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灯,在外面看里面一片漆黑,即便春江水暖身着一身白色衣衫,进去后也迅速与周围的黑暗混为一体。
胡语憬有些犹疑,手里紧紧握着沉重的对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凄厉的“咯咯”怪叫,吓得她“嗷呜”一声拔腿就往屋子里冲,与刚要出门来问她怎么还不进来的春江水暖撞了个满怀。
“你到底在搞什么?”
胡语憬顾不得被撞得生疼的鼻子,跐溜一下钻到春江水暖身后,抱着他的胳膊说:“身后有……有……”
春江水暖揉了揉被撞的胸口,然后抬眼朝门外望去。
门外的篱笆旁边有颗老梨树,光秃秃的梨树枝上蹲着一只“咯咯”怪叫的猫头鹰,树梢上月亮此时红得触目惊心。
只听“嘭”的一声,门被春江水暖迅速关上。
胡语憬被吓了一跳,差点又蹦起来。
现在屋里变成了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在接二连三的惊吓中,胡语憬神经越发紧绷,她死死的抱住春江水暖的胳膊不松开。
仿佛一松手,这陌生漆黑的屋子里,就会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快松手啊,我没办法打火折子了。”被抓胳膊的人终于忍无可忍。
“哦。”
胡语憬依言松开了他的胳膊,改为抓着他的下衣袍——也就是裙摆。
“……”
春江水暖忍着要打人的冲动,才平下心拿出火折子点燃手里的蜡烛。
屋里有了亮光,胡语憬胆子一下子就变大了些,看到自己正非常不雅的扯着一个男人的裙子?就差抱大腿了。
于是她赶紧松开手,乖乖的往后靠了靠。
春江水暖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绕过胡语憬走到后面的条案前,将蜡烛放在上面的烛台里。
借着昏黄的灯光,胡语憬开始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间堂屋,堂屋左右两边靠门的方向分别有个小门,因为太黑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只不过光从外面来看这屋子的主人应该很穷,周围四四方方的灰褐色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对着大门的墙上正中间挂着一张关公像。
然后就是条案前摆放了一张旧桌子和两条长板凳,光从面上看都已经有些泛黑了。
地面也是疙疙瘩瘩不甚平整的泥土地,进门的那块儿还窝下去一大块。
在胡语憬四处打量的时候,春江水暖已经把门从里面用木头栓子给抵上了。
他回过头一看到她,眉头就不自觉的皱起,抿着唇走过去对她说:“这里只有一张床。”
胡语憬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她刚要说出“没关系你睡吧”的时候,对方又冷冷吐出一句话。
“今晚你睡地上。”
“……”
虽然她的本意确实是这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心大的跑去睡觉,但是这话从某人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咋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敢怒不敢言的胡语憬只能面带微笑:“好。”
他点点头转身点燃另外一只蜡烛,拿着烛台就进了左边的小门。
“呼。”
胡语憬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刚才太紧张没感觉,现在人稍微静下来后她才发觉自己的腿一阵一阵的疼,特别是大腿内侧。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第一次骑马的原因。
正给自己轻轻揉捏着小腿,春江水暖就抱着一大包东西出来了。
“你自己铺好,有什么事情喊我。”留下这句话他就进去了。
胡语憬打开东西一看,一张草席两床棉絮,原来他还没有变态到让她直接躺地板的地步。
随便选了个较为平整的地儿把东西铺好,她艰难的曲起腿坐了下来。
“嘶……好疼……”她难受的皱起脸,很小声喊了句。
“记住,鸡叫之前不要开门。”
胡语憬猛然抬头,发现春江水暖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小房门口。
“……嗯。”
别说鸡叫了,天没亮之前她都不会开门看一眼,更别说出去。
只是……
“等下!我有事!”
刚准备转身的春江水暖停住动作,扭头问她:“怎么了?”
“那个……厕所……”
春江水暖脸色一变,随后吐出两个字:“忍着。”
“其他的可以忍,可是这个真没法忍啊!”胡语憬哭丧着脸小声说。
然而对方根本不顾她的哭诉,毅然决然的转身进屋去了。
正当胡语憬快要委屈的流眼泪时,春江水暖又出来了,这次手里多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看样子是个青色的瓷罐子。
春江水暖把罐子往那旁边的地上一搁,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胡语憬开始还不认识那东西,只见这淡青色的陶瓷罐子比烧水的水壶还要大上一半,一边还伸出个拳头大的小孔,罐子顶部有个提手。
当她离得稍微近了一些后,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些奇怪的气味……
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个东西是干嘛的!
那家伙竟然给她提了个夜壶过来!
胡语憬的脸上一片红一片白,好在现在这堂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看到她这精彩绝伦的表情。
这么个小口,让她怎么用啊!
还不如给她提个桶来!
胡语憬决定先忍着,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再考虑下那个东西吧……
今天晚上,睡是不可能睡的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夜晚的温度比之前要低上许多。胡语憬穿得薄,冻得直哆嗦,只有把自己全部裹在被子里,才能稍微强一些。
前半夜一切平静,胡语憬太长时间没睡觉,偎在被子里面久了也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屋外的猫头鹰开始“咯咯咯咯”叫个不停,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甚为清晰诡异,胡语憬迷迷糊糊中被吓得一咯噔,瞬间就清醒了。
在胡语憬醒后没多久,外面就开始刮起风来。
这堂屋的木板门关得很不严实,中间、下面都有很大的缝隙。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将蜡烛的火吹得左右摇曳,屋里的阴影也随着火光的变动而变动。
到了后半夜,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门板被吹得哐当作响,仿佛有一只手在死命的拍着门。
“咯咯咯咯咯……”
猫头鹰的叫声仿佛是鬼在门外嬉笑。
胡语憬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缩在被子里,双眼死死的瞪着那门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缝隙。
“嘭嘭嘭……嘭嘭嘭……”
等下,这不是风在吹门,是真的有人在捶门!
胡语憬惊恐的掀开被子爬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条案上的蜡烛终于在一个剧烈的晃动后,“啪”的一下熄灭了。
漆黑的夜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见有木头断裂开来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门被大力推开,风终于得偿所愿的从四面八方涌进屋子。
胡语憬只觉得面上一寒,立刻抬头望去。
巨大的红月下面,一个黑色的人影直直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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