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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皇帝垂着眼皮,手指在御案上敲着,“朕欲封清阳县君为昭南郡主,众爱卿以为如何?”

    苏味道大惊,他抬头看着皇帝,“陛下,从未有过兄妹同一封号的先例。”

    “现在便有了。”皇帝停下了敲着桌案的手指,笑着看向苏味道,“昭南将军中毒昏迷,云麾将军先前所谓,想必不能服众。而清阳县君带着一小队江湖人,将昭南将军从敌营截了出来。在新的将领派去之前,苏相可有何更好的办法?”

    苏味道一滞,皇帝说的是对的,墨玉经此一战之后,便在边境站稳了脚跟。而云麾将军……只怕他的威信,已经不足以服众了。

    “清阳县君乃是女子,陛下!”洛和安站了出来,“从未有过女子上战场的先例。”

    皇帝扯了扯嘴角,“和安,在这一方面,你的确不如你师妹……”、

    洛和安心中一个咯噔,他看着皇帝,不再说话。

    “昔年,清阳县君随着沈自初离开长安城云游至平江城……”皇帝笑着看着洛和安,“当时,平江城之中,仅剩数百名士兵,沈自初前往临城求援,费时三日。”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朕记得,当年,墨玉才只有十岁吧。她在沈自初外出求援之后,守着平江城,她胆子可真大啊……”皇帝摸着胡须,笑了起来,“她骗了所有人,说沈自初留下了锦囊妙计,要她按照锦囊之中的计策守好平江城……”

    上官时张了张嘴,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用尽了办法,甚至亲身跳下城墙,用了药物,将山林之中的野兽尽数吸引了出来,围守平江城,却也因此中了金国重重的一箭。那箭上带着毒,她差点死了过去,在五感尽失之时,也裹着斗篷,提着剑上了城墙,丝毫不敢教任何人知晓此事。”

    “而也正是因此,平江城中的军民,都拿起了武器,一同抵御外敌。平江城坚持了三日三夜,而墨玉也拖着病躯,陪着所有人战了三日三夜,甚至亲手斩下金国摄政王手下一员大将,引来石盏熊将其斩于城墙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皇帝不敢说一句话。若是十岁时便能守城三日三夜,那现在……

    “她这人性子慢的很,很多事都不愿多说,可这样的女子,真的比不过男子吗?”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和安:“和安,你真的觉得,你这位师妹,比不过你吗?”

    洛和安的脸色难看的很,他明白了。皇帝不仅是在为墨玉背书,也是在警告他。墨玉是他的墨玉使,而他也是皇帝的孤臣,他不该与墨玉为敌。

    “臣自愧弗如,师妹的兵法,的确用的很好,是臣太过孤傲……”洛和安低下了头。

    皇帝抬手,让沈逸轩开始写圣旨,“便由昭南郡主,暂代昭南将军一职。”

    “陛下圣明——”

    ……

    墨玉站在云麾将军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将手中的玉牒丢了过去,“依照大周律,云麾将军见到我,是不必行礼的,但本君要向将军讨一个说法。”

    云麾将军坐在椅子上,冷冷的望着墨玉,“县君说的哪里话,本将军不过是为了营地安危,当时情形,谁知道来的是您,而不会是假扮成您的突厥人呢?”

    “将军是不打算道歉了?”墨玉挑眉,手臂上的血流到了指尖,她随意的甩了甩手,撒到了一边。

    云麾将军的眉头直跳,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闺女,更没见过这样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当成一回事的人。

    “清阳县君,你受了伤,还是早些去包扎的好。”云麾将军看着墨玉淡淡的说道。

    墨玉挑眉,笑了起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吗?”她的手伸入了怀中,“你以为,我是怎么越过那么多州城到达边境的?你以为我从长安过来只消一日便够了?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不派人阻拦我?”

    云麾将军的眉头一跳,他忽然觉得,不能任由墨玉将她怀中的东西摸出来,他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县君,是本将的疏忽,还请县君……”

    墨玉摸出了怀中的墨玉令,冷笑一声,抬手举到了对方的眼前,“将军,您不会不认识这牌子吧?”

    云麾将军的浑身都僵硬了,他张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眼中满是震惊。

    “你以为,我墨玉是什么人?不是早就在名字里告诉你们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呢!”墨玉的眼中带着笑,耸了耸肩。

    “你,你真的是……你……”云麾将军难以置信的看向墨玉。

    “如此,是不是就能得到将军的赔礼了?”墨玉眯起了眼。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令使饶过下官这一回……”云麾将军行动果断,立马躬身致歉。

    墨玉冷冷的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早这样该多好呢?”

    云麾将军的额间落下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墨玉冷冷的看着他,她暂时不能动他。连城受了伤,又中了毒,这个时候,大周不能没有主将,而军营之中,似乎还有细作,若是此时将这人杀了,只怕会大乱。

    墨玉侧过身,“我要为我兄长治伤,云麾将军没有意见吧?”

    “下官不敢,令使请便。”云麾将军刺客十分懊悔,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另外,还请将军,不要再传家信回长安,尤其是边境战事,将军最好该知晓如何能说,如何不能说。”墨玉陪了他一眼。

    云麾将军不知道他的家信什么时候被透露了出去,可是却对墨玉所言更加忌惮,他躬身应是。

    “将军自便,我与我兄长治伤去了……”墨玉大步离开了,不过在掀帘之前,她侧过头望向身后那人,“将军最好别给我找麻烦,您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墨玉离开之后,云麾将军才直起身,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恨恨的摔了一只杯子。

    “将军?”

