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见源离了,末无端还是又从酥胸柳腰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更可怕的是,在梦里,她终于放弃的抵抗,把那个娇艳的女子搂进怀里。
末无端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得换个脑子才能治好那种。
坐起身来,窗户透过一缕温柔的晨曦,才刚刚天亮。屋里有丝淡淡的清甜香,还有股熟悉的味道。
末无端起身去看屋里的桌子,果然,端端正正摆着几碟糕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雪莲羹汤。
她没去见他,他就来见她了。
她的喉咙有点儿干,在桌前坐了半响,羹汤都凉了,才拿起汤匙默默吃起来。
吃了没几勺,金洛水推门进来了。见有吃的,坐下伸手就拿了一块杏仁糕。咬了一口,赞叹道:“你这是去哪里开的小灶,清鸣院厨房里从没这种手艺!”
末无端只抬了抬眼皮,“天涯境的小灶,源离做的。”
“咚”,杏仁糕掉到了地上,金洛水顾不得快要噎死,赶紧捡起来去拍沾上的灰尘。末无端倒了一杯隔夜的冷茶给他,才算把嗓子眼儿里的糕点咽下去。
“罪过罪过!”金洛水一边拍一边说,拍完了就像拿着块稀世珍宝般小口小口的品尝,深怕亵渎了天神的大作。
末无端看着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少这副德行,看得我膈应,这儿多的是,都拿去!”
话音才落,金洛水就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也不管末无端还吃不吃,一点儿不客气,把糕点全部打包好,要拿回去享用。
都要出门了,金洛水才想起是来干嘛的。
“南宫望给柳晚照寄了信,约我们去香萍镇一聚。香萍镇,你还记得吧?”
怎么会不记得呢,在那里,末无端与大黑重逢。
不知道下一次重逢,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洛水的话音才落,柳晚照就过来了。虽然开着门,但还是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门,看见金洛水也在,便说:“正好你也在,有件事要给你们两人说。阿望来了信……”
“约香萍镇一聚。”末无端接话道。
“阿望也给你们写了信?”
末无端瞟了金洛水一眼,“看样子有人偷拆了你的信。”
面对柳晚照的死亡凝视,金洛水讪笑道:“怎么能叫偷拆呢,那叫关心,关心懂吗?”
……
金洛水足足用了四块糕点才贿赂了柳晚照不和他计较。去向各自师父告了假,三人便启程往香萍镇去了。到了香萍镇,三人几乎要认不出这里了,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再也不是那个渔家小镇。镇上商铺林立,人声鼎沸。
印象中,香萍湖边荒草从生,隔了百来丈才有些零星的渔民居住的低矮草房。
可现在,冷清的场景不再,环着湖边,绵延了好远,都是大型的酒楼与客栈,全都雕龙画凤,装饰得金碧辉煌,且家家生意爆满,人来人往。
湖上也热闹,只是没有渔船,全是游船画舫。远远能听到几段曲调,是一些富贵的老爷公子哥儿们,带了歌妓舞娘,在船上寻欢作乐。
最高、最豪华的那栋木楼叫作瑞龙酒楼,便是南宫望约三人见面之处。
小二将三人引上了瑞龙酒楼最高层。上面除了南宫望,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与南宫望相谈甚欢。
见末无端他们来了,三人站起身来迎接,那两人一一与他们拱手行礼,竟然是认识他们三个的。
末无端三人本以为是南宫望介绍过,南宫望却笑道:“是老熟人。”
老熟人,三人盯着那两位的脸仔细去看,没见过呀……但好像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那个穿淡灰色缎袍的从见了三人就没说过一句话,只冲三人点头微笑。另一个穿绛紫锦衣的笑道:“见三位故人安好,我二人心中甚是开怀呢。”
末无端对各种生灵的气息比常人更敏锐些,已经有了一点儿猜想,可柳晚照与金洛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人又笑,说:“我姓谢,叫谢香。”
指了指旁边那位,说:“他叫夏平。”
末无端可以肯定是她想到的那两位了。
金洛水道:“这……这名字真没听过,你们确定没记错人?”
不用他们回道,末无端就说话了。
“真认识,我还差点儿吃了他们俩。”
南宫望与那两人都笑起来。
柳晚照恍然大悟。
金洛水还是完全没听懂。
只有面对金洛水时,末无端才会生出一股由机智而来的自信。
“谢香、夏平,香萍湖里的蟹与虾。”
“什么!”金洛水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这就是当时养水缸里那两位?
真是水产不可貌相啊,险些被清蒸红烧的两位,如今化成了人,居然都长得还不错。
谢香道:“受四位仙人点化,我们俩一直潜心修炼,陆续都在约三十年后化出了人身。本来在湖边搭了个草棚居住,却没想到后来这里起了变故,便离开四处云游去了。近日回来,恰好与南宫仙人相遇,南宫仙人一时兴起,便请了三位一起叙旧。”
这样的小精怪化人身并非易事,他两位都能化形,也算是天道眷顾。几人把酒言欢,十分畅快。关于这香萍湖的变故,谢香也一一讲给几人听了。
大概四十年前,一位渔民打渔时,网子带上来一枚黑色鳞片。那鳞片纹理处还隐隐闪着绿光。
正巧镇上有一个修仙的路过,渔民拿着去问,被认出来是一枚龙鳞。后来龙鳞被一位富商以天价买走,香萍湖有龙的消息也一同传开了。
柳晚照想起来,似乎几十年前是听过传闻,说哪个湖里有龙,但其他院派了弟子去查,最后回来说并不属实,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来当时所说的就是香萍湖。
那枚龙鳞,自然是流霜受伤时脱落在湖底的。
当时来过好些仙家门派,最后都说湖里已经没有龙了。但既然湖里找到了龙鳞,即使它现在不在这儿,也肯定来过。湖里有一枚龙鳞,那会不会还有第二枚,第三枚呢。
各地的商贾嗅到了发财的味道,蜂拥而来,雇佣渔民下湖打捞。果然,后来又捞起两枚,再之后,龙鳞没再打捞上来,却捞起了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甚至一度有传言,那是一颗龙珠。
反正不管怎用,香萍湖就像是被一把篦子反复梳理了好几遍,把小鱼和虾米都捞光了才算完。
谢香说起,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忍,“湖中本来还有一些刚开了灵识的小精怪,全在那段时间被捕捞一空,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腹。”
湖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香萍湖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那些精明的商人们不再下水,而是在湖边建起了酒楼客栈,招待那些猎奇的富人们游玩。
香萍湖死了,香萍镇活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