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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头,按你所言,那东虏不擅攻城,而王师不擅野战,岂不是京城要被东虏长期围困乎”
“是啊是啊解围甚难啊”
就有这种喜欢专门钻牛角尖的人,还把自己的问题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被难住,答不上来,那就能彰显自己的天大本事了。
“这位爷在下就是个说书的,关于边务与韬略,不甚了解。不过依在下看来,东虏如此兴师动众,却打不下京城,便是白来一趟,届时不得不两手空空退至关外。太子爷监国才半年,京师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诸位试想一年、三年、五年之后,京师将会变成何等繁盛模样王师又会是何等的威武雄壮我等只须耐心等待,加以时日,王师必定能够大败东虏,进而收复辽东”
尔等就好好等着吧,等得越久,咱说的就越多,赚得银子就更多了。
说书跟算卦一样,说的是个大概,卖弄的是其中的门道玄机。
这叫“说出不点破,奥妙在其中”
谁不服,谁去看推背图去啊
“五年当年袁崇焕还说五年复辽呢”
这人还不甘心自己被噎到,又举了一个例子进行反驳,在他看来,五年收复辽东就是白日做梦。
“非也非也这位爷不是经常看报纸么想必定然看过太子爷所制定的宏伟计划。五年只是整饬王师的时间,在此期间还要增加军械与钱粮。而后才能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此乃兵家大忌也。想我大明若有五十万王师专用复辽,自然不会惧怕东虏癣疥。如今王师主力尚在南方进剿流寇,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此才会被动防御东虏进攻。”
袁崇焕的功过是非,老刘头不好多作评价,朝廷自有定论。
不过从时间上来分析太子爷的战略,这倒是没有甚子问题。
傻子都知道只要给太子爷整军备战的时间,反攻东虏便有很大的胜算。
何时能够收复辽东,谁也不清楚,但至少不会像眼下这般被动了。
“老刘头此言差矣,流寇才是癣疥,东虏乃是凶狠十足的虎狼之师也”
王师打了多少败仗就意味着东虏打了多少胜仗,从老酋起兵伐明开始,除了上次袁崇焕、满桂等人率军在京城脚下击退东虏之外,王师几乎罕有胜绩。
“是癣疥如何是虎狼又如何京师就在此地,东虏若是能来取之,大可以自取。若是取不下,便是强弩之末而已。”
老刘头为了保命,也要向着王师这边,不然回头有人举报他口不择言,中伤王师,那就是死罪了。
“哼哼好个强弩之末上次东虏叩关,一路攻克五十五座城池,掠走四十余万人口。倘若倾尽全力”
这人将东虏战果说得相当辉煌,虽然只是轻描淡写,最后也没有直说结果,但意思已经表达地很明确了。
“你怎能涨东虏志气,灭王师威风莫非看好东虏破城屠尽我等百姓”
邻桌的一个人看不下去了,没等老刘头出言反驳,他就直接插话了。
“哼哼某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这人也不动怒,反而冷静地回应着。换个皇帝也没啥不好的,起码不用担心继续被狗太子给压榨了。
“某看你居心叵测”
插话之人可是越看这厮越不顺眼,真若是东虏攻破京城,他这等顽劣必定跪在地上高呼“大清皇帝万万岁”。
“这位仁兄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便是诬陷”
此人非但没有辩解,反而以退为进,反咬对方一口。
“在座的诸位便是证人诸位适才都听到你所言”
收拾这种人,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必须拉上一群人。群起而攻之,方可事半功倍。
“某只是说东虏战力胜过流寇而已,除此以外,并未言及他事”
在这说话可是不能留给别人把柄,说不好就要被举报了,厂卫的诏狱可不是甚子好地方。
“戴兄你若现在投靠东虏,我等自然不会加以阻拦若是诚心找茬,指不定家里的小妾会出墙呢”
不光是适才那位,还有人看不下去,而且知道这厮的底细,不过比起来用的办法就更加的“实际”了。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捧腹大笑起来,“出墙”的意思很明确,前面再加上两个字就更明确了。
