让我一个人回长安做什么?”
墨玉叹了口气,“洛和安被人下令关起来了,此时长安没有主事的人,尚阁老又不会去介入皇室争斗。你若是以民间情绪过重,直接处置了洛和安,也是对的。陛下回去了之后,也不会将他再放出来……”
“可我担心你!”上官时目光灼灼的看着墨玉,“你把你哥哥我从大理寺带出来,直接来了汤山,你知道我又多担心你吗?洛和安算什么?你要是没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墨玉陷入了沉默,她觉得她和上官时说不通。
“现在回去也……”
“墨玉!”上官时抓住了墨玉的手,“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呢?”
墨玉一愣,皱起了眉头。
“我可以是你背后的臂膀,我可以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可以在你累的时候依靠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上官时深深的望着墨玉。
墨玉一惊,将手从上官时的手中抽了回来,皱起眉头,“殿下,慎言!”
上官时自嘲的一笑,“你从来没将我放到过你的计划之中,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上官问夏端着药,站在了门口,她决定再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墨玉皱起眉头,沉声:“上官时!”
“是你选的我,不是我选的你!”上官时拉住了墨玉的手,“你托卫永康送给上官泽负屃,那个箱子绣了花,这是你亲手做的!”
“我也送过夏库荷包,是初春绣的,你的也是初春绣的,我从不会绣花!”
上官时沉默,他望着墨玉,“可是,依旧是你选择的我。”
墨玉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上官时解释。
上官时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他抬起手,抚平了墨玉紧皱的眉头,“你若不愿,我不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