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这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上奏给皇上之前，孔有德和耿仲明先是跟尚可爱碰头商议了一番。

    由于其兄弟，也就是智顺王尚可喜被我军的手榴弹炸伤，此番也就没有随军出征，留在老巢调养身体。

    经过一番补充之后，上万天助军皆由智顺公尚可爱来统领，无非就是少了之前一直发号施令的人，这仗该打还得打。

    天助军可没有两红旗的待遇，代善父子能得到皇太鸡的恩准，率部留在义州防范蛮明祖大寿所部，名义上是防范，实际上就是修整。

    不过等王师破城而入，得到了城内数千万两银子之后，代善父子凭借昔日的战功，也能得到数百万两之巨。

    但是眼下，尚可爱也跟被烈日烘烤过似的，已经完全蔫了，因为天助军那边的情况也跟天佑军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比天佑军多抢救回来两门炮而已，总计就救回来三门红衣大炮，几乎气得尚可爱都要当场昏厥过去了。

    下面也是尽力而为了，为了这三门大炮，搭进去不下上百条人命，其中还有大量富有实战经验的炮手。

    大伙也没料到城头的狗蛮子会突然进行反击，还在慢条斯理地按照原先的速度进行炮击，结果被狗蛮子打个措手不及。

    当时的情况用屁股尿流来形容都算恰如其分，由于蛮明炮击十分猛烈，使得天助军这边的整个炮位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炮手们就像一只只没头苍蝇似的瞎跑，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件还引爆了堆在一起的火药桶，给天助军的炮队造成了额外的伤亡。

    光是第一轮炮击，便让整个炮队上下死伤了上百人之多，没等在场的人恢复神志，第二轮炮击便骤然而至。

    然而便是第三、第四、第五

    直至整个炮位上的绝大部分物件，包括一门门威力无穷的红衣大炮在内，都被轰了个稀巴烂为止

    尚可爱绞尽脑浆都没想明白，这京城的蛮明炮队怎会如此狠厉

    即便在锦州前线，常年与大清王师对垒的祖大寿所部，也没有如此犀利的炮术。

    再说蛮明那边红衣大炮的射速就更是离奇了，一刻钟的时间便会打上七八次之多。

    按照这个射速打不到半个时辰的话，只怕他们那红衣大炮便要炸膛了。

    不过尚可爱用千里镜也没发现城头有爆炸的场面出现，一切都井然有序。

    如此情况就更让尚可爱感到奇怪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在旅顺地区遇到数万倭军，白白挨了对方一闷棍，就够窝火的了。

    如今数十万大军抵达京城脚下，便遭遇疾风暴雨一般的炮击，这是怎个情况啊

    “还是将此事报送皇上吧”

    孔有德实在是没主意了，因为如今蛮明炮火猛烈，己部在上去与其对射，多半是占不到便宜的，多半还会重蹈覆辙。

    他是不愿意再损兵折将了，红衣大炮与老道炮手都是他的宝贵财富，算得上是起家的本钱，一旦输光，那就会元气大伤了。

    炮手可不像步兵，随时都能补充，拉一堆壮丁就行，没实战积累的话，那就是在瞎打，还会浪费贵重大炮的寿命。

    “只能如此了敬请皇上圣裁”

    尚可爱也明白当下的情况，己方不是不敢打，而是打不赢，蛮明通过这种卑劣手段，已然占据绝对优势了，让炮队大白天上去就是送死无异了。

    要是在近期还得不到补充的话，他们手里仅存的这点大炮就得被珍惜使用了，以免真被狗蛮子给全吃掉，届时就得派兵强攻城头才行了。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太鸡接到报告之后，倒是没有当众批评作战不利的诸部将领，事已至此，他也没料到蛮明还留了一手。

    为今之计是想方设法解决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孔有德他们的责任并不大，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

    否则也不会损失如此之多的炮手了，更何况之前的炮击效果还算可以，已经有人禀报给自己了。

    换个角度说，正因为蛮明害怕长时间遭到大清炮队的轰击，这才是用偷袭的手段，来打掉王师的红衣大炮。

    汉军四旗那边的遭遇也让人很是恼火，总计就抢救回来八门红衣大炮，平均一旗才两门，这让豪格差点对四个固山额真破口大骂。

    对大清来说，每门红衣大炮都是宝贵的，带入关内的这些大部分都是新造的，炮弹还没打几发，就被狗蛮子轰成一坨坨废铁了

    “皇上，臣以为若是蛮明执意如此，我大清王师可改为夜袭。即在入夜之后，趁天色黯淡，悄悄进入炮位，开火之后，立刻撤出，令蛮明守军难以还击。”

