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离的某个部位又遭受了末无端的狠狠一脚，“你去了哪？！”

    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源离忙道“我就只去看了看，只是看看。你不知道，那里的鬼妓，一个比一个磕碜……”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们美艳动人一点儿，指不定你还会不会回来找我是吧？”末无端刚灭的火又蹿起来。

    “不，我单纯只是去看个热闹，并没有其他心思。若我会被皮相迷惑，又怎么会看上你？你不知道就论外貌而言，你很一般吗？”

    不解释还好，这一番解释下来，末无端已经要气炸了，扯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准备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看着劝不好的末无端，源离有点儿憋屈，脱口而出，“还是源离好打发。”

    他这里说的源离，当然不是说他自己，而是指那位真正的源离。

    听到这一句，末无端的手顿了顿，忍不住问他“怎么个好打发法？”

    “但凡我话里有半句示好，他都能记一辈子，原谅我做任何事。”眼前这位源离说得坦荡无比。

    末无端垂下了眸子，她早从各种传言里得知了真正的源离对魔神的忍让与深情。她低语道“但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他，可惜了，世上再不会有谁像他那样对你。”末无端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堵气，还是真的在叹惋。

    “没什么可惜的，我又不喜欢他。”

    这句话说得干脆无比，源离脸面上一抹愧色一丝不忍都没有出现。为他付出数万年时日甚至于自己一切的无上天神，最终只在他的嘴里换回了一句不可惜，不喜欢。

    明明眼前这个才是继承了真正源离记忆的那一个，可他不在乎，明明末无端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觉得心中针扎似的疼痛，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不值得”这三个字的含义。

    这家伙可以满嘴花言巧语，但终究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魔神。

    源离本拉着末无端一只手腕不让她走，她用另一只手拿开他的手，默默把衣服穿好下床。就要往门外走。源离很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她又不是那个被辜负了的源离，为什么要难过。

    末无端伸手要开门，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她面前，松松垮垮披着一件衣服，把门挡住，“我确实不爱他，但我爱你是真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他，到底是谁？

    末无端垂下头，轻轻拨开他，“我需要静一静，不论是你，我还是他，纠缠得都太深了。”

    源离之前混世魔王的嚣张气焰已经被浇灭了九分，“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拂迦世界榣木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他有一点意识到末无端可能并不喜欢现在的他，爱这个字，太过缥缈，别人抓不住他，他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抓住她。

    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甚至可怜巴巴有点儿讨好。

    末无端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但她肯定最后还是把他推开了。

    坐在园子的石凳上，鬼府的月格外冷，末无端纷乱的思绪到现在也梳理不清。大惊大惧大喜大悲，到现在只剩下困惑。她是谁？他又是谁？一直陪着她的又是谁？那位把自己分割开的天神有没有想到，最后会成这样的结局？

    当她发现她是由生临尊天炼化而成，便一心想要守护尚末觉醒的魔神源离，她以为这一切就像是生临尊天数万年以来守护魔神一样，可走到这一步，她才发现，她不是源离，她想要守护的不是魔神，她只单纯的忘不了轻呤浅笑陪伴着她的那一位天神，想要和他厮守余生而已。

    可今日源离的举动让她害怕，她所爱慕的那位天神，也许和真正的生临尊天一样，已经消失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簌簌脚步声，是源离。若不是故意，他不会走出声响。

    末无端转过头望着他，他轻轻靠近，在末无端身边半蹲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末无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拧着眉，一言不发，像一座玉雕冷冷清清。

    末无端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源离一直都在，从来没有什么魔神觉醒。

    可他开口了。

    他说“若早知道我醒过来会让你难过，那我宁愿永远也不苏醒，可一切都不能重来。”

    他望着末无端的眼睛，“抚养你，抛弃你，陪伴你，爱恋你的一直都是我。我还记得和你相处过的每一天，记得你笑你哭，你离开了又突然出现。我醒了，又多了另外的记忆，可这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感情，抹消不了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你真的讨厌魔神，我就把他藏起来，只做你喜欢的样子，好吗？”

    魔神横行神域，从不曾向任何人服软，今日却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小猫，蜷在主人脚边恳求怜悯。

    把魔神藏起来？伪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做出一副冷傲天神的模样？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可源离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末无端之前推开他的态度将他的狂妄踩到了谷底。

    他从来有求必得，一直高高在上，不会为任何人妥协分毫，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快乐。甚至在他刚刚苏醒过来之后，他明知道自己爱着末无端时，也自大的认为他爱的，都会爱他。他只要勾勾手指，末无端就会又惊又喜留在他身边。

    现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才是期待着被勾手指的那一个。

    作为魔神，他从不懂得爱，更不知道怎样去爱。记忆中生临尊天爱的方式太苦，他本不屑，现在却发现，也许别无他法。

    末无端伤心难过，他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快乐不起来。当他想到她会决绝而去，与自己再无瓜葛，便害怕得发抖。

    这种悲凉的情绪与魔神死在吾殿，源离抱着魔神尸体时的记忆重合。

    生临尊天在那之后迎来的是数万年的感情折磨，绵延在绝望中的挣扎，这份回忆让源离恐惧，只怕一放手，这悲剧就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魔神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绝不会被什么礼仪、道德、尊严和对错束缚。

    他只跟随本心，而此刻，他的本心就是末无端的快乐，和留在她身边的企盼。

    他再没有心情去想自己喜欢什么，他只想知道末无端喜欢什么，怎么才能把她抓住，怎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变成生临尊天那个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