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有去处?”方茹问,“我家里还空了几间屋子,要不,您去暂住几日?”
贺先生还未说话,贺夫人面色一喜,“多谢这位姑娘了,不知姑娘是……”
“这是成文的妹子。”贺先生说道,然后又看了方茹一眼,他是知道方茹是姑娘家的,方茹一开始以男装示人,后来过了才两日,就叫贺先生给发现了,方茹当时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贺先生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这才继续去学堂读书。
方茹认得贺先生,但是贺先生的夫人跟他闺女却是没怎么见过的。
“成文啊。”这人贺夫人知道,贺先生一直挂在嘴边,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孩子,若是继续努力下去,三年后科举考个秀才轻而易举。“那孩子不错,要是再这么拼三年,中秀才不在话下。”
贺先生听到这话,眉间露了一丝笑意。
他很久没有见到方成文这么上进的年轻人了!
“先生,我家是有个闲置的院子,只是,”方王氏面露犹豫之色。
贺夫人见状,脸上的笑僵了些,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贺先生温和道,“没事的,晚上我会找个客栈。”他看方王氏的脸色,就知道方茹说的暂住之事不成。
“不是,”方王氏赶紧道,“那院子是空置的,先生或是想住便去住,只是,那院子前几日摆了两个死人,怕人无生觉得晦气。”
她说完,又添了一句,“我们一家子一直住在那的,最近才换了地方。”
听方王氏这么一说,贺先生知道是哪了。
“您家之前住的院子?”贺先生问,有次路过那,看到了。
“是是是。”方王氏道,“两边都是商铺,都有人住着,热情得很。不过,前面的小铺子我们在做生意,就是怕先生觉得有辱斯文。”
后面是住家的,前面可是猪肉铺子!
就怕读书人觉得不雅。
贺先生笑了,“没事,读书人,不信那鬼神之说。”
“那就好!”
方王氏带着贺先生三人往小铺子去了,没往铺子前门走,往后门走的,原本就有的一个小门。这里出门颇为安静,方家人那是做生意,所以日日从铺子前门进出。”
方王氏走在最前面引路,手里还帮着贺夫人拿了东西,贺先生一家三口在中间,方茹走在最后面。贺先生的女儿就在方茹的前面,瓜子脸,头一直低着,看不清是什么长相。
方茹看了几眼,只觉得这姑娘有些病弱,走路有时候一摇三晃的,仿佛要晕倒似的。
走了一会,方茹突然看到前面那位瓜子脸姑娘裙摆上的点点红痕。
“娘,等等。”方茹突然出声道。
方王氏站住了,回头看向方茹,“怎么了?”
贺先生的女儿身子又晃了晃。
方茹上前一步,将人扶住,又对贺夫人道,“她这脸色不太好,还是送到大夫那看一看。”
贺先生的女儿虚弱说道,“我没事。”
贺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可惜我的莺莺,是娘害了你。”
“不远处就有一个医馆,去瞧瞧吧。”方茹道。
贺莺摇头,“不了,我真的没事。”
方茹看着贺莺裙上的红点越来越深,拉着她就往医馆去了,“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方茹走得很快,贺莺被牵得有些踉跄,因为方茹看得紧,也没摔倒。
贺莺转身的时候,贺夫人看到了贺莺的背影,瞳孔一缩,嘴唇抖得厉害,呆怔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方王氏跟贺先生也提着东西,跟了过去。
医馆。
内室,老大夫给贺莺把着脉,沉思片刻,说道,“这是滑脉。”
滑脉?
贺莺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
有喜了?
她有了身孕?
“大夫,是真的吗?”贺莺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自然。”老大夫道,“快三个月了,只是这胎有些不稳,我给你开副安胎药,你回去好好吃上三天。”
贺莺的泪珠子大滴大滴的掉,一下子就湿了衣襟。
“莺莺。”
“娘,我有身孕了!”贺莺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贺先生背过身,用手擦了擦眼。
方王氏对贺先生道,“贺夫子,要不我回去先收拾收拾,等会让玉娘带你们回去。”
“好。”贺先生点头,“多谢。”他低声道。
方王氏笑着走了。
她很高兴。
这夫子住进了她家,这是好事啊!成文最近一直在读书,要是这贺先生在家住着,平日也能问上一二,对方家来说,是好事啊!
