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刘氏,本来是抓到把柄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被季菀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弄得成为了众矢之的,偏偏她还理亏,气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以前使唤季菀习惯了,刘氏再是有所顾虑,也不愿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落了面子。当即虎着脸,道:“你不是说要买我家的鸭子吗?一百文一只,拿钱!”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一只鸭子一百文,抢人捏?
不少人都忍不住露出嗤笑,又开始嘀嘀咕咕指指点点起来。
刘氏一脸的桀骜和目中无人,在她看来,周氏是自己儿媳妇,季菀是她孙女,挣了钱本来就该孝敬她。
今天是自家乔迁之喜,周氏想要息事宁人,季菀却不愿惯刘氏的臭毛病,淡淡道:“我家已经买了三百多只鸭子,奶奶家的鸭子,还是留着给四妹和三弟补补身子吧。要过年了,也改善改善伙食。”
刘氏自觉一百文已经是便宜季菀了,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给脸不给脸,当即就火了。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一百文,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把自家的碗端回去的苗氏又过来了,老远看见刘氏叉腰怒骂,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娘。”她道:“阿菀家收鸭子都是统一价格三十五文,您若是不想卖,就算了。”
“你给我闭嘴。”刘氏恶狠狠瞪着她,“老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不孝的东西。”
苗氏忍着气,道:“阿菀从各村收鸭子都是签了契约的,黑纸白字…”
“我是她奶奶,她赚了钱就该孝敬我!”
刘氏直接把怒火对准苗氏,“我还白给她十只鸭子,她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戴德,还想讨价还价,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周氏脸色也冷了下来。
“阿菀赚再多的钱也都是她辛苦得来的,娘没有试过大冬天晚上灌腊肠有多冷,也不知道天天起早贪黑脚不沾地有多累,更不知道阿菀踩着凳子炒菜,大冬天却热出一身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您是长辈,我们敬着您是应该的,所以村里人都做的手套,只要您愿意,阿菀也能教您。还有我们家以前卖的葱油饼,您也可以卖。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人人都有手有脚,可以自力更生,索要和盗窃的行为没多大区别,不劳而获也不是什么好词儿…兴许这些话您不爱听,但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咱们分家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现在连徭役也都分了,县衙里也有卷宗记档。三弟是读过书的人,对这些应该是最了解的。”
她看着刘氏,神情不卑不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都有矛盾,只是有些事过去了就如一阵烟。阿菀给您留颜面,我也不愿提。您还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也不会存心拂逆您和您过不去。没有人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到处惹是生非,让别人不痛快,自己也捞不了什么好处。谁知道今日别人家的笑话,明天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守着自己的安宁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这番话,却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的。
那些个妇人,有真心为季菀不平的,当然也有看戏说风凉话的。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谁家没点儿槽心事儿,谁家没两个恶亲戚?谁又有资格嘲笑奚落别人?
周氏是大家出身,从小度过四书五经,满肚子的墨水,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说得不少人眼睛闪烁面容羞愧的低下头,再不敢窃窃私语指摘什么了。
刘氏瞪着她,咬着舌头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周氏已经仁至义尽,甚至都愿意献出女儿的葱油饼方子,换了别人,早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了。可刘氏多少年没挨过灶头了,再好的千金秘方给她也是废纸一张。
就如同周氏说的那句话,她只会不劳而获,只会贪图索取别人的东西,巴不得冲进周氏家里把所有金银财帛都搜出来,占为己有。
言尽于此,周氏不想继续跟刘氏废话,蹲下来清洗碗碟。
冬天太冷,她们家都是用热水洗碗洗衣服,宁愿浪费柴火也不愿冻伤了手。
刘氏闹了半天什么好也没讨到,不甘心,昂着脖子强硬的说道:“五十文一只,十只就是五百文。你把钱给我,我现在就回去把鸭子给你们赶过来。”
她自觉已经让步,季菀却淡淡道:“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一开始就放出话来,一只鸭子三十五文。若是区别对待,以后所有人都会跟着坐地起价。我便是再有钱,也是不愿浪费一分一毫的。奶奶如果不愿意卖,我也不强求。奶奶既知长幼尊卑,也该知道,为长者当以慈悲为善,不与小辈为难。就这个价格,三十五文,奶奶若是卖,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年您还能多养些鸭子…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村里家家都可以养鸭子,只要是健康的,养足了半年,有多少我收多少,同样的价格,不偏不倚。”
这话一出,周围或坐着或站着的人顿时兴奋了。
“有多少收多少,那我明年养个五十只,一只三十五文…这是多少钱啊?”
“游氏,你连账都不会算,还想学人家做生意呢?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你念过书,你会?”
被嘲笑的游氏反唇相讥,对方立即不说话了。
“阿菀,半个多月前你不是收了好多猪吗,明年还要不要?”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纷纷目光一亮,凑过来,直接把刘氏挤走,七嘴八舌的问。
“你做的腊肠北地的军爷都喜欢,多卖一些你家也能多赚些钱不是?”
“对啊,你家人手不够,我家大牛二牛都能当短工帮忙。”
“我们每家每户都养几头猪,全村加起来就有一两百头猪了。反正你都是从各地收猪,咱们乡里乡亲的,不比外村人好说话?”
“鸭子和猪,我们都能养…”
“我家二妞三妞也能帮着你剁肉灌肠…”
都知道季菀雇短工给的工钱不低,人人都想着分一杯羹。
季菀瞧着这势头,皱了皱眉,站起来,大声道:“大家安静一下。”
群情激奋,根本遏制不住。
季菀干脆站在杌子上,再次大声道:“养猪也得下半年去了,如果我明年需要,会告诉大家的,好吗?”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特别让众人满意,但也知道不能强求,便软了语气,道:“那你如果明年收猪了,一定要提前告诉大伙儿一声,我们也都知道你的规矩,你往别地收是什么价格,我们也不会多要一文钱。”
说话的是游氏,她家住在季菀家隔壁的隔壁,男人姓张,上个月和村里其他会打猎的男人们上山了,估摸着这两天就该回来。
“大家放心吧,我会的。”
季菀想着,那会儿她应该有钱去登县买房了,然后盘一家铺子,开作坊。
腊肠的方子给了陆非离,她其实就没打算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每年少做一些就行了。反倒是酱板鸭,等今年卖火了,明年就得增加产量。
短工嘛,雇佣村里的熟人,自然是极好的。
这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儿,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她要买两个丫鬟回来。
打定了主意,过了几日天色放晴,季菀便又跟着季平两兄弟坐着牛车去镇上了。买人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推销酱板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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