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下地洞抓人这种事,檬古骑兵很少做,他们更没干过挖坟掘墓的事情。
三个檬古骑兵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能顺着地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最前面的一个人迈着小碎步,模糊地看着火光掩映出来前方的大致轮廓。
一路上倒是也没甚子危险,只是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对面是死路。
这是怎子回事啊
既然走不通,那就应该
就在第一个下洞的檬古兵纳闷的时候,一支箭矢便在转瞬之间插在了他的胸口
由于距离太近,加之没有防范,檬古兵完全来不及反应。
“啊”
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吓得后面两个人当时就愣住了,他们都不知道前面是否有人在伏击他们。
“啊”
第二个人没等回过神来,也同样被射中,跟前面那个倒霉蛋的下场如出一辙,都没有当场断气,还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最后一个檬古兵气得大声怪叫了一顿,貌似还想让对方出来迎战,这种偷偷摸摸的袭击算甚子本事
但嘴上叫的厉害,神色却异常的兢惧,双腿在慢慢的后退,也是被吓怕了,没人想死在这鬼地方。
“啊”
既然已经被对方盯上了,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立刻转身想跑是不可能的,没等撤到安全距离,最后一个檬古兵也倒在了地上。
“出甚子事了”
就趴在洞口侧耳倾听的敖图听到从洞里传来的惨叫便顿觉情况不妙,可是他在这边甚子忙都不帮不上。
“有伏击”
没死的檬古兵有气无力地向敖图禀报了相关情况,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披甲,在近距离根本挡不住箭矢。
通常檬古八旗与外藩三旗都是负责扫荡与追击蛮兵部曲,根本就不需要干这种差事,完全没有相关的作战经验。
“混帐该死的尼堪给我下去五个爷就不信收拾不了尼堪记得用弓箭”
在摸清下面的情况之前,敖图是不会亲自下去作战的,他也不擅长这种打法,还是让手下先趟趟路再说。
遇上这种奇葩事,李锅巴更是心里没底,貌似下面那仨都已经不行了,对方有多少人还不知晓。
平地上不打,到地洞里打,大清天兵也不好这么玩啊
这要是狗鞑子想出来的新招,那自己可真得防着点啊
换成敖图老爷让自己下去,那可咋办
李锅巴一时半会都想不出来对策
新下到洞里的檬古兵并没有急于前进,而是利用同伴的呼喊,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先将受伤的同伴从黑漆漆的洞里逐个拽出来。
在清理了前进通道之后,这才万分警惕地摸索着前进,而且还向前方不断放箭,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射中那些企图偷袭己方的狗蛮子。
但是他们的想法落空了,洞里并未传来狗蛮子的惨叫声,走到头之后,地洞便开始向右转向,貌似开了一扇门。
前面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黑暗难走,但没办法,为了抓住哪怕一个狗蛮子,也要继续前进才行。
“啊”
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感到脚底踩空,直接掉进了一个深坑,确切的说是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坑里都是插好的木钎。
檬古兵由于猝不及防,即便穿着很是结实的牛皮靴子,也被插破了脚底,疼得大呼小叫,哀嚎不已。
后面的人举着火把往下一看,同伴就在坑里不停的翻滚,吓得他们都是心有余悸。
“啊”
就在这时,在陷阱旁边观望之人陡然中箭倒地。
“撤快撤”
“往后拉”
后面的人也就无心恋战了,急忙沿原路将中箭的同伴拉回去,决计不能再死人了。
“啊”
拉的时候又被射中一个,使得剩下两个人也顾不上同伴的死活了,狼狈不堪的往回跑。
“啥又伤了三个”
敖图听了跑回来的俩人的报告,立刻气得火冒三丈。
大清天兵素来勇猛无敌,岂能在这小小的地洞里吃大亏