贺莺的裙子脏了,贺夫人从包裹里拿了一套,让贺莺换上。贺莺去换裙子的时候,贺夫人一脸感激的看着方茹,“方姑娘,谢谢你!”她紧紧的握住方茹的手,“要不是你,莺儿只怕活不成了!”
这是什么话?
方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贺夫人?”
贺夫人擦了擦泪,“莺莺的夫君得了急病去了,莺莺本来想随他去的,幸好,留下了这一点骨血,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前贺先生赚的一点束脩,都拿来给贺莺莺买人参了,之前贺莺莺一直在屋里躺着,心里存了死志,要不是有贺夫人陪着,只怕早就去了。
方茹道,“他们夫妻的感情真好。”
贺夫人苦笑一声,“这好有什么用啊,只可惜女婿是个短命的,苦了我的莺莺。早知道,就该嫁一个相敬如宾的,就算人没了,也不会这样伤心。”
贺莺换了衣裳出来了,贺夫人赶紧闭了嘴。
贺莺脸上带着笑,一扫之前的郁气,看着都年轻了几分。她摸了摸肚子,相公,你看到了吗,我们有了孩子。
-
方屠户正准备将铺子关上,看到方王氏提着一堆东西回来,赶紧接了,“又买了什么东西?”
方王氏道,“这可不是我的东西,是贺先生的,就是教成文的那个先生!他这会没地方去,这小院子不是空着吗,可以让他暂住几天。”
方屠户拧着眉,“可那院子。”
方王氏道,“贺先生说了,读书人不信鬼神之说,他不怕。”她低声道,“你看老二最近瘦的,太用功了,要是贺先生能住在这边,成文也可以过来请教。”
方屠户看了她一眼,“成文白天一直在学堂读书。”白天就能请教。
方王氏一哽,然后道,“那晚上也是可以请教的嘛。”
方屠户道,“那不是打扰先生休息了?”
也是。
方王氏没想到这一着,有些苦恼。
方屠户道,“你知道这贺先生为什么搬家?”
方王氏道,“只怕是银子不够,被赶了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生怕别人听到。
方屠户一想,“那就让他们住着,反正这个院子也……”他顿了顿,道,“我们去打扫打扫,有好几日没有住人了。”
“被褥贺家带了。”方王道,“不过那贺先生的闺女有了身孕,这厨房的大灶得烧起来,这边的柴火还够不够?”
有了身孕。
方屠户猛的回头,盯着方王氏。
姑娘家,有身孕?
方王氏一拍脑袋,“瞧我,那闺女嫁了人的。”
这还差不多。
方屠户点点头,要是未婚有孕,那他是万万不敢收的。
“这边柴火用完了,做不了饭,要不,等贺先生回来,请他去我们家吃一顿?”方屠户道。
“别。”方王氏摇头,“又是搬家又是看病的,他们肯定累得慌,要是去了咱家,他们还得客客气气应付,娘还在家呢,怕是又要带着礼上门。”
“我帮着他们烧点热水,再买些菜。”方王氏道,“其他的就不管了。”
帮着做饭?
那肯定不能,她又不是贺家的下人,何必处处周到。而且,经方屠那那么一说,仿佛请了贺先生回来,对方成文的帮助也没那么多,方王氏的心思变淡了些。
方茹走在前面带路,手里也帮着拿了东西。
一路往自家小铺子走去,她直接往铺子的正门去了,方王氏又没有告诉她往另一边的安静的小门进。
“就是这。”方茹指着自家的猪肉摊子道,“这是铺子的前门,后头还有个门,不用从这边走。”
贺先生点点头。
贺夫人正扶着贺莺莺,小心得不得了。
方茹又道,“从后门走,隔了两条街有就一个医馆,很近的。”
贺夫人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方家人了,如果不是方茹提醒,他们肯定不会想着去医馆。更不知道贺莺有喜了!
方茹看到贺莺裙上的点点血迹,就是胎儿不稳了。
还好方姑娘提醒了!
要不是方姑娘,他们肯定随便找一家客栈,莺莺又是个能忍的,再痛再难受也不会告诉她,说不定还只当是来了月事呢。
这傻孩子!
方王氏在里面等着呢,听到声音就出来了,看到贺先生一家,脸上带了笑,“屋里打扫了,灶上也烧了热水,厨房还有些菜,你们也累了,我就带着玉娘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多谢大姐!”贺夫人只会念叨这一句谢字。
方王氏拍了拍她的手,“都是小事,你们好好住着,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是日后成文成武的束脩,往里面抵就是了,你们只管安心住!”