不过再场的都是男人,还是成年男人,只要听到后两个字,便自然会心知肚明了。
这种人就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放着好日子不过,挖空心思地想要投靠该死的狗鞑子。
京城的大部分商人在得到某太子的“洗涤”之后,也都占到了大明这边,而不再像晋商那般卖国求荣了。
太子爷定的规矩,说的办法,传授的经营之道,都更加符合商业发展,照此来运作,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既然用新玩法能让自己受益颇多,那就用不着鞑子入关横插一杠子了,变得再被搜刮一遍。
再说大伙都买了不少太子爷推荐的玩意,譬如紫金债券,还有海外金山的股份,这没等套现就玩完了,岂不是赔大了
“你这是诽谤毁我一家名誉且拉你去见官”
那厮气得一拍桌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抓起对方的胳膊,就要强行将其拽走。
“凭甚子拉我去见官啊在下说了甚子错话么”
这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甩胳膊就将对方的爪子给甩开了,一脸的无所畏惧。
“你毁我一家名誉还想抵赖不成”
旁人收拾不了,就先拿你开刀好了。
“谁听见了谁能作证”
比起耍无赖,你差远了呢
“在座诸位都听见了”
不是要人证么正好抓个现行
“戴兄莫要如是说,我等适才可在听老刘头说书”
“是啊是啊老刘头说的很有道理”
“咦这位仁兄为何站起莫非尿急”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开始装聋作哑,有人甚至开始戏弄这位不识好歹的家伙。
你一年赚成千上万两银子,非得跟一个说书的过不去,硬在那较劲,有意思
“姓戴的爷适才可是花了二两银子听老刘头说的,都让你这厮给搅和了,是不是赔爷二两银子啊”
等众人笑的差不多了,陈胖子便立刻不高兴了。
二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扔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动,凭甚子被你给弄没了动静
“此事与我无关”
戴姓商人立刻与此事撇清了关系,以他的身价,完全赔得起这点钱。但看陈胖子不顺眼,就是不赔。
“诸位都听见了,若不是适才他非得胡搅蛮缠,说甚子东虏如何如何,岂能老刘头的言语被打断许久”
陈胖子不像对方,人品姑且不论,起码说话不会向着东虏那边,让人一听就感到无比的厌恶。
“是啊是啊赔得起就赔赔不起就滚”
“没钱还在这装大爷甚子玩意”
与陈胖子关系好的两个人旋即便跟着附和起来,刺激程度丝毫不逊于被他们冷嘲热讽的那个家伙。
“尔等说甚爷赔不起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五两银子爷有的是银子但爷就是不赔你”
戴路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将银子举得很高,让在场的众人都能够看清楚,这样好显示出自己的身价。
随便一掏就是五两,你能奈我如何
“就这爷这有十两是你这厮的两倍”
陈胖子的一个好友将一锭银子用力砸在桌子上,用五两银子就像彰显阔绰,你还真就不够格。
“五两银子就敢拿出来炫耀穷酸玩意觉得在此地受了欺负,大可以找你的东虏主子去哭诉吧”
另一个好友嘴上更加犀利,直接戳到了戴路的心窝里,不戳破都不罢休。
“先毁我家人名誉,又诬我是东虏奴隶,尔等欺人太甚随我去见官今日不弄个水落石出,我便不会作罢”
在言语的反复刺激下,戴路终于被气得怒不可遏,立刻抓住这个把柄,要将此事告到官府去。
“某不傻,某才不去。某可是坦坦荡荡,不像某人那般褒奖东虏如何厉害”
这人也知道自己适才言语上留有漏洞,自然不会承认过失,而且有朋友在场,他也不怕对方。
“好我这边去告官尔等若是男人,便在此地等着”
戴路已经不打算与对方言和了,在此事上决计没有所谓的“误会”,分明就是一群人在刻意诬陷他。
这要是不将对方加以惩治,他是决计咽不下这口恶气的,哪怕花几百两银子,也要将这伙人弄进大牢里才行。
“你说那厮真会去告官么”
