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没想到大儿子因为自己一句话,居然这么真情流露,一时也怔住了。
好半晌,才抬手,拍了拍王永富的肩膀,“起来吧,都做爷爷的人了,也要点面子,别让孙子们笑话你”
王永富回过神来,老脸一红,拿袖子擦擦眼角的泪,被一旁的王永贵和王永平两兄弟给搀扶起来,站到了一边。
金罐和金花几个大点的孩子,是知道这里面缘故的。
金盘当初年纪不大,也隐约还记得当初家里的情况。
唯有后来出生的几个孩子,还有金勺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奇怪的看着王永富。
懵懵懂懂的王永平家的大儿子金刀,咬着手指头,扭头问柳小桥“娘,为啥大伯哭了”
还有金斗的大儿子,平日里都是王永富带得最多,祖孙俩感情好的很,此刻见自己爷爷哭了。
小豆丁急了,跌跌撞撞的扑到王永富身边,抱着他的腿,抬头奶声奶气的道“爷爷不哭,不哭”
一边说,一边眼睛都急红了,冲着张婆子凶巴巴的“不准欺负我爷爷”
这话一出,金斗和全秀娘立刻变了颜色。
全秀娘脸色煞白的扑上前,一把抓过那小豆丁,朝着他屁股拍了几下,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太奶奶,快给太奶奶磕头赔罪”
说着拉着小豆丁一起噗通一声跪在了张婆子面前,慌乱的请罪“奶奶,荣哥儿不懂事,实在不是有意的我让他给您老人家磕头赔不是,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全秀娘虽然嫁过来的时候,张婆子已经跟着王永珠去了赤城。
可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先前就听说过了王家的事情,知道这王家,是张婆子和王永珠两个女人掌着家,说一不二的。
嫁进去后,平日里听金斗和自家公爹说话,还有两位婶子说话透露出的,知道这位奶奶和老姑,那是王家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这次听说老姑和奶奶回来,要见他们一大家子。
全秀娘心里不是没有私心的,她已经知道,自家公爹先前做的些事情,伤了奶奶的心,老姑对他们这一房,也并没有特别看重。
她就琢磨着,这次见到奶奶和老姑,她得好好表现表现,再加上荣哥儿,一贯讨人喜欢,说不得就能哄得奶奶和老姑高兴了。
如今老姑可是官夫人,只要得了她的喜欢,将来荣哥儿一辈子就不愁了。
没曾想,这才一见面呢,荣哥儿居然就得罪了奶奶,这可咋办
全秀娘满心的打算一下子化为乌有,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一时除了请罪,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边金斗也忙抢上前来,跪在一旁赔罪“奶,老姑,荣哥儿还小”
张婆子本来被荣哥儿那么一凶,先是一愣,接着倒是乐了,这王家,从上到下,除了自己闺女,还没人敢这么凶自己呢。
再看荣哥儿护着老大那奶凶奶凶的样子,一点不觉得凶恶,只让人觉得好玩。
张婆子如今正是稀罕小孩子的时候,看荣哥儿机灵,又知道护着人,哪里会生气,正要逗逗这孩子呢。
没想到全秀娘和金斗就扑了出来,那架势,知道的以为自己是奶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要吃人的妖婆呢。
尤其是全秀娘还挺着肚子呢,这让外人看见,会如何想
顿时那点子喜欢立刻就被冲淡了,冷哼一声“行了,都起来吧,别跪了我这老婆子可担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你们的孩子呢快离我远些,留心别让我害了你们”
金斗和全秀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夫妻俩这表现,岂不是将张婆子这个奶奶当洪水猛兽了实在是太伤人了
想解释,可自己做的事情在前面,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旁边的柳小桥和江氏,倒是想打个圆场,可张婆子虽然这几年不跟他们一起生活,平日里不见面不觉得,这一见面,威慑力还跟以前一样,哪里敢开口。
还是王永珠笑着上前,将荣哥儿给抱了起来,拿帕子给他擦干了眼泪,安慰道“你叫荣哥儿是吧长得可真俊将来肯定是个帅小伙你别担心,你爷爷那是高兴的哭了,不是被欺负了”
“再说了,上头那位太奶奶,可是荣哥儿爷爷的亲娘,就跟荣哥儿和荣哥儿的娘一样的,怎么会欺负他呢是不是”
荣哥儿还笑,被王永珠这么抱着一哄,倒是不哭了,只是还有些不解。
“可是为什么爷爷见到娘要哭荣哥儿见到娘都不哭的”
王永珠笑着摸摸荣哥儿的头“那是因为爷爷很久没有见到娘了,所以一见到娘,就忍不住哭了呀荣哥儿要是很久没见到娘亲,会不会也哭”
荣哥儿咬着手指头想了想,点点头“荣哥儿见不到娘也会哭”
王永珠被小豆丁这天真无邪的话给逗得笑了,将荣哥儿递给了战战兢兢的全秀娘“行了,没事了一家子人哪里计较这么多”
全秀娘不敢多说,只忙点头接过了荣哥儿,缩到一边去不敢说话了。
转过头去,跟江氏和柳小桥见礼。
江氏和柳小桥哪里敢受王永珠的礼,忙避开了来。
柳小桥见气氛还有些尴尬,忙将自己的孩子推了出来“金刀、金斧、金穗,快给奶奶和老姑磕头”
金刀和金斧两兄弟长得十分相像,年龄相差也不大,才三四岁的孩子,看起来就像别人家六七岁的,虎头虎脑的。
到底是男孩子,又是乡村里长大的,晒得皮肤黝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倒是颇有几分王永平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眉眼比王永平俊俏些,没他那么憨厚,眼珠子一转,看得出十分机灵。
听了柳小桥的话,两兄弟忙上前给张婆子和王永珠,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口里还喊着“给奶奶磕头给老姑磕头”
金穗是最小的闺女,如今才刚过一岁,还没断奶,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像个红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