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睁开微弱的双眼，眼前出现两个模糊不清脸庞，再看四周，木墙瓦片。昏暗的灯光把房间照得只剩下一张简单的木床。
“我在哪里？”
“在云静姑娘家中，你受了伤，我们只能返回。”
“我……受伤了？”灵摸了摸疼痛的头脑，记忆模糊。他隐约想起一个琐碎的画面——大火，一模一样的大树，以及……
“醒了就好，你要吓死我们了。”白夜入梦喃喃着，又是惊喜又是埋怨。
“我睡多久了？”
“现在已经三更天。”
“肆，刚才云静姑娘是不是来过了？我在梦中听见她说话了。”
肆望着白夜入梦，不知该怎么回答。白夜入梦将床边的汤药递过去，神情不悦，“师傅和师母常教我们要防人识人，你这回差点丢了性命，却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师姐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叫你以后看人多长个心眼，别以为对你笑的都是好人。”说罢，又将汤药放回桌上，“爱喝不喝，我也操够心了。这地方我们是不能再留了，天一亮必须离开。”
“你有没有发现，师姐越来越容易生气了？”白夜入梦出去后，灵笑嘻嘻说道。
“师姐说得对，你呀，还是睡觉的时候最讨人喜欢。”
“我就说你们两人关系不简单，明眼人都看出来师姐喜欢你。你看，自从云静姑娘出现后，师姐的危机感多明显呀，肯定是你做什么让师姐误会的事情了。”
“没工夫跟你闲话。快把药喝了，收拾东西准备走吧。”肆起身，夜风呼啸，丛林树叶簌簌作响，恐怕一场大雨是不可避免的了。前些时辰他刚收到一封密报，这上面的消息让他难以安心。
不能再等了。
四更天，一天之中最微妙的时刻。师傅常说，丑正二刻，名鸡鸣。在万物苏醒之前，是恶魔即将离去的时刻。记得小时候在北极村，半夜时常会被冻醒，床是冷的，屋子也是冷的，因天气严寒，草木不长，只有在准备膳点时，才能点燃炭火。冻得睡不着时，肆会起身，到雪地里打坐，师母怕他冻坏，骗他说夜里有恶魔。他从未见过真正的恶魔，却听说了很多比恶魔还可怕的故事。
……
融水洞。
四周为崖，树枝繁盛，洞口呈葫芦形状，周边用圆块的石子堆砌起来，往里走三米有余，又遇一封闭石门，洞墙清水嘀嗒，脚下，岩石穿洞，奇形怪状。
云静按动开关，石门随即缓缓打开，一声声清晰有力的长剑划破空气声音传来，再往里走，一黑衣少年练武成术，脚下细石累积。
“姐姐来了。”
云初放下宝剑，兴奋地跑过去，“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今日没有好吃的，你闯大祸了。”云静语气沉重，表情亦不像以往那般温柔。
“我问你，是不是你在结界里下了陷阱，要害公子他们三人？”
“我？结界？我的姐姐，我这两天一直在这洞中学习，哪有功夫害人？”
“云初，不许对姐姐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害他们了呀？”得不到姐姐的信任，云初很是生气。直到云初拿出布条和解药时，他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凝固：“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先不管是从哪来的，这布条是不是你前一天说我衣服破了要帮我缝补？还有，这天底下除了你会用黑草毒之外，还有谁？你知不知道，灵公子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云初，父亲在世时时常教导我们不要去伤害无辜的人，是，公子可能注意到了我手上的花纹，可是只要我不说，他就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你这样草率做事，只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不是我，姐，那个人真的不是我！”不管云初怎么解释，云静都不愿相信他。他忽然觉得浑身冷汗，仿佛就在这山洞里，有人在默默着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对，他们肯定有内鬼。姐，你要相信我。”云初目光坚定，没有半点躲闪。这让云静很为难。一方面，她觉得云初再冲动，但向来没有心计，勇于承认错误；二来，她又不愿意相信他们三人真有内鬼，要知道，他们看起来情同兄妹，但凡有一方出事，另一方肯定会拼劲全力护佑的。
“事已至此，我们的计划只能提前了，他们今天出发，不出半月就能到达红都，到时就来不及了。”云静想起了他们的计划，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姐姐，你放心，我这两日又学了新招式，不信我练给你看。”
少年云初手执长剑，清寒的剑锋游走在空中，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少年的身姿飘逸而轻盈，宛若在空中游走的仙人。云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含热泪：若父亲在世，看到云初这么优秀，一定会欣慰的。
……
出了结界后，世界又是另一番模样。
美好的世界来源于退让与爱，悲惨的世界来自于掠夺和践踏。
肆从来不知道，原来北极村和蛮荒岛之外的世界是这样的。整齐的房屋，遍地的食物，以及自由行走的满脸笑容的人们。阳光，温暖，所有一切能想得到的美好都属于这里。行走在大街上，虽然是陌不相识的人，可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善意和微笑。街边小贩会热情招呼，儿童绕着行人嬉戏，那些三三两两的年轻诗人手持酒瓶吟诗作赋，悠哉乐哉。
“这和师傅跟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世界吗？”
灵遥顾四周，疑惑不已。第一次踏进别都，却不见师傅所说的荒凉、杀掠、贫困，和绝望，而是生机、和睦、富裕。
和北极村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我们现在是到波司登了吗？”白夜入梦压低声音，同时警惕回避四周的目光。自走进这条街开始，不时有公子少爷向她看来，他们虽眼含笑意，但总让人不寒而栗。
“跟着我，前面有一处客栈，晚上我们先在那里投宿，到时内线会来与我们会合。”肆应答着，提醒两人跟紧他，加快步伐往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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