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彤雉几乎夜不成眠,一向胃口好的她也食不下咽,和众人商讨婚宴击杀嬗凫时更是心不在焉。
尽管没有人责怪于她,对阿曼的失踪彤雉却很自责。这会儿,她独自在城楼上,两眼无神,望着北风随意卷起远方的尘土,来回于无垠天地间。
“天凉,别在这站太久。“冉娜的声音在彤雉背后响起。
“嗯。“彤雉随意哼了一声。
“帮你做了个香囊,给。“冉娜将一个不起眼的粗麻布,系绳小袋递给彤雉。
“表姐,你知道我不配戴这些女儿家的事物。“
“你先闻了再说。“
“这这是阿曼的气味。“彤雉惊讶的嗅着这个香包,面露愁容。
“对不起,不是想惹你伤心,是想给你勇气。“冉娜用平稳的声调包里着这只受伤小红鸟的心。
“表姐,谢谢。“彤雉闭上眼,嗅着那个香包的气息,虽然是阿曼的气味却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同。
“虽不尽相同但也八分神似,表姐真是好手段。“彤雉怕冉娜担心,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注意到冉娜腰上也有一个同样的香囊。
“表姐,那又是谁呢?“彤雉指着那香囊。
“我也不清楚,近几日我脑中总浮现着之前草原上的景象,这个气味也就挥之不去,我随手做的。“冉娜小心地将香囊取了下来,彤雉好奇接过来一闻,便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冉娜,
“表姐,这么浓的松枝气息,可见松赤还牢牢的盘在你心里,若你见到他,请你随心之所感,不要以思虑判断,如此,你便不会错过他。“语毕,彤雉又缓缓转头望着墙外,再度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中。
“心之所感?“冉娜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
“这,一定是个巧合,我都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冉娜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
冉娜想起去柘山前,那个叫松赤的少年,在草原对自己说的话,冉娜自觉那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对于他的面容冉娜已记不太清楚,却又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这一时半刻冉娜并无法厘清自己的思绪,她安静的离开了彤雉,往回廊的通往偏殿的方向去。
傍晚天空的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冉娜驻足看着那颗星星,随着天光渐暗,那颗星也越来越亮,忽有一阵暖风袭人。
冉娜觉得奇怪,时序入冬,怎又吹着这奇怪的暖风?跟那天地牢阶梯前的暖风有说不出的雷同。
“这时节怕是乱了套。“冉娜自言自语,转身还往偏殿走,却撞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啊!“冉娜惊叫了一声,刚还来不及缠回腰带上的香囊落了地。
那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拾起香囊,把她因紧张攥紧的手给慢慢掰开,将香囊放在她的手上。
然后他轻轻的环抱着冉娜,冉娜因天黑看不清这人面容,被吓得浑身发颤,一面伸手在腰间抽出了把防身短刀,往那黑影的腰间一送,却被那黑影温柔地抓住了那握着刀的手腕。
“冉娜,我是完再杀我好吗?“
冉娜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闻到他的气味,
“这是我香囊的气味?你是松赤?我知道你,可是我记不得你了!“
“你的心记得我。“
“冉娜,我真的好想你。“松赤将手臂环扣得紧了些。
此话一出,冉娜的心怦然一跳,眼泪莫名的夺眶而出,像断链的珍珠,止不住地往地上掉。
“我到底怎么了?我为何不认识你,却又觉得很伤心?我是不是以前伤害过你?“冉娜哽咽道。
“没事,别难过,我很高兴你不记得我,却又心中有我,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松赤把脸埋在冉娜浓密的秀发间。
“那天在地牢门外是你?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我要怎么相信你?“冉娜仍然含着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松赤。
“听你表妹的,面对你的心。“松赤怀中呼吸急促的冉娜,挛缩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任松赤这样抱着良久,慢慢的冉娜把头靠在松赤的胸前,听着他的心音,渐渐地她平静了下来。
