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诈死脱身未果之后,徐怀志就被斩断四肢,悬吊于鸭圈左近。
因厌他恶臭扑鼻,守卫又特地在他身上糊了几层烂泥,只堪堪露出五官在外,显得愈发不类人形。
却说王守业得了钱启的禀报,风风火火赶到左近,却见这厮目光茫然,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露憨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这却有些奇了
徐怀志自从借助妖印之力,变成活死人后,一身皮肉就都变得僵硬坚实,绝对无法做出这等细腻的表情。
这时徐怀志也已经发现了王守业的到来,脖颈猛的往前一扑,口中叫道“王守备,听说你要对付”
说到半截,他嘴里便喷出些腥黑的口水来,亏得王守业及时退避,这才未曾沾染上。
徐怀志脸上露出些尴尬之色,用力吞咽了几下,这才又继续道“听说你要对付什么黑龙,不知可有用到徐用到小人之处小人愿戴罪立功,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说着,口水又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这一副被食欲支配了的样子
王守业之前也曾猜到,徐怀志突然提出要见自己,或许和之前听到龙因后异动有关系。
可也没想到,这厮竟然是想吃了对方
难道说
那怪模怪样的巨大黑虫,对徐怀志这等异类而言,还是什么大补之物不成
想到这里,王守业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你真想为朝廷出力”
“想、自然想”
徐怀志拼命点着头,似乎担心这样说服力不够,又强挤出些愁容来“听说我那女儿也受了牵连,只要朝廷肯对她法外开恩,怀志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
时隔月余,才突然想起女儿来,这父女之情可真是
“不必了。”
王守业故作不耐的一摆手“朝廷还不至于要用你这等人”
说着,转身向外便走。
“王守备、王守备我是真心要为朝廷出力啊王守备”
那徐怀志惶急的喊了几句,见王守业不为所动,忽然间面色一狞,拼命晃动着身子吼叫道“它是我的,它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碰它,谁都别想”
王守业止步回头,就见那柱子都被他晃的乱颤起来,吩咐钱启加装两根固定绳索,这才出了西跨院。
徐怀志本就是奸猾恶吏,王守业自然不可能冒险,让他与那黑虫进行接触。
不过他今儿这一出,倒是提醒了王守业。
描画符篆的赵红玉、乔氏腹中的胎儿、以及活死人徐怀志,这三者都因龙吟而产生了变化。
那么会不会还有更多的类似的案例呢
远的不提,那墨韵、蒲友仁与徐怀志同出一源,按理说也应该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才对
故而出了西厢,王守业就直接寻到了关押墨韵、蒲友仁的小院。
首先探视的,自然是同样简在帝心的墨韵。
可好一番旁敲侧击之下,却并未发现墨韵有什么异常之处。
难道说自己的推测有误
信心大减的转到蒲友仁屋里,结果没问几句,就发现蒲友仁神态慌张、举止怪异她总是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小腹,但很快又惶急的把手挪开。
另外
这厮似乎比前些日子富态了许多。
王守业盯着她的肚皮端详半晌,面色是越来越诡异,最后冷不丁问了句“你怀孕了”
蒲友仁面色大变,慌忙矢口否认“不、不不,这不这不可能”
瞧这反应,还真是怀孕了
王守业急忙再次追问“是墨韵的还是前几日龙吟之后,才突然发现有孕”
如果是墨韵的,那倒是能解释他的复活点,为什么会刷新在蒲友仁附近这是源自血脉的召唤
然而蒲友仁却还在纠缠怀孕与否的问题,尖声叫道“我我还是清白之身,怎么可能会怀孕”
啧
他的身体虽然变成了女人,可相貌体态却依旧是中年大叔的样子,顶着这副模样说什么清白之身,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见他不肯承认,王守业也并未多做纠缠,而是唤来一名内卫,命其请来两位精擅副科的大夫,给蒲友仁号脉问诊。
结果两人都诊断出,蒲友仁已有四个月左右的身孕。
四个月的话
差不多是她刚刚变成女人的时候。
这下王守业倒有些弄不清楚了,究竟是他在变身之初,就已经坏了身孕,还是听闻龙吟之后,四天等于四个月
不过这也好确认的很。
若真是龙吟催生出来的,只需再等一两日,看她的肚子是否会快速变大,就能够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话说
西跨院里有个孕尸。
后院又来个身怀六甲的变性人。
这山海监日后难道要变成怪胎集中营不成
不管如何,稳婆是必须要预备几个了,因为若真是龙吟之后怀上的,蒲友仁很有可能会比乔氏更早诞下儿女。
“蒲友仁闻龙吟而孕”
听到蒲友仁怀孕的消息,一贯竭力维系风度的白常启,表情也禁不住有些崩坏。
好在自从入主山海监以来,层出不穷的怪事他也已经见多了,因此很快又恢复了淡定,询问王守业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要不”
王守业建议道“先把她送去城外营房毕竟这孩子不是什么正经来路,难保不会带来什么凶险。”
白常启点了点头“后天吧,等把黑龙运到宫内之后,再把他送去城外不迟。”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道“这些事情固然也重要,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运送黑龙入宫一事,你可千万不要分心懈怠”
“卑职明白”
听他提起护送的差事,王守业忙顺势道“大人,沿途驭者是不是能找些内侍充任这样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不至有什么实质损失。”
“这”
白常启闻言正皱眉沉吟,李芳突然挑帘子走了进来,当仁不让的应道“本监这就进宫同黄公公商借人手”
顿了顿,又问“那负责绑束黑龙的,是不是也”
“不”
王守业胸脯一拔,慨然道“请内侍们做驭者,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真正的凶险,自然还是由我山海卫来担”
说着,又躬身建议道“烦请二位大人从山海卫中抽选出十名敢死之人,随卑职一起担此重任”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笃定以自己眼下的地位价值,不可能会被当做炮灰使用。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就听白常启、李芳齐呼“不可”
这个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那个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三劝五劝的,王守业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死国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