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嘈杂的声音响做一片。
本来就没多少人,现在全跑了个干净,就连负责看店的厮和掌柜也跑出去老远。
叶凌宇出手,招招都是全力,面对这样的对手,根本容不得他留手。
与叶凌宇不同的,女子出手则是显得云淡风轻。
“我好好的一桌子酒菜都被糟蹋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墨非指着女子就开骂。
他一边骂,一边伸手抓起旁边一个碟子,连带着里面的油水丢了过去。
女子正跟叶凌宇打的不可开交,抽空往旁边微微一扭头。伸出纤手,在空中一指,那飞来的碟子就化作一块冰雕,在空中碎成了粉末,凌空飘洒。再一挥手,又一道劲气把墨非轰倒在地。
女子似乎不希望这个家伙参与进来。墨非每次想起身,都会被女子击倒。不过好在女子并没有下杀手,每次都把力道控制在完美的地步。既不伤人,又能制服人。
“你大爷,有本事让我起来,等我起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哎呦,靠,老子好歹是个男人,给点面子行不行,别打脸……嗷……”
墨非每说一句,脸上就狠狠的挨上一下。
“蛇蝎女人呀,你就是个蛇蝎女人。我这辈子最看不起那些遮脸的了,你以为遮遮掩掩我就不知道了?遮着脸肯定是因为长得丑不敢见人,那面纱下肯定是一张麻子脸,眼睛没有豆子大,嘴巴像香肠,三个鼻孔,一嘴暴牙。”
反正也起不来,墨非也懒得起来了。干脆坐在地上,弓着腰背,抱住脑袋,把脸藏在膝盖下,开口就骂。想到什么骂什么,各种陈词烂话张口就来。
叶凌宇也是一脸的尴尬,甚至连怎么出拳都快不知道了。听着偶尔别出心裁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真想赶紧跟那家伙划清关系。光是一想起和那家伙是一伙的,就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羞耻感。
女子一直没有尽全力,这件事,叶凌宇是最清楚的。最好的证据就在于,随着墨非的辱骂声,女子招式间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强。
那显然是被气的。
女子的面容叶凌宇无意间见过,那可是动人心魄的绝顶姿色,却被某个无赖各种丑化。女子心性就算再怎么淡薄,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给我闭嘴。”女子和叶凌宇异口同声的喊道。
前者是因为愤怒,而后者是因为羞耻。
耻辱,绝对的耻辱,认识这个家伙就是今生最大的耻辱。
墨非还保持着龟缩的姿势,他从两个手臂间的缝隙向外瞅了一眼,发现女子正望着自己。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想来那目光应该是愤怒到可以吃人的,女子的娇躯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
墨非是个识相的人,知道再骂下去会出事,识相地感觉闭上了嘴。
女子身躯颤动了一阵,最终还是缓缓平复了下来。
面纱下传来一声轻叹:“我不是来争斗的,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
他说这话是解释给叶凌宇听的,至于墨非,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先动手的也是你,现在说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叶凌宇死死盯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就来呀,你以为我会怕了你!”
“你这男人,怎如此霸道。”女子娇叱,随即迈着莲步,走到护栏边。
微微偏过头,往叶凌宇方向望了一眼,脚下微微一屈,整个人腾跃了出去。
她本就没打算打下去,当下就准备离开。
“等等,你最开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叶凌宇突然想起这件事,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去拉,可是却拉了个空,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台外。
苍蓝天空,楼外落花缤纷,醇醇酒香萦绕于鼻。见到女子离去,叶凌宇只能长叹一声,心中莫名地感觉有些遗憾。
难得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溜走了,天大地大的,今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站在围栏边,向外张望了很久。许久之后,才把目光缓缓移向了自己的手中。而在他手掌之上,静静躺着一枚乾坤戒。
伸手去拉女子的时候,没能拉住她,却从她手上带下了这枚戒指。
叶凌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这枚戒指收进了怀中。
转过身,墨非已经从地上起来了。满身的油污,墨羽正在旁边帮他清理鼻孔里的血迹。
“简直是欺人太甚,再怎么说,我也是黄阶两层的武者。那女人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墨非双手叉腰,脑袋仰天,膝盖半曲着,配合着墨羽的身高。
“哦?你也是黄阶。”叶凌宇找了张还算完好的凳子坐下,“刚才怎么没见你发挥作用?”