“你去找些干草与木柴,点着扔下去,用烟熏死尼堪”
连输两把的敖图在暴怒之后也冷静下来,这可再不能继续折损人马了,不然纵使带着粮食回去,主子爷不会轻饶他,于是便想出一个办法。
“嗻”
李锅巴领命之后急忙跑出去弄些能够引火的物件,凡是能点着的,他都要塞进洞里。
这些该死的狗蛮子实在太可恨了,居然敢连伤六个大清天兵,熏死他们都是便宜了。
“救我”
洞里深处传来受伤檬古兵的呼救之声,可是敖图却打算按兵不动,这让余下的檬古兵都有些不满,可是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再派人下去还是送死,出了这种事之后,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黑洞里,遇到这种事就算自己倒霉了。
“老爷,奴才弄来了柴火与干草”
“好点着扔下去”
“咱的人”
“让你扔便扔”
“嗻”
受了箭伤之人,医好也是个残废,很多人都活不了,敖图也就决定放弃尚在洞里的三个伤兵了。
据回来的人说,有一个还是脚下受伤,那就更跑不了了,与其再派人过去救他们,莫不如让其为大清做些“贡献”。
“咳咳咳咳”
“怎能有烟”
“咳咳来人咳咳”
受伤的檬古兵没看到救兵的身影,倒是盼来了自己人放的烟,可是把他们呛了个好歹。
“敖图”
“下来你个胆小鬼”
檬古兵也不算太傻,旋即便猜到这烟是谁放的,立刻用檬古话开始谩骂他们的队长。
平素对他们耀武扬威,没想到这到了危急时刻,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而已。
甚子无敌八旗兵,都是放屁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洞,偏偏不敢下来
让他们这些人探路不说,此时还见死不救。
等他们回去,非得让敖图的主人打他二十鞭子不可。
“老爷,咱可咋办”
李锅巴还得请示主子,眼下没征到粮食就回不去,但是身边还有之前中箭的三个伤兵。
尽管已经有一个人因失血过多而死,可还有两个在苟延残喘,也不能放任不管。
现在就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出了这档子事,真是愁死人了。
“咋办爷哪知晓”
敖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更是踌躇不已。
一供二十二个人,如今死了一个,伤了五个,剩下十六个人都在大眼瞪小眼。
敖图本想一走了之,可自己又能走到哪去
草原不是他的老家,关外又不能容身,在这便是等死。
空手回去复命
那就真要把自己的狗命给搭进去了
倘若这附近一带的村庄都挖有类似的地洞,这粮食还征得到么
即便征到了粮食,因征粮而伤及上千大清天兵,当真划算么
只怕十四爷多尔衮之前都没猜到尼堪还有这等本事呢吧
一个村子伤及六个大清天兵,一百个村子便是五六百人
往后咋办
敖图是想不出对策,跟手下一起在地洞旁边生气又发呆
这该死的穷地方,没粮食,没人,连家禽与牲畜都没有。
找不到打牙祭的机会,堂堂大清天兵就只能吃自带的粮食果腹。
等日落之后,十六个人外加两个伤兵便挤在一间院子里。
五个人负责警戒,其余人可以休息,倘若狗蛮子前来偷袭,便须立刻全员投入战斗。
万幸整夜平安无事,只是两个伤兵都已经断气,敖图只能派人找个地方,与之前死掉的那个埋在一起。
在喊过之后,洞里的三个已然没了动静,不是因伤势过重而死,便是被烟熏死了,这下减员多达六人。
杀六十个狗蛮子你抵偿这六个檬古骑兵的性命么
当然不行
杀六百个还差不多
但这村子只怕都没有六百人
敖图都想命令全员下地洞作战,可是转念又一想,万一全员死在洞里可就真成笑话了。
狗蛮子挖这个地洞,必然有所准备,而且也真伤及己方勇士性命了。
下去便是送死,对方完全能够以静制动,等着自己上钩。
想到这里,莫不如自己也来个以静制动,等着狗蛮子出来。
看谁耐心更好
就这么定了
敖图一队人带来的粮食够吃三天,省着点吃的话,能吃五天。
就跟他们耗剩下的四天,狗蛮子忍耐不住,便会出来送死了,眼下也只能如此应对了。
“哥,咱家这下富裕了”
“弄来多少家伙”
“三把弯刀、三张弓、一百多支箭”
“好”
狗鞑子发现的洞口正位于田家兄弟的宅院里,不过兄弟俩早就带着家眷下洞避难了,对方根本就没抓到一个人。
田家本来有兄弟四人,老大田耕被死在狗鞑子刀下了,老二田作病死了。在父亲过世之后,家里只剩下老三田地带着母亲和弟弟田亩苟活。
说田家人“苟活”一点不为过,因为一家人虽姓“田”却无“田”。
