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洛水把自己关在房里第十天了。功也不练,课也不上,全靠余北峥他们给他打掩护,一会儿说他下山采买去了,一会儿说他隔壁村子除祟去了。
风来长老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没闹出大问题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情关,还得自己过。
长老不急,有人急。末无端就是个急性子。
冷静,冷静,这都冷静了多久了,还没冷静下来呢?
端了盘瓜果糕点,踹了门就进去。
金洛水还躺在床上挺尸装死,末无端把盘子放在桌上,抄着手坐下,就盯着他看。
盯得金洛水终于受不了了,“你干嘛?”
末无端歪着脑袋道:“我在想,干脆我们俩过得了。”
金洛水浑身打了个寒颤,从床上弹坐起来,“你什么时候看上我了?”
“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
“安慰你。”
金洛水静静瞪了末无端一小会儿,“请你出去,带上门,谢谢!”
末无端趴在桌子上,“以前我难过的时候,你来安慰我,我那时真的好受多了。现在你难过了,我也想安慰你。你说怎么做才会开心,我一定做到。”
金洛水又躺下,脸朝内,“你别再开这种吓死人的玩笑,我就谢谢你了。”
“好的,然后呢?”
“然后请你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末无端还是趴桌上不动。
金洛水又坐起来,“你不是说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吗,怎么还不出去?”
“我还要安慰你呀。”
金洛水觉得自己和这人说不清楚了。
终于有神听不下去了,一个白色身影从末无端身上的无极乾坤袋里飘了出来,坐在另一个凳子上。
光听这两个小屁孩儿说话,流霜就觉得愁死了。
与流霜再熟,那也是神龙,金洛水还是没胆子把他和末无端一起轰出去。
流霜到也干脆,直接开口道:“那个什么尤泽现在肉体凡胎的,回河阳要走一个月,如今还没到呢。今日我们就陪你回去,把这亲给抢了。喜欢嘛,总要去争取的。”
金洛水没料到他竟然是这样的神龙,反倒支吾起来。
“玉儿又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啊,抢了再说,以后慢慢就喜欢了。”
“感情的事怎么能这么勉强!”
“你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金洛水一时噎住,无话可讲。
静待片刻,才幽幽地说:“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
流霜看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废了你的修为,让你回去与杞多玉成亲,你回去吗?”
“我,我,再等等我,我练得很用功,很快就可以给她渡灵,就可以……”
“等多久,几十年,还是一百年?”
“……”
“在修仙和她之间,你早就作了取舍。修到能渡灵的程度,多要上百年,她等不到那么久。你若说要渡灵给她,那是在骗她,也是在骗你自己,好叫你自己能心安理得弃她而去。”
金洛水抱着脑袋痛哭起来,“我知道是我自私。我想过的,我想过她会嫁给别人,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流霜道:“你只是不甘心,你最好的兄弟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罢了。”
金洛水的额头抵着膝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们三个自小在一起,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兄弟,我总以为他们因为我才呆一处,到如今才知道,原来我是多余的。现在想想,多么讽刺。”
末无端忙开口道:“你不是多余的,他们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玉儿姐姐……虽然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但她是真对你好的。”
金洛水把头从手臂里转出来,哑然失笑,“对我好,像亲哥哥那样吗?尤泽都看出来了,她却不知道!”
末无端无奈道:“说实话,我是不知道尤泽怎么看出来的,但我真没看出来你对玉儿姐姐是那个意思。”
金洛水哭得更大声了,自己单恋就算了,还单恋得这么不明显。
流霜叹气,把末无端这个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给拎出去,关上门,让金洛水一个人呆着。
“道理他都懂,再呆下去只会让他更难堪。若他要钻牛角尖,谁也帮不上忙。”
两人坐在屋外台阶上,末无端问流霜,“大黑,渡灵要练很久才可以吗?我一直听洛水说渡灵渡灵,还以为很简单呢。”
流霜无语,有自欺欺人的,也有真傻的。
“若是渡灵那么容易,你看丹阳派那些掌门长老为什么会个个孤家寡人?不知道把他们妻儿老小渡个干净?”
末无端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他们就喜欢这样。高人嘛,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离,不也老喜欢一个人呆着吗?”
若不是知道旁边这位是神尊的心头肉,他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装东西,多半是空的!
“渡灵需要自身灵力已修得充盈满溢,还要能运用自如,才可能渡给他人。可那时,灵力与身体已经结合的十分紧密,渡灵之人往往会元气大伤。而且灵力离体后,一旦控制不住,也极易伤了受灵之人。所以愿意渡灵的人极少,成功的更少。”
末无端低声道:“那洛水以前说要渡灵……”
“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
末无端低下头,“我真以为我们可以和玉儿姐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流霜转过去看着末无端,“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
流霜又道:“人类寿数短暂,一个人若不能修行,至多不过百年,便成了修行者身边的过客。修行者若要婚配,也多是同修。可人类又多认定七情六欲会让修行者分心,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清心寡欲。”
末无端看着流霜在日光下竖成一条线的瞳孔,“你说人类这么认为,那大黑你以为呢?”
流霜抬头看看天空,是个好天气,碧朗无云,“芸芸众生,能与其中一位牵出缘分,是多难能可贵的事。”
又像喃喃自语,“那一位,不孤单的时候,要开心多了。”
末无端也与他一起去看天,看云漂过,想起了那些云中人。
金洛水又过了两天才从房里出来,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精神状态明显和之前不同了。
先去饭堂找了东西吃,见了人还会笑着打招呼了。吃了饭,就去演武堂练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只是那件事,闭口不提,也没谁敢问他。
尤泽回去大概又过了半年,两人便拜堂成亲了。末无端去参加了两人的婚礼,还带去了不少与尤泽相熟的弟子的贺礼。
金洛水没去。
半年来,尤泽与杞多玉给他写过数封信,他一封也没看过,全压在了一个柜子底。
日子一天一天过,尤泽和杞多玉这两个人,好像从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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