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时间长了一些东西总能放下
夏梨落也忍不住鼻子发酸,心里对夏瑾墨更加痛恨,可她甚至不敢告诉九公主在青楼看到的事。
任由她抱着哭了一场,才递了手绢帮她擦去泪水,心疼地说:“你若后悔和亲,就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可以带你走。”
九公主尚有理智在,摇了摇头,沙哑地说:“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可是一国公主,是要对这个国家负责的。”
夏梨落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她似乎从未将自己当做这里人,除了她关心的人,她什么都不在乎。但她能理解九公主,就像景玹说的,他们享受了外表的光鲜亮丽,自然也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公主若悔婚,很可能还会引起两国战争,对目前的大周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钰儿,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执行了这个计划?”
九公主一愣,又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若是他还有心,就该来阻止,若是真绝情,那我嫁给谁不都一样吗?”
哀莫大于心死,夏梨落听着都觉得悲伤。
马车已经在街上转了几圈,主人没叫停,车夫也不敢停。还是夏梨落提了个建议,“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九公主刚哭了一顿,精疲力尽的感觉,可是心里的悲愤还没完全发泄出来,听到这个建议,正和她的想法完美契合,当下就点头同意了。
马车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两人头戴斗篷,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深处有一家馄饨店,夏梨落跟着景玹来过几次,很喜欢这家小店的干净清雅,更爱那对夫妇做出的小馄饨。
皮薄肉多,汁鲜味美,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馄饨。每次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看老板娘巧手快速包着馄饨,也是一种享受。
“二位,里面请!”老板亲自将她们迎进去,安排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虽是小店,但处处整洁,又透着匠心,桌上墙角都摆着老板娘亲手种的鲜花,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两大碗馄饨。”
“好咧,请稍坐,喝杯茶。”老板给她们倒了自制的荞麦茶,就忙活去了。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九公主用力吸了吸鼻子,赞道:“好香!”
“他们家的馄饨更香。”夏梨落笑着眨了眨眼。
“那我今晚有口福了。”
正说着话,老板娘给她们端来了两碗馄饨,果然还未到跟前,就闻到那鲜肉混着葱香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是你呀,”老板娘看到夏梨落,惊讶道,“两个月没来了,你家那位小相公呢?”
老板娘是个开朗温和的妇人,很喜欢和客人聊天,来来回回就成了朋友。
夏梨落笑着说:“今日带着小姐妹过来,没有叫他。”
老板娘这才看向九公主,啧啧赞道:“又是个标志的小姑娘,瞧这脸蛋,多水润,我要是有个这样的闺女,睡觉都能笑醒。”
九公主被她逗乐了,轻轻抿嘴一笑。低头吃了一口,竟觉得满口留香,大赞:“大娘,您的馄饨真好吃!”
老板娘很是欢喜,也不谦虚,说道:“我和老头子从十五岁就开始做这个啦,什么事用心去做,都能做好。”
九公主点头赞同,“说的对,用心去做,再投入点感情,那就很完美了。”
“没想到小姑娘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也是我们摸索了大半辈子才体会到的。”老板娘像找到了知音,直接坐到她们边上,开始和九公主聊起做馄饨的心得。
夏梨落很快就成了局外人,看他们聊得那么投入,连生意都不顾上了,不免觉得好笑。转过头,看见老板一个人忙碌,却毫无怨言,每每朝老板娘看来时,眼中都带着笑意。
这样一对感情恩爱的夫妻,乐观又开朗,做出的东西怎么会难吃呢?
夏梨落有些羡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做最普通的事,也是一种幸福吧。
她又想起景玹了。
这么一想,才意识到,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他到底在忙什么?
回宫后,夏梨落又趁夜色出去,朝景王府掠去。
春寒料峭,湿冷的空气扑在脸上,让她莫名有种恐慌。她记起他曾说过要去西北的话,忽然猜到,他是不是早已不告而别?
在王府逛了一圈,没有看到景玹,她揪住一名侍卫,问道:“世子呢?”
“世子?世子他好像不在。”
“废话,我问你他去哪里了?”