这里本就是山区,良田极少,加之富绅的霸占,田家仅存的几亩地根本就养活不了一家人。
平时田亩在家种地,加上照顾年迈的母亲,老三田地上山打猎,再采些山货,用来糊口,好歹一家人没饿死。
今天既然狗鞑子都欺负到家里来了,田地也就无须对他们客气了,更何况大哥便死于狗鞑子之手。
“国仇”,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管不着。
但“家恨”,有机会的话,必须得报
听说杀一个狗鞑子,用尸体便可兑换二百两银子。
为了用银子买粮食,田地也打算铤而走险,大不了一死罢了。
他本就是猎人,在家里挖了地洞之后,便可在地下狩猎了,目标便是穷凶极恶的狗鞑子。
朝廷下令顺天府境内的各村都要挖地洞,挖得好的话,还有银子奖励。
他们这个村没遇到这种好事,不过各家各户为了保命,也还是互相挖通了。
算不算有多复杂,但没下过洞之人,贸然往里走的话,可是会丢了性命。
洞里设有机关陷阱,只要有人手防御,弄死个把狗鞑子不成问题。
没几个人敢跟狗鞑子在地上打,可在洞里,那就不一样了。
敌明我暗,便于下死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由于地洞很窄,转身都困难,一旦正前方有箭矢射来,想立刻躲避都不大可能。
也正是利用了这个特点,田地才能屡屡射杀狗鞑子,为自家大哥报仇雪恨。
田地也知道自己得手了,但须要随时防范狗鞑子再次下洞。
一直等到子夜之后,田地从其他洞口看到院子里的狗鞑子都睡熟了。
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鼓足了勇气,带着田亩过去捡装备。
“哥,三个狗鞑子可是值六百两银子啊”
田亩看到尸体便联想到了一堆银子,那可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别急,先把狗鞑子打跑再说吧,不然咱也没法去京城换银子”
老成持重的田地觉得还是得继续忍耐一下,眼下敌强我弱,不能硬打。
“呦可以呀真是干掉狗鞑子了”
等田家兄弟回到各家的交汇处,也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洞穴,便看见了潘家老大潘虎。
潘虎紧盯着田家兄弟身上的家伙,但并未选择直接动手去抢。
“田地,你不是要让你弟娶我妹妹么莫不如用这些家伙做聘礼如何”
潘虎便打起了联姻的主意,他心里很清楚,田地能拿到狗鞑子的武器,便说明已经弄死了狗鞑子。
这些武器可是好几个人身上的,用狗鞑子的尸体便能兑换数百两银子,往后自己妹妹真要是嫁过去,也不会跟着受穷。
“潘虎,你这口味未免有些大吧”
田地倒是不反对自己的弟弟迎娶潘虎的妹妹潘鹊,但是对方的开价是他不能接受的。
“我这妹妹可是咱村里的村花,多少人惦记着呢”
潘虎说的不是假话,自家妹子算是本村的一枝花,他还怕狗鞑子糟蹋了自家妹子,急忙将其藏在洞里。
在这穷乡僻壤,要想不被欺负,一看家底厚薄,二看关系熟络,三看男丁多寡。
潘家别的不行,但有三个身强体壮的男丁,老大潘虎,老二潘豹,老三潘熊,都是壮汉。
唯有老四潘鹊是个女子,身姿与容貌都是上佳,幸好有三个哥哥护着,这才没被旁人占了便宜。
田地托媒婆向潘家说合过,但是潘家没看上田家,也没断然拒绝,只是提出要拿二百两银子的聘礼,起码不能亏了潘家。
等田地知道了对方的开价,这下也就没了底气,穷便是穷,没法更改。
如今有了三个斩获,外加六百两银子,外加一堆武器,让田地又重见希望。
“我也不是全要,实话告诉你,我二弟潘豹瞧见今早狗鞑子在李家的后院埋了三个人你若是答应了这么亲事,往后你家的事便是我家的事。谁敢招惹你家,便是与我潘家为敌”
潘虎以为田地射杀的三个狗鞑子便是埋的那仨,便当面提出了两家结亲。
“”
他这话让田地为之一怔,若是外面埋了仨,加上死在洞里的这仨,岂不是说自己杀了六个狗鞑子
之前他就知道对方中箭了,至于具体是死是活,那就不得而知了,必须看到尸首才行。
听潘虎这么一说,干掉六个狗鞑子,那可是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啊
放在他们村里,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咋这还不行”
潘虎见到田地犹豫不决,便觉得对方有些待价而沽了,立刻不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