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此人的年纪,比起宛老三也小不了多少,却是自称来书塾求学。这也难怪刘氏母女如此惊奇,像青沟村里的如此年纪的人,家里是上有老下有小,还都在忙着养家糊口的呢。
见了他们惊讶的表情,那人有些讪然,小声说了一句让你们见笑了。如此年纪都还在求学。
怎么会,求上进是件好事。总比那些成日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要强好多。宛莲一口接了过去。她这话倒也是她的心里话,并不是用来敷衍此人。
宛莲这话,让此人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喜色。这么久以来,知道的人,给与他的大多是一把白眼,从来还没有人想宛莲这样说话的。
抬头朝宛莲认真打量了一下,表面看起来宛莲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乡下丫头。只是刚才的话,却是让他不敢小觑。
深深一揖后,此人对宛莲说道姑娘真乃非寻常之人,这种道理,除了这孔圣人的门下,还没有几个人能够参透的。
噗嗤
见此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让宛莲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宛莲突然的笑声,让此人有些愕然,刚刚宛莲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塌了下去。一个姑娘家家的,咋会如此的不拘小节,在陌生人面前,竟都是一点也不避讳。嘴角轻轻一撇,此人语气立刻变得呆板起来姑娘,请问你找谁我这就给你叫去。这个时候是学生们自习的时段,各自读书,先生不在,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宛老浩文,叫宛老浩文。那可就麻烦你了。
还没等宛莲开口呢,刘氏在一边就叫了起来。听说可以自由活动,刘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宛老浩文。
一听这个名字,此人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亲热了许多,刚才对宛莲那一丝鄙夷一下就不见了。对着刘氏笑了笑宛老浩文,这还真是巧了。我和他正是住在一间寝室的。你们随我来吧,先在闲庭坐坐,我去叫他。
说完,热情地在前面带起路来。
刘氏原本还想再推脱几句,想说等学生们休息的时候再去叫。她觉着宛老浩文正在读书,他们这样去打断了他,就好像做了啥错事一样。见此人如此热情,只得跟着后面。
三个人跟在后面,很快到了那人口中的闲庭。宛莲上下打量了一下,发觉原来就是他们第一次来书塾等先生的地方。
此处背离学生们的课堂,依然还是那样娴静,刚才在门外听见的朗朗书声,在这里一点声音也是听不见了。能听见的,只有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
那人将宛莲他们带到这里,便离开去找宛老浩文了。
娘,你说上次咱们来,可是一个小孩子和浩文住一起的,现在咋就变成了一个大叔了。望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宛莲有些奇怪地自语到。
对啊,那孩子对咱浩文还真的是好。上一回,浩文生病的时候,还全仗他照顾。走的时候,我还特意多装了几块桂花饼,想送给他吃的。
刘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听见宛莲的话,也就搭了上去。
听见刘氏说到桂花饼,武戌站在一边,立刻急急出了声娘,我饿了。
哈哈哈,武戌你哪里是饿了。我看你就是听见我娘说去桂花饼,嘴馋了吧。
武戌的话一说完,宛莲就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的心思被宛莲给戳穿了,武戌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宛莲嘿嘿一笑。宛莲走上前去,就在武戌的脸上狠拧了一下。
见宛莲又是一阵放浪的笑声,刘氏赶紧出声宛莲,甭笑了。这在书塾呢。
哦,对对对。娘,我又忘了。对了,刚才你说那个小孩子,好像是叫张云龙吧。待会你给浩文说一声,交代他给张云龙送点过去不就好了。还用如此烦恼
宛莲捂住自己的嘴,轻笑起来,这次却没有了声音。
刘氏不再理会宛莲了,坐在亭子里,眼睛一直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打望,终于看到了宛老浩文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娘,姐,姐夫
远远地,宛老浩文也是看见了亭子里面的三个人,挨个叫了起来。
刘氏见了,迎了出去,走到宛老浩文的面前,牵起他的手,眼角又是一阵潮湿。亭子里面的宛莲见了,知道她娘又要开始多愁善感了,赶紧几步走了出去,大声就招呼起来浩文,浩文,咋又冒高了一截了。你再这样长下去,姐姐我可就只能在你咯吱窝下面了。
说完,宛莲特地矮下了身,做着夸张的动作。
这一下,可就不止是逗乐了宛老浩文,刘氏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眼里的泪掉落下来,刘氏偷偷用手背抹了去。见宛老浩文随着宛莲走进亭子里面,也就跟了上去。
还没等刘氏将包袱打开,宛老浩文伸长鼻子到处嗅了嗅,转头兴奋地说娘,我知道,你肯定给我带桂花饼来了是不
刘氏抿嘴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亭子中间,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
顿时,一股桂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当中。而且,还有焦黄酥脆的饼香,混合在一起。
宛老浩文闻见,一下子高兴起来,跑到桌子跟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包袱里面的桂花饼,垂涎欲滴。
吃吧,浩文,来。
刘氏拿起一个饼,递到了宛老浩文的面前。然后,又拿了两个,给宛莲和武戌一人一个。一家人就这样坐在亭子中间,说说笑笑,话着家常。
吃了好几个的饼,宛老浩文一不小心,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惹得刘氏和宛莲抿嘴一笑。见一个个的都不再吃,刘氏将剩下的饼包好,拿给了宛老浩文。还特地吩咐让他给那个叫张云龙的小孩子留一些,没料到宛老浩文却说,那孩子因为在书塾里感染了瘟疫,回家没多久就死了。这学期换了一个年纪很大的人,做了他的室友。
听闻这事,宛莲心里闪过一阵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