“哎,我这不是还没发力,她就跑了嘛。”
“是是是,大哥你最神勇了,天下第一神勇,你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让别人落荒而逃。”墨羽气鼓鼓地把手帕往墨非的鼻孔里塞了塞,惹得墨非一阵鬼哭狼嚎。
“我这个人虽然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眼光好啊,这点你们不得不服我。”墨非蹙着眉头,好让鼻孔张得更大点,“你们看,老叶就是我相中的。
“谁是老叶?还有谁是你相中的?我火气还没消下去,你别乱说话,不然我连你一起揍。”叶凌宇哼了哼。
“我又不是在乱说,如果只是跟我一起喝酒吃肉,那也只能算得上酒肉朋友。一起打架,一起拼命,那才是铁哥们。不是我吹牛,我这辈子看人就没看错过。在武器店的时候,我一眼就把你子看的透透的。”墨非边说边裂着嘴哈哈大笑。
叶凌宇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懒得再搭理这个鼻孔还在淌血的家伙。
他扭头望向楼外,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心中久久难平。
……
傲雪城的最北面,坐落着城中唯一的一座雪峰。无论外界天气多么炎热,雪峰上的积雪都终年不化,而傲雪城也正因为这座雪峰而得名。
雪峰高约千仞,外部被高人下了禁制,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在雪峰的半山腰处,有着一座木屋,袅袅炊烟从木屋中升起。
“天罚所至,人尽枯萎。天罚始于毁灭,终于诞生。倘若有人在天罚中不死,那他必将为这世间之王。师傅,你知道这句话吗?”
木屋前的空地上,白衣女子望着对面笑脸盈盈的老人。
老人穿着粗布的衣裳,头发乌黑发亮,脸上却遍布皱纹,下巴上是花白的山羊胡子。
黑头发白胡须,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闺女呀,你在修炼上遇到问题了?”
“不是修炼,我以前在你的那堆旧书里看到过这句话,想知道其中的含义。”
“含义?这能有什么含义。那不过是我曾经游历东方时候听过的一句古话,我记下来了而已。”
“这句话出自东方?难不成真的与天罚有关?”
“闺女你今天怎么突然对天罚感兴趣了?”老人摸了摸下巴,“有没有关我倒是不知道了,但各种与天罚有关的说法最初都起源于东方。我以前也告诉过你吧,苍灵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而东方,则是魔族的起源之地。”
“魔族?那不是早已灭绝的种族吗?”
“是灭绝啦,魔族数量本就稀少,几百年前就从大陆上销声匿迹了。”老人呵呵的笑了笑,“倒是话说回来,今天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是不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事儿了?”
老人这话一问出来,女子顿时眉头紧蹙。之前酒楼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她脸色顿时变得凌厉了几分。
见女子不答,老人也不强求:“不想说就不说吧,谁还没有一两件不顺心的事儿?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别被一些繁杂琐事扰乱心思,现在的你,最主要是把半月后的那件事给办好。”
“那种事我才不放在心上。”女子微微偏过头,嗫嚅道。
听见这话,老人顿时急了:“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这件事不一样,那可是闺女你的招亲呀。”
一听见招亲两个字,女子脸上立马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老人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对招亲的排斥,连忙宽慰道:“梦?雪?梦雪闺女?你别老生气成不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
梦雪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几次欲言又止,千思万绪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师傅早年纵横大陆,虽然威风八面,却也留下顽疾。如今这顽疾快要发作,必须要寻一个火属性灵力的人前来化解,此人灵力中蕴含的火属性必须及其旺盛才能胜任。可是这样的人又该去哪里找?老人当年树敌众多,根本不敢抛头露面,若是单凭梦雪一个人去寻,时间上又来不及了,情非得已,最终只能以招亲的名义寻人。
梦雪在襁褓中被老人收养,辛辛苦苦拉扯长大,老人对她来说亦师亦父。了解老人的苦处,梦雪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答应。
“我知道这是个烂主意、馊主意。”老人又开口了,“但是你也别着急呀,我们只是找个人来帮忙,到时候你领个人回来,等他帮完忙了,我就一巴掌拍折他的腿,然后扔出去,绝对不会让人来骚扰我的好闺女。”
老人贼两眼闪着贼光:“当然了,如果能找到个如意郎君,那也还不错。”
“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吧。”梦雪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我不会嫁人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师傅我还想抱抱孙子呢。”
梦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人识趣地赶紧闭上了嘴。
“行了,不说就不说吧。倒是你,今天出去有给为师买酒吧,为师快馋死了。”
“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梦雪剐了他一眼,伸手摸向自己的乾坤戒,结果却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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