“好!”贺夫人又擦了泪,“莺儿这胎有些不稳,得好好找个安稳的地方歇着安胎。”
正说着,就见方成文抱了一堆柴火过来了,他看到贺先生,也是一愣,“老师,你怎么在这?”他爹刚才回家让他搬些柴火过来,没想到,在这能看到贺先生。
方茹道,“贺先生以后就住这了。”
方成文喜道,“先生,那真是太好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呢。”书里有几页,他一直没有想通。
他赶紧去放下柴火,然后回来,“先生,你等着我,我去将书拿来。”说完,风似的跑了。
没起一会,又回来了。
书已经拿在手上了,贺先生见了,脸上笑意更深,“走,去屋里说。”
方成文道,“先生,哪间做书房?”
小铺子的后院对方家人来说小了些,但对于只有一家三口的贺家人来说,那是绰绰有余了。
方王氏看方成文这模样,心想,看来贺先生真是好事一桩!
她又留下来帮贺夫人铺了被褥,方茹则是去了厨房,帮着炒了菜,等方成文跟贺先生说完,这边的饭菜已经好了,贺莺莺则是躺到刚选好的小屋子安胎去了。
“家里还等着吃饭呢,我们先回去了。”方王氏跟着方茹走了,方成文留下了,说是这院子里还有些活,他要帮贺先生干完再走。
贺先生一家对方成文更加喜欢了。
贺先生一家就在方家的小院里住了下来,应该说,是租了这个小院。
租金,用束脩抵,毕竟三个孩子去读书呢。
“怎么回得这么晚?”方老娘面色不愉。
方王氏道,“贺先生搬到咱们小铺子的后院了,以后孩子去学堂不用交束脩了!”
“有这等好事?”方老娘一喜,心里琢磨着将老大家的孩子给带过来,一起学一学,便开口道,“明天我回村里一趟。”本来方老娘打算回村里后,就不过来了,可现在看来,还得再来一趟,将豹子这孩子带来,让他跟着认字。
豹子这孩子聪明,虽然比不上成文,但是比家里的其他人却是好多了!
方屠户跟方王氏只当方老娘想回村了,自然是同意的。
方老娘原先在朱府住时,也时常回村。
吃饭时。
方老娘看到方茹突然想到了陈家老二,于是转头看向方王氏,“那陈家的底细打听了吗?”
方王氏看向方屠户。
糟糕,她忘了说了,也没去打听。
方屠户一头雾水,什么陈家老二?
方王氏道,“明天就去。”
方老娘道,“怎么拖拖拉拉的,再这么耽误下去,好儿郎都被人抢走了。”
方茹认真吃饭,只当没有听到。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以后再说吧。
方成文很快将饭吃完,回了屋,他刚从贺先生那得了一张之前科举的卷题,贺先生让他拿回家来做。本来贺先生想先等他学上半年再教的,可今天方成文问贺先生的那几个问题让贺先生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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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
贺莺要养胎,贺夫人将饭端到贺莺莺屋里吃的。
贺莺为了孩子,还多吃了半碗,这可将贺夫人喜坏了。
“娘。”贺莺抬头。
“嗯?”贺夫人看着她。
“娘,我的嫁妆还在赵家!我得去赵家将我人嫁妆要回来!”贺莺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嫁妆。当初她相公突然死了,她枯木将行,还是她娘去了赵家将她接出来的。
当时贺莺心死,压根就没想到嫁妆的事。
这会有了身孕,贺莺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
贺夫人的脸色有些沉,“你的嫁妆单子不是丢了吗?”
贺莺小声道,“没丢。”她想了想道,“夹在了一本书里。”
贺夫人盯着贺莺,“贺家缺银子时,你怎么不说?”
贺莺低着头,“我忘了。”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贺夫人道,“知道了,我等会跟你爹说。”要不是贺家突然出了事,贺先生跟贺夫人也不会如此拮据。
“娘,”贺莺拉着贺夫人的衣角,声音更小,“我的嫁妆之前一直在婆母在管。”她只顾着跟她相公风花雪月去了,家里的银钱一概不沾手,缺了银子只管问婆母要。
贺夫人脸色一白。
贺莺的那个婆母,是个厉害的,进了她手里的银子,不可能吐出来的。
这次,只怕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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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二更随缘了,大家不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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