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被鬼影活生生吞噬,余下三位道人皆面露痛苦,身上的肌肤犹如蛋壳般剥落,只是一会儿,便化为一滩血水,之后那悬挂高空的周天罗盘镜亦碎裂,点点镜片犹如星斗,绽放最后的光辉。
这一刻,西方修行界再也无人看见乌云深处的景色,可大多修行者都已明了,那降妖除魔的老前辈多半是遭遇不测,无数人哭喊,希望有更多前辈高人出手,斩妖除魔,可看着那愈发浑厚的黑色乌云,所有人都沉默了。
各条修行路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身影,好似来自各方宗门,他们将一些修行路上的残存者一一带走,给了他们的新的选择。
充满了仇恨的人往往很可怕,尽管这是一种扭曲的力量。
暮洛驻足乌云深处,眼睁睁看着鬼影男子将三位道人的尸体扔入田地,化为肥料,最终连尸骨都不剩下。
这残忍且恐怖的一幕让暮洛蹙眉,他将目光移向远方,看见玄鬼宗广收门徒,最终悠悠叹息一声,还是将暮洛转回了田地。
鬼影男子看见暮洛这微小的举动,不觉失笑,道:“还不走,难道不怕天下修行者讨伐你么?”
“现在走也已经晚了,还不如与你这妖魔待一会。”
暮洛浑然不在意,他扫视鬼影男子,却看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刻骨伤痕,乃是剑气所伤,并非之前的老道人,暮洛了然,之前普天黑白逆转阴阳二剑,看来果然厉害非凡。
鬼影男子点点头,道:“云中剑宗气候已成,未来将会很不错,你留在那里,自然有一番天地。”
暮洛知晓与普天黑白一战后,这鬼影受了不小的伤害,也不点破,只是点头,指了指那在田地上的几个破烂道袍。
鬼影男子一愣,饶有趣味的注视着暮洛,比起主动,他更喜欢看见这少年急切开口的模样。
无非是老道人身上的一点法决与修行之术罢了,在鬼影男子背后的那存在心里头,这些东西兴许还不如眼前这小子一张谄媚笑脸难得。
但很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暮洛头也不回的离去,一张冷漠的脸蛋让鬼影男子愣神良久,一直到这小子快要消失于眼前的时候,才幽幽道:“怕了怕了,天下修行者不出几日便要诛杀我,今日与你结个善缘,以后修为大成,前来报恩便好。”
鬼影男子知晓暮洛是个硬骨头,怕是把他杀了也不愿意陪个笑脸,偏偏这小子还讨人喜欢,干脆直接点,他伸手一指,一阵风将那道袍吹到暮面前,道袍之上咒文涌动,溢出玄妙气息,暮洛只是读了几句便双眼生辉,其中道法之深奥莫测,让这位少年如获至宝,再也难以停下。
他默默走至田地身边,轻轻盘膝而坐。
好似这少年当真不在意外界流言蜚语,要与妖魔为伍,鬼影男子稍一愣神,心中却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涌出,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一人陪在他身边,如此安静,如此平淡,却让他一直铭记到现在。
人族真是一群讨厌而复杂的东西。
若是人人都喊着降妖除魔,那天底下早已一片太平,只是一大半都是被妖魔所杀了,鬼影男子朝着暮洛道:“不出三日,西方必有高手前来,你若不走,谁也保护不了你。”
“我现在走了,云中剑宗也难以保我。”
暮洛头也不抬,将一具道袍烧成灰烬,道:“不如做一次妖魔,再陪你杀几人。”
鬼影男子身躯一颤,原本迈向田地的脚步顿住了,从第一次见到暮洛时,他就发现了这少年的非同凡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少年,他真的很喜欢。
鬼影男子沉吟,随后道:“参悟道袍上的术法需要几日?”
看来还是要帮自己一把?暮洛心中了然,却面无表情,道:“你杀你的,我杀我的,道袍上的法决,该明白时自然能明白。”
这云中剑宗的十九剑子还有底牌么?这么一说的话,鬼影男子倒是有了几分期待,他微笑着没入田地,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乌云滚滚,黑雾弥漫,八部浮屠塔之外的修行路,除却少数有宗门背景之外,尽皆被吞噬了,这是一场恐怖的浩劫,惊动了八部浮屠塔内院。
“前有云中剑宗,后有昔日妖魔,西方将乱,天下难看。”
一位弥陀走出日夜修行的寺庙,与众多僧人一起朝着东方的乌云走去,八部浮屠塔终于有所举动,也是同一日,一头老麋鹿脚踏七彩祥云,悠然落入云中剑宗,一位少女站在老麋鹿身侧,目光有温柔与冰冷,第一剑子头皮发麻,见到这老麋鹿后连酒都不敢喝了,举着一柄古剑,吓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没关系,老爷爷不是坏人,不对,是坏鹿!”
一阵童真的声音传来,小七柳腰后露出一颗小脑袋,小苗似乎长大了一点,这女孩气息不凡,又是让第一剑子一阵窒息,想来得少活几年。
城主现身,与老麋鹿点头示意,一直到这位神秘的高手出现,这头不知活了多久的祥瑞才收起高傲之色,眸中流淌出一抹认同与赞赏。
“此宗该兴旺。”
人间祥瑞开口,七彩气运落入剑城,此城早已不知多辽阔,某片城外山林也处于层云之上,好似成为了太阳近邻,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手持木剑,斩杀了一只盘旋树林之上的雄鹰。
他似笑非笑的凝视天穹,而后张嘴一吸,顿时将漫天七彩气吸走了一小半,他抹抹嘴巴,那精明的眸子浮现一抹深邃。
“在这生活了不少时间,也算是半个原住民,若是有困难,我会出手。”
这幼稚的声音一直传到了云中剑宗内,可四面八方皆是此音,虽然稚嫩,但是无人敢笑,连同那老麋鹿也眯起眸子,深沉不已。
此城牵扯到了太多,也许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老麋鹿似乎对剑城如何化为云中剑宗感兴趣的很,毫无形象的咬住一位胖胖的剑子,非要他说个清楚。
这老鹿真灵气,一下子就抓住了罪魁祸首之一,李巍峨万般无奈,也不敢动手,唯有将只剩下三百斤的金山银山剑祭出,朝着老鹿耳畔道:“原来此剑与我一样胖。”
老麋鹿双眼一瞪,立刻猜到了前因后果,以天下法宝聚集气运,化为宗门,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情,老麋鹿再看城主时已多了敬畏,当年他年轻时,人族便有大气魄的高手,几百年过去,这个种族竟然依旧如常。
城主淡淡微笑,旋即恢复了冷漠。
他的气息在不断变化,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眼前,这是很奇怪的事情,诸多剑子都感受到了异变,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似乎城主肉身在此地,可真正灵魄却去往了另外的地方?第一剑子等三位百里稍一思索,顿时面露骇然。
“师弟,你在与何方神圣天人交战?”
清风男子轻轻摇了摇城主的身躯却发现这中年男子一颤,而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腰间好似有剑气流转,那无名长剑似在某个地方出鞘了。
城主摆手,道:“无妨,警告一些人莫要小觑了我云中剑宗罢了。”
城主说的十分轻松,可他苍白的面容却说明了一切,一个人竟然能远隔千里杀人,这是出窍的手段,寻常百里上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小师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清风男子面露好奇,那原本山中清修的心思,竟有了一个微妙的转变。
小师弟害人,还有那被自己看中的小道童也害人,清风男子沉思之际,不觉捏碎了一张从宗门内带出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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