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满星谷。
距离万妖大会的试炼结束,已经过了十天了。
这十天以来,中州就没有宁静过,特别是满星谷所在。
十天之间,满星谷发生了不下五六次血案。往往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一场杀戮已经上演。
“喂,你们看,又死人了!”不少人围聚在一处巷子前,指指点点。
这里本来是一条酒巷,可清早之时,整条酒巷已经血流成河。
几个白虎族的人把守住巷子入口,从外面看去,酒巷中到处都是血迹。那种狰狞的猩红,让人看见就心底隐隐发寒。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巷子里被抬出来,那些尸体大多已经残缺不全,死相之凄惨,简直骇人听闻。
“我昨天还来这里喝过酒的,怎么一夜就变成这样了。”有人哀怨的叹息,“这是第几起了?”
“谁知道,六七起了吧,上次被全灭的,是对面那间酒楼。那些人死得比这还惨。”
“到底哪个疯子干的?这也太没人性了。”有人忿忿的说。
满星谷可是比之前冷清了太多了,这里也不知道是谁接连做下惊天大案,很多人都不愿在这里久留。
四大家族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这里进进出出,甚至于这几日,连满星谷的入口都被人把守住了,根本不容任何人离开。
头顶上方,一层淡紫色的屏障覆盖住天空。在几天前这层屏障就出现了,从那个时候起,满星谷就只能进人,不能出人。如今的满星谷,说是一个囚笼都不为过。
虽然很多人都哀声怨道,但这是四大家族的指令,旁人根本违背不得。
而与此同时,满星谷另外一处,一座朝圣用的庙宇当中,阎成舟单手负于背后,静静看着面前的几尊石像。
庙宇红砖碧瓦,雕梁画柱,建的颇为堂皇大气。
这种建筑在妖界很常见,用来朝拜妖族的七位始祖。
在庙宇的正殿里,三圣鸟的石雕在上,四圣兽的石雕在下。七座石雕巧夺天工,宛如活物。
阎成舟石雕前站了许久,抬掌挥出,一道劲气奔袭而去,蛟龙的石雕被一掌轰得粉碎。土石飞舞,整个大殿都在摇晃。
“哼,一群跳梁小丑,既然来了,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哼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不断有人出现在门口。
那些人不下二三十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四大家族之人。
一声轰鸣在头顶上方响起,整个殿堂一阵剧颤,穹顶被一道磅礴之力轰中,直接飞了出去。
下方殿堂的全貌还有身在其中的阎成舟,全部都暴露了出来。不光是阎成舟,在大殿的几个阴暗的角落里,还有十多号人,此刻光线照进来,他们根本无处遁形。
在庙宇上方的四个方位,四位小妖王居高临下。
一层淡淡的屏障将整个庙宇都给包裹住了。四王齐聚,眼下的这座庙宇,已经成了无路可逃的牢笼。
那些站在阴暗角落的人缓缓走出来,围聚在阎成舟周围。除了长相不同,论神态,论气质,和阎成舟一般无二,就好像同一
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居然已经有这么多了。”妲丝兰微微露出惊诧。
这些人代表了什么,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白浩然微微颔首“布阵花了不少时间,多出这么多也在情理之中。都是分魂之术夺舍的傀儡,莫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跑了。”
分魂之术的可怖,就在于能无声无息的夺舍,而且能夺舍之人不止一个。
为了围剿阎成舟,四大家族用阵法将整个满星谷都给覆盖住了。要对付一个阎成舟并不是太难,真正难的是要对付这分魂之术。今日这一次围剿,不光是要剿灭阎成舟,也许到了最后,整个满星谷都不会有活口留下。
这是情非得已的做法,也是为了免除后患唯一的方法。
“好得很,四大家族,为了做这些准备,废了不少功夫吧。”阎成舟微微抬首,在他们身上依次看过,嘴里轻蔑嘲讽。
“荒夜,事到如今,为了对付你,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白浩然袖袍一挥,一脸正气的道。
这次不光是要牺牲满星谷里所有的人,为了不留下祸根,哪怕是他们自己的部下,到了最后都不会留下。
这种代价不可谓不大,可为了对付荒夜和他的分魂之术,这也是最保险的做法。
只要还有一个他夺舍的人隐藏在暗处,那这份威胁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从荒夜离开妖墓森林起,其实就已经在妖王的监视当中,之所以拖到如今这个时候,就是为了布下天罗地网,将他彻底铲除。
不光是满星谷,从试炼中出来的人,但凡是可疑的,都已经通通处理干净了。
如今的满星谷,就是最后围捕地方。
荒夜只是笑而不语,冷冷的看着那四人,好像并不因此而惊慌。
就在这时,四人当中,阎英豪轻轻咳嗽了两声“喂,我儿子他又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你们吓他干什么?还摆这么大个阵仗。”
他一边说,一边有些苦涩的挠挠眉角。
其他三人对视,早知他性情如此。阎成舟是他的小儿子,这次围捕阎成舟,本来是没打算让他来的。
“英豪,别闹。事关重大,容不得你胡来!”青何书平静的说。
“什么胡来,阎成舟,那是我儿子,你们看不见吗?”阎英豪,横了他们一眼。
阎英豪本是个爽朗之人,在平日里,为人风趣,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可唯独今日,他面色带着憔悴,眼睛里也全是血丝。
眼角两边有几道刀刻般的皱纹,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也有些凌乱。
他脚步微微一垫,落了下去,来到阎成舟的几十丈开外。
“阎英豪,丧子之痛如何?”阎成舟冷笑着望着他。
阎成舟一步步走去,明明是修炼之人,脚步却沉重至极“你是我儿子,哪有儿子敢直呼老子大名的?”