    范文程听到了消息，便立刻思索起来，凭他的心智，想出一个有效的新办法并不难。

    “嗯不错爱卿此计甚妙”

    白天炮击不行就改为夜间炮击，此举可令守军防不胜防，皇太鸡想了想便称赞起来。

    “皇上，臣以为还可多设炮位，作为疑兵，用轻型火炮开火，以乱敌军视线，叫蛮明守军难以确定王师红衣大炮的真实位置。”

    宁完我是不会落于范文程之后，定要竭尽全力去得到大清第一汉臣的称谓，此时也要献计献策。

    “嗯嗯爱卿所言有理”

    皇太鸡觉得宁完我的主意也不错，倒是可以来个疑兵炮阵，迷惑蛮明守军。

    随后，众人又商量了一番之后，皇太鸡正式决定改为夜间炮击，而且使用红衣大炮的炮队要机动作战，放一炮便要换一个位置。

    同时利用各种轻型火炮掩护红衣大炮开火，避免其遭到城头守军的炮火打击，提高红衣大炮的存活率，确保可以长期用来轰击城墙。

    每支使用红衣大炮的部曲，只要为一门红衣大炮布置十个炮位，九个使用其他火炮，只有一个炮位使用红衣大炮。

    如此布置，众人便觉得妥当许多，狗蛮子再卑鄙狡诈，也弄不清楚大清这边使用了狡兔三窟之策。

    “皇阿玛，此等尼堪分明在故意将我大清的红衣大炮送给狗蛮子来轰碎，皇阿玛为何不对其加以惩处”

    待文臣武将退出大帐之后，豪格对于各部一次便损失了六十余门红衣大炮的事情还难以释怀。

    “城池未破，先惩将领。若是接下来进攻仍然不顺，难道还要杀了这些人不成如此一来，炮击伊始便矛盾层出，往后是役还能否如期获胜若是由你来指挥炮队，可有十足把握”

    皇太鸡对自家人和旗人历来严厉、苛刻，对前来投诚的前蛮明将士以及联姻的檬古诸旗倒是显得较为仁慈、宽松。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大清这边还不如蛮明吧

    人家本身就待在苦寒之地，每天还要忍辱负重，时间一长，那忠不忠于大清就难说了。

    对于檬古诸旗，皇太鸡选择跟其父辈一样的战略，那就是尽可能地拉拢，有好处便要惠及。

    对于前明将士，会尽可能地用钱粮加以安抚，让他们觉得为大清而战才能得到真正的实惠。

    真若是少了这两部人马，仅凭旗人这十万兵丁，再信誓旦旦地说要入主中原，那就不啻于痴人说梦了。

    檬古诸旗的加入，可以增加大清王师野战突击的实力，起码檬古人在掩杀是还算尽职尽责。

    前明部曲的投诚，能够减少旗人在攻城时的巨大损失，且增加王师远程投射的火力，这是皇太鸡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有三合为一，大清才会如此强大，三部缺一便会失衡，三部缺二便会颓废。

    自己长子明知道这个道理，仍旧我行我素，任性妄为。

    太子若是不谙帝王之术，便捏合不了下属，更当不了帝王了。

    皇太鸡屡次教训过豪格，但这个儿子丝毫没有长进，痴迷于穷兵黩武。

    没有援手在旁协助，仅凭旗人这点规模，你再有本事，能有多大作为

    “呃儿臣”

    豪格知道皇阿玛如此说不是让他接管炮队，而是真的生气了，他自己也无言以对。

    不懂炮术就决计指挥不了炮队，孔有德等人再狡猾，在这方面也是行家里手。

    豪格也知道自己比不了他们，炮击城头还得指望他们才行。

    “好了，从今往后多学本事，少说废话，莫发牢骚”

    自己这儿子脾气极大，本事却没多少，遇事不动脑子，就知道猛冲猛打，以为自己是项羽

    想当年大阿哥褚英要是有脑子，哪还轮得到自己当皇帝

    豪格这副德行简直跟他大伯褚英如出一辙，就是个莽夫。

    完全没有继承自己的优点，缺点倒是让外人都看得清楚。

    “儿臣遵命”

    豪格没想到因为一席话就惹恼了皇阿玛，只能收敛了之前的作派，老老实实地听命。

    “来来来”