“指不定啊”
“那我等”
“怕个球就在这等,我等人多势众,邪不压正,还怕戴路那个玩意”
“正是正是”
一群人在戴路气呼呼地暴走之后,稍加商讨便安静下来,选择继续听老刘头说道一番,适才全当是听狗放屁耽误时间了。
有了人力车夫之后,有钱人在城内走动就方便多了。也就用了半小时,戴路便取而复返,还带来了三个衙役。
“差爷就是此等歹人有此人此人还有此人”
戴路凭借与府衙里某些人的关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还先行奉上了一百两银子,并承诺稍后便送二百两,若是事成,再追加二百两,总计五百两。
这才将衙役给请来抓人,不过鉴于对方的身份,也只能先行请到府衙里去问个明白,若是真像戴路所言,再伺机定罪。
戴路一连点了五个,除了陈胖子一伙人,还有俩个适才与他拌嘴的人。也不差这俩货,反正钱都花了,索性一并包圆了。
“差爷不知我等所犯何事”
陈胖子站起身,抱拳施礼,然后一脸无惧地开口询问。
“适才此人到府衙里说尔等造瑶污蔑与他及家眷,可有此事”
带队的衙役便将原因大致说了一番,至于对方承认与否,那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差爷,事情是这样的。适才我等掏钱听书,戴路中途打断,我等自然不平,让戴路赔钱,此人却矢口否认,反而倒打一耙二两银子的事情,也能惊动差爷戴路,你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陈胖子当然会把事情描述成有利于自己的模样,任谁听了,都是这么回事。
“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适才你等分明诬陷我家中小妾,说甚子出墙之事还说我的主子是东虏,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戴路可是不会忘记这群人适才露出的险恶嘴脸,钱都花了,必须要接衙役之手,好好收拾他们一下,最好能够弄死个把人才能解恨。
“这就怪了,你说的他不承认,他说的你不承认,本差就难办了。要不这样,你向这位致歉,这位向你赔钱,如何啊”
府衙里面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了,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情,就把他们仨请来,这戴路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二两银子引起的纠纷
让人说甚子才好呢
“差爷莫非在下尖酸刻薄,有歹人刻意诬陷在下家眷,在下实难容忍啊”
戴路见到差役居然不想管这事了,立刻就担心起来,这要是人家走了,谁还能为自己做主啊
“本差倒是愿意处理,但凡是讲求证据,无凭无据,可就难办了,你可有人证啊”
差役收了好处,也不能平白无故抓人,茶馆里的客人看穿衣打扮就能知道其身价,差役都是行家里手,一打眼就能知道对方的高低贵贱。
“有的有的这是在下的两位朋友,当时就在场旁听”
这两位还真是戴路的朋友,当时都在一张桌子上听书,不过见到戴路与旁人出现了口角,他们本想拉起衣袖,暗示戴路莫要如此。
可是戴路却对此置若罔闻,直至事情闹大,他们也就无法作壁上观了,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不得不出面作证。
“既然如此,尔等均觉得自己没有过失,便都跟本差走一趟吧”
为了二两银子的事情,最后弄得二百两都打不住。有钱人真是挥金如土,他们这些吃皇粮的当真弄不明白。
两边都有证人,谁也不怕谁,那就将事情从茶馆闹到了顺天府里。
顺天府尹侯峒曾刚从后邸回来,正满头大汗地处理要事,结果便接到了盐商戴路状告布商陈鑫的事情。
等在堂上的众人一次陈述完毕,侯峒曾便明白了个大概。陈鑫等人占据大义,然而戴路却占据法理。
顺天府虽然不是三法司,但将此案交给都察院,只怕戴路就要占便宜了,侯峒曾不想看到如此结果。
“非常时期,尔等先行羁押在牢里,待本府禀明太子殿下,再行定夺,退堂”
侯峒曾觉得让自己处理此案,按照大明律法,恐怕也要偏向于戴路,不如上报给英明神武的太子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