    “出去——”云麾将军指着帐外吼道。

    他喘着气,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墨玉?好一个墨玉使!不过是一个女子,你还能如何?待我将突厥击退,你也不过如此。难不成,还敢在众人面前,展露身份?”

    ……

    墨玉匆匆回了连城的营帐,李向白和林建安正焦急的站在床前,拦着军医不让其靠近。

    “哎呀,这将军体内的毒只怕都已经入了肺腑,你们怎么还拦着我呀!”军医急的跳脚,但却怎么也越不过去。

    “劳烦老大夫了。”墨玉匆匆走了过来。

    “县君!”李向白抱着军医的手松了一些,“你终于来了!将军都快……”

    “我知道。”墨玉将外袍脱了去,连带着还甩了一滴的血,她沉着脸,将靴子中匕首拔了出来,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我哥哥的嘴扒开。”

    李向白一愣,被林建安抢了先,把床上躺着的连城的嘴掰开了。

    “哎呀!”军医拍着自己的大腿,喊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割肉喂亲没有用!昭南将军中的是毒!县君你……”

    墨玉冷着脸,将划破了流着血的手腕贴上了连城的嘴,任由鲜血流入连城的嘴中。

    她的神色放缓了一些,“我知道,不过您大约不知道,我从小便被喂了不少药材,体内的血,早已非常人,是最佳的解毒良药。”

    军医张了张嘴,看着墨玉,呐呐道:“这……这不是药人?这……”

    “药人是什么?”李向白一愣,松开了抱着军医的手。

    林建安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见她没有插手他们谈话的意思,便转过了头,“我在书上看到,药人……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手段。选用男童或者女童,从小服用各种毒药与珍贵药材,辅以各色解药,在极为痛苦与挣扎之中,药炼出来的一种……人。”

    “成了药人之后,便百毒不侵,并且,其血液,可解百毒。但那极为痛苦的药炼过程,却极少有人能熬过去……”林建安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县君你……”

    “我不是。”墨玉垂下眼皮,看着连城的嘴唇慢慢的恢复了红润,“我是从小体弱,师父便给我用了各种药材。我从未吃过任何毒物,却留下了各色药材中的药性,存于体内。”

    墨玉收回了手,点了止血的穴道,站了起来,请军医上前,“我哥哥的毒,是突厥下的,便是为了我哥哥无法活下来。便是用了别的药,也无济于事,反倒会影响我的血的作用。”

    “县君……”军医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大周将士,将永远铭记您。”

    “铭记什么啊!”墨玉摆了摆手,自嘲的一笑:“只求老大夫不要将我的秘密说出去,毕竟……怀璧其罪。”

    “草民,必定为县君守口如瓶,绝不告知任何一人!”军医拿着药箱,上前为连城检查伤口。

    “我先下去安置一下我的人,顺便换身衣裳,劳烦您了。”墨玉对军医行了一礼。

    “县君客气了。”军医连忙躬身回礼。

    墨玉摆了摆手,离开了营帐,离开前,她看了林建安一眼,叫他一同出去了。

    出了营帐,林建安默默的跟在墨玉的身后,他看着墨玉,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矛盾又复杂,教人看不透。

    “你用了笑红尘的牌子,做了我的玉牒?”墨玉笑了起来,主动说道。

    林建安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一抹红色,“在下,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墨玉耸了耸肩,看着天边即将升起的太阳,“林建安,你想好了,你没能让我们兄妹死在外面,若是将来……”

    “我相信,县君与将军,你们绝不会亏待在下!”林建安拦住了墨玉没说完的话。

    “我想知道,为什么?”墨玉转过身,看向林建安。

    林建安低下了头,自嘲的一笑,“虽说,我是世族出身,可是,县君……”他抬起了头,直直的望着墨玉,“可是,县君您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中。您心中的那个世界大同的时代,我希望我能看到。”

    墨玉一愣,“我从未与你说过。”

    “可我知道。”林建安看着墨玉,“您曾在长安街上与齐小王爷论贫富阶级,在朱雀大街上与洛大人三人论官场沉浮,在护国寺与净台大师论命理……”

    林建安吸了一口气,“放眼天下,如县君这般的人,便是男子,也是极少。”

    “我能看得出来,昭南将军并未将您所以为看得太重,可他愿意为您更改心中想法,而这样的主上,也是士人所趋之若鹜的。”林建安坚定的看着墨玉,“同时,也是因为……在下怕死。”

    墨玉一怔,笑了起来,“林建安,我忽然发现,我好像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

    林建安也是一愣,他中秋媒体,“县君放心,在下绝不会与县君为敌。在下的命是县君给的,若是当日没有县君与将军,在下只怕要吃好一番苦头……甚至,死在大理寺。”

    墨玉转过身,“你回去吧,看好我哥哥。”

    林建安抬头,对墨玉行了一礼,“恭送县君。”

    墨衣卫送来了墨玉的玉牒,“云麾将军将玉牒送还给县君,为县君重新安排了营帐,置于将军的营帐之侧。”

    墨玉冷笑一声,接过了自己的玉牒,“安排在我哥哥那里,他的人可都在那里。我又是女子,只要提一句男女有别,便能将我与哥哥排除在大周将士之外了,真是好手段呢!”

    “县君打算?”墨衣卫抬头看着恶魔与。

    “我要的药,都准备好了?”墨玉眯起眼,“我决不允许有人觊觎我兄长的位置。”

    “已经从突厥王手中拿来了,突厥王表示非常抱歉,他没能拦住突厥王叔,还叫他盗走了宫中密药……”

    墨玉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不过是怕得罪了我,又怕我弃他择了他那王叔。将药收好了,叫我们的人都在我哥哥的营帐周围守好了,不许任何人知道他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