他就像平时一样开着玩笑,可谁也没笑。
“丧什么子,什么痛,都是狗屁。”他嘴唇颤抖着张合,一步步的走上前。
阎成舟旁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个个如财狼般从
四面八方扑上来。那些人当中,大多修为都在天阶两三层,偶尔有几个天阶四层的。不管修为如何,人人都在这一刻施展出了二段妖化。
此刻他们施展出来的力量,都远远超出他们修为该有的极限。
扑来之时,杀气已经展露无遗。一道道匹炼竞相飞来,全都指向阎英豪所在。
“都给我滚!”阎英豪轻轻一跺足,一掌轰了出去。
他的力量浩瀚如海,身处那股力量的中心,没有一道匹炼能接触到他分毫。不管出手之人是不是因为分魂之术而实力大增,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那根本不值一提。
一道道匹炼在阎英豪身边破碎,而阎英豪的一掌,其威连绵不绝。那些扑来的人,根本没有一个能承受他一击之威的。
仅仅是一掌轰下,除了阎成舟,其他的人纷纷爆为一片片的血雾。
“我跟儿子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余地。”阎英豪愤恨的说。
他那愤恨宛若实质,怒火根本压抑不住。
不过在他重新看向阎成舟的时候,那几乎快要爆发的气焰,突然就这么消散了。
“儿呀,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这一个二个的……他们都说你是那什么狗屁荒夜,笑得老子我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哈哈,你小子要有荒夜那么厉害,那我可就后继有人了。”
那笑声听上去那么嘶哑,他是在笑,可那强装出来的笑声透着悲凉。
“阎成舟?那种无名小卒是谁?吾名荒夜!两百多年前,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阎成舟冷冷出声。
天上的三人对视一眼。
妲丝兰有些悲恼,黛眉紧紧蹙起,又透着不忍“果然。”
两百多年前,阎成舟闯进过一处秘境,而那处秘境不是其它,就是荒夜的封印之地。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阎成舟这个人就不在了……
“成舟啊,你又在跟我开哪门子的玩笑?”阎英豪双手叉腰,苦涩的咧着嘴。
“玩笑?我只是在回敬你们七族曾对我做下的事。”阎成舟说,“哦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你儿子的灵魂直到试炼时候都还没有完全消失。在试炼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安然无恙。可他根本不知道,这两百年来,他的灵魂已经一点一点被我蚕食殆尽了。等他反应过来,痛得撕心裂肺,苦苦哀求,让我饶他一命。你是他老子,应该能想象他当时那样子有多可笑吧。”
阎成舟突然狞笑,那种夸张到极点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在嘲笑,嘲笑眼前这四人,嘲笑整个妖界,嘲笑他们曾经犯下的罪。
他歇斯底里,因为现在不用隐藏了,从他彻底吞噬阎成舟的灵魂起,就代表他已经不想再藏下去了。
现在他是把心底积压了无数年的怒火发泄出来,用那夸张的笑,展露出心底真正的想法。
他恨妖界,因为妖界他失去了一切,因为妖界,他被囚禁无数的岁月。比起他的苦难,其他人,甚至阎英豪的丧子之痛算得了什么。阎英豪如今心底的那种痛楚,和他经历过的痛楚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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