侍卫支支吾吾,就是没能说出个地方来。夏梨落越发狐疑,去西北边关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况这名侍卫也是王府亲信,为何会不知?
她直接去找了景项飞,他没有瞒她,但说出来的话却和景玹告诉她的千差万别。
“玹儿去找解毒灵药去了。”
“解毒?”
“他身上的热毒。”
夏梨落更加不解了,“不是说修炼曜日神功可解吗?”
“那功法岂是那么容易练成的?”景项飞叹了口气,解释道,“没有练到结丹期,是解不了热毒的。你若结成内丹,或许还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你好像也没达到那境界。”
夏梨落没有否认,她修成的内丹给了母亲,如今的她离那个时期还有一步之遥。但这件事她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她只是笑笑,说道:“这么说子珺是找到了可以结丹的法子了?”
景项飞点头,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问起九公主和亲之事。问了送嫁的队伍,走的线路,路上的安排,无不俱细。若非识得他的真面目,真会觉得他是个关心后辈的好皇叔。
夏梨落没有隐瞒,将明面上的事都说了,态度诚恳。
但他并没有给她半点指示,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关心一下。
夏梨落回了宫,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景项飞到底会不会在这次和亲的事上搞什么鬼?他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们,许多事都是绕过他们做的,而他们也不能和他撕破脸,这是种十分尴尬又微妙的境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景项飞就会突然对他们动手,或者在某次行动中就将他们也一并算计在内。
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压下这份担忧。现在还有一个让她头疼的事,景玹究竟去哪里了?
他做事一向不会瞒着她,这次究竟是有什么难处?之前说去西北处理哗变之事,也只是借口罢了,就不知是不是真的去了西北那荒凉之地。
夏梨落恨不得立刻飞到那里去看看,可是一想到九公主的事,就只能生生将这个念头抛开。
景玹不会有事,而九公主却离不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暖和起来。院子里几株桃花开得正艳,燕子斜飞,在树丛间穿梭。
九公主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轻轻荡着,思绪却已随那些鸟儿飞到九霄云外。
就连夏梨落走进来,站到她跟前也没发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嗯?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九公主气色红润,看起来神采奕奕,比起一个月前,像是已经完全恢复。
夏梨落在石椅上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天气这么好,你就这么把自己关着,也太无趣了。”
“有什么好建议?”
“听说花山有一片桃花,开得正好,是踏青的好去处。”
九公主眼睛一亮,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好啊,那就走吧。”
两人一拍即合,乔装打扮出了宫。
这一个月来,夏梨落可操碎了心。每每看她愁眉不展,便想尽办法带着她东逛逛西逛逛,吃遍大周美食,看遍大周美景,还听过戏,看过争花魁,和那些纨绔子弟斗过蟋蟀,踢过蹴鞠。
大约时间长了,一些东西总能放下,九公主看着便活过来了。
可夏梨落却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除了照看九公主,还要留意景王的动静,寻思他可能会在送嫁途中出什么阴险。她一个人势单力薄,便想着找夏瑾墨,一方面也可以再敲打敲打他。
谁知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几家青楼都去过,并未见到他的影子。伴月楼和碧血宫的几家暗桩也找过,一无所获。
经过朝廷和景王的打击,碧血宫早已不复往日威风,支离破碎,苟延残喘。
夏梨落见到黎霄,被他的憔悴震惊,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他坦言后悔当初决定,让碧血宫陷入如此境地。
可他并不恨任何人,只说是自己无能,才救不了碧血宫,要说罪人,他首当其冲。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听他吐苦水。
“如果可以,我真想带着家人远离朝廷,远离江湖,再不出现。”黎霄慢慢嘬了口酒,心灰意冷说道。
“远离江湖……其实也挺好的。”夏梨落低声说道。
那天,她就陪着黎霄喝了一顿酒,然后看着他脚步不稳回去。她以为他会安排碧血宫有序退出,可一直没有他们离开的消息。
直到离九公主出嫁还有几天的时候,被关在宫里的沈秀琴突然消失了,夏梨落才意识到碧血宫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