“我很确定认识你,你的心音我似乎很熟悉。“冉娜。
“那证明了你曾经很贴近我的胸膛,你猜我俩是什么关系?“松赤温柔的问着冉娜。
“很难说,我也是个医者,难保不是为了治疗你才听你的心搏“
“许久不见,我的冉娜好像变坏了。“冉娜觉得松赤的眼神正仔细的看着自己脸上的每一处。
“没关系,我不急。反正我已经知道我就在你心里。“松赤在冉娜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牵起了冉娜的手。
“这是要去哪?“冉娜满脸羞红的想挣脱松赤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
“回偏殿,让我帮你们。我一路跟着雪朵来的,我知道阿曼去了哪。“
回廊另一头,呆望着星空的彤雉,发现有一只飞禽黑影向她扑来,她挥着双手驱赶着这只几乎撞向他的大蝙蝠。
“走开你这大蝙蝠!“彤雉只知蝙蝠夜间飞行。
“这丫头,师父这么晚了看不清楚,你肩头让我停一下会怎样!“一只小灰鹰开口,把彤雉吓了一大跳。
“赞吉?“彤雉停止了驱赶的动作,伸出手臂让赞吉停在自己的护腕上。
“师父!您还活着诶,你不是那天我见到的那只母鹰吗?“
“师父,您怎么变做女儿身啦?“彤雉大惊。
“事出紧急,泥金毁我原本的鹰身,说来话长,我来是告诉你,阿曼现在在雪域镜山天牢,一切安好。“
“你没骗我?“彤雉睁大了眼睛。
“骗你的话我发誓再也呕不出毛球。“赞吉理了理翅膀。
“这么不靠谱的誓言你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牧民部落爱戴的大英雄!“彤雉已经相信了赞吉,脸上也露出许久未见的微笑。
“我现在就出发去救他。“彤雉焦急地说。
“你大婚之日他必会回来,不仅回来,而且是安全回来,你现在去也进不了镜山天牢,相信师父。“
“可是,我不放心。“
“不要担心,会去救他的人是万心月,你知道万心月会为阿曼赴汤蹈火,也只有她才能从雪朵那边知道天牢的机关的设置。“
“你若走了不顾大局,全数的人都会陷入危险,三日后婚宴极为重要,你这几日好好养精蓄锐,看你这若不禁风的竹篾片样,到时动起手来可别丢了我的脸。“赞吉跳上了彤雉的手臂。
彤雉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去救阿曼的应该是自己,怎么会是万心月呢?这样一来,万心月不就成了阿曼的恩人
很快的,她把自己从这些奇怪的念头中拉回,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小心眼的人!
“好吧,就听你的,咱们赶快回去跟大伙商量怎么个战法,对了,鹿前辈可能不会加入我们因为冉娜和我都觉得应该毁掉生命之岩,可鹿前辈不乐意,我也不想勉强他。“
“别白费力气了,巴雅尔试过,生命之岩会保护自己,找到它的弱点以后再破坏还来得及,当务之急是打乱嬗凫的计画。“
“她试过?“彤雉大惊!
“这是我有天在柘山偷听何霞链阅读古卷才得知,她毁不掉生命之岩,只得震碎浑天玺,任其流落八方。“
“师父,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遇大事,大家自己拿主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现在回来,大家的心一定会安定很多。“
“彤雉,就算我不在,你们要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做最好的处置,你看清霜的事,你们做得比我想像中更圆满,尤其是冉娜看来柔弱,却又临危不乱,你们几个配合不但可堪大任,甚至时有惊天之举,世事变幻莫测,经验老道的人有时不一定有最好的答案。“赞吉从来都不倚老卖老。
彤雉沉默了许久,仔细的咀嚼这番话,忽然觉着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
“可万一我们当时判断错误,也许结局便不是这么圆满,那又该当如何?“彤雉想起当时闯螭龙潭的行动,似乎有些冒进,幸好大家最终全身而退。
“以前的你是不会问这些问题的,看来你长大了。“赞吉轻笑两声。
“以前莽撞,累了自己无妨,可现在不同,无论牵连到任何一个我身边的人,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彤雉看看手上的香囊,叹了口气。
“孩子,朋友间的情义来自相互信任,只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你不用一力承担所有后果,你也要让朋友们有机会对你付出。“
“走吧,别多想了,快去找大家伙,他们都很看到你重新振作的样子吧。“
“师父,我真的很开心你回来了!走吧,思无一定帮我们准备了很多好东西,你一定要看看清霜的新皮肤,吹弹可破,他可开心极了“尽管心里还是无法完全放下阿曼,但彤雉已窥见一线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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