    “摸抢摸抢排好队啊”

    “香啊应该还是热乎的呢”

    “可不是嘛隔着十几步就闻到了”

    “这可是太子爷赏给咱的说是咱炮兵取得头彩了”

    “本来就是头彩嘛光是目测，总计就干翻了不下五十门红衣大炮，毙伤狗鞑子上千人呢”

    某太子从周遇吉那里听说了炮击取得了极佳的效果之后，旋即拿到了冲洗出来的照片，看上去的确打得不错，算是给皇太鸡上了一课。

    既然取得了开门红，那奖励肯定是少不了的，按照级别，奖励炮兵部队上下每人一个月的工资。

    除此之外，参战的四个连队，每个连队都能获得一头大肥猪，士兵每人一斤猪肉，做熟也能装一小碗，足够过瘾的了。

    由于夏季时天气较热，导致很多细面都有发霉长虫的迹象，此番便被做成了油饼，每个士兵都能领到三张，外加两根大葱。

    吃着油汪汪的大肥肉块子，嚼着大葱，就着油饼，对普通士兵来说，感觉就过上了老太爷的日子了。

    这顿饭吃得真是开心又舒坦，这可是用战绩实打实换来的，旁人眼红也没招。

    军官都能吃到猪骨，甭管是啥部位，烧熟了那味道可是比大肥肉要香多了。

    下面的士兵并不这样认为，啥也比不了大肥肉块子。

    用一碗肥肉换排骨，明显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能比肥肉更好吃的，也就算是烤鸭了。

    由于指挥得当，陈国威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猪四件”，抓着个猪蹄啃着正香。

    士兵吃的是大锅，军官吃的是小灶，将领的饭菜是尚膳监送来的，档次超然。

    御厨做的美食只能由后邸的贵人们享用，将领除非去东宫，否则就只能像陈国威这样立功之后才能尝到。

    “好吃”

    “嗯”

    牙将是陈国威的心腹，可以享受啃猪蹄的优厚待遇，警卫连的亲兵们自然也可以沾沾光。

    猪蹄、耳朵、尾巴虽然有限，但猪头肉可以吃到嘴里，还有猪心、猪肝、大肠之类的美食，外加几只烤鸭。

    在立功领赏之后，陈国威还特意给每个炮兵连送了一大筐的鱼，因为猪是太子爷送的，自己就不能攀比了。

    “等吃完了，让炮兵连将火炮和弹药都撤下去，太子爷担心日落之后，东虏会在夜里炮击城头，把白天的损失找补回来。”

    “是”

    现在才下午，还能挺两三个小时，不过命令要尽早下达，一旦真被太子爷估计到，今天这好事就变坏事了。

    对于太子爷的担忧，陈国威不敢妄加评论，太子爷一向料事如神，说不定狗鞑子现在正合计此事呢。

    别的部队他管不着，但在他这个旅，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狗鞑子想偷袭，也得看自己配不配合才行。

    陈国威就打算让皇太鸡崩了门牙，也打不下他防区内的德胜门与安定门。

    狗鞑子厉害就直接攻城，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下子，否则你们就只能看咱爷们吃猪肉烙饼卷大葱了

    “让城头的各部队注意夜间情况，按时发射照明弹，尤其要防范东虏在凌晨时派兵强攻，城头万不能有失”

    “是末将遵令敬请殿下安心，今夜末将亲自带兵巡逻，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太子爷的叮嘱，周遇吉自然要牢记于心。

    东虏在白天吃了大亏，晚上说不定会发疯。

    周遇吉决定今夜不休息，带着卫队沿城头巡视一番。

    等到白天无事再行补觉，如此看来，白天反而是较为安全的。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因何事而如此失态啊”

    “王师初战告捷了”

    “啊当真”

    “千真万确没听见前番那密集的炮声么听说报馆正在紧急印制相关新闻呢”

    “这那我等是不是要前去抢购”

    “自然自然”

    茶馆里已经有人知晓了炮击的结果，立刻传扬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的百姓就没几个不知道的了。

    “快去看照片啊太子爷已遣人将炮击狗鞑子的盛况的照片，挂于长安街上了”

    “在何处长安街”

    “是啊速速随我走”

    没什么比初战告捷更加鼓舞人心的了，既然有了照片，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非杜撰了。

    没过一小时，长安街上便挤满了前来观看照片的人群，场面达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仅仅逊于之前观看飞艇升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