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卫由张昭押阵的最后九个连依旧是呈一个直角的阵型。当然,中间缺了一块,那是方贯的十二连的位置。而直角的角尖正对着的是一里开外的鞑靼大将野不干。
野不干亲眼目睹着剩余的四百余骑被新军卫的士兵绞杀,禁不住仰天长叹,“走吧!”带着麾下最后剩下的一千骑兵往后退去。
“万胜!”
“喔…!”
战场尾端的新军卫的士兵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张相公安然无恙!而及至此刻,他们都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战打赢了!
新军卫爆发出来的欢呼声传到战场中,传到三个营组成的巨大的空心方阵中。
此时,负责指挥的是新军卫千户王武,他骑在马上,回头看着庞大郎的尸体,看着同袍们的尸体,还有不远处或躺或坐着的伤兵,吴臣正被人虚弱的扶着。
忽然间,热泪滚滚!
为此时此刻的胜利,多少袍泽、兄弟死去啊!而他差点铸下大错。
…
“走!博尔哈这混蛋要为今日的失败负全责。”
围困着新军卫一营、二营、三英空心方阵的近六千骑在太师亦不刺和王子乌鲁斯的率领下撤退。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根本无法破阵。而且,至此时他们已是伤亡众多,军无战心。
乌鲁斯对亦不刺的感官极其的不佳,但也知道此人是战场上的老狐狸,精明无比。既然他都说要撤,乌鲁斯能如何?率领着本部兵马跟在其后。
方阵另一侧的博尔哈,隶属于永谢布万户的千户、军事贵族、哈喇慎部的首领,他在战时投靠小王子,背叛了太师亦不刺,这是亦率军退走。
距离王武的空心方阵约两里的鞑靼中军中,小王子伫立在马上,久久的不语。手里的马奶酒囊掉到地上他都没有察觉。马奶酒咕咚咕咚流失在干涸的风沙平原地面上。
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
几名亲卫看着自家的可汗,欲言又止,不敢开口。连早就退回来的大将合答海都保持着沉默。
“唉…”
小王子仰天长叹,手里的缰绳一抖,调转马头往后奔驰而去。他戎马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法!
在开战之前,受到亦不刺战败,以及博尔哈的影响,他深知新军卫对鞑靼骑兵的危害,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他甚至当众发誓,然而此刻他实在不能再下达继续打下去的命令!
各部伤亡无数,全军士气低落。而且,这里三万两千人的大军,基本都是他的本部力量,或者是他的支持者,他将这些兵力全部都葬送在此,结局会是什么?
他恐怕回不到察哈尔部的草原上,就会被杀死。
至于说誓言怎么办?他又没说一定要在韦州城这个地方把新军卫赶尽杀绝!
小王子的汗旗一动,撤退{溃败}中的鞑靼骑兵速度再增加三分。
围困韦州城的营寨、帐篷这些都不要了。汇聚在此准备赶到韦州城里的近5千明人百姓也不要了。供应大军的牛羊、奴隶都不要了。但凡能骑马的,赶紧上马撤退。
…。
韦州城的城墙上。
小太监看着那狼奔豕突的鞑靼骑兵,浑身颤抖着,不敢置信的道:“张公公,咱们…咱们这是赢了?”
新军卫的监军张雄坐在木椅中,韦州城中贫瘠,这木椅的材质自然很差。张雄都感觉椅子有点晃,头有点晕,听着随行的小太监这样问,禁不住提高音量,怼道:“废话!给爷们说废话!赢没赢,你没看到?哎呀!”
张雄忽而拍着大腿,一声惊呼,倒是让两名小太监紧张不已,“怎么了,张公公?”
张雄尖着嗓子道:“咱家失算,应该在城头把古琴加起来,日后在史书记一笔,也是一段佳话啊!”
张雄作为司礼监大佬萧敬的徒子徒孙,他的文学素养早就是进士水准,将来是要进司礼监的。
他的追求和想法与一般的太监是不同的。而见识自然也高出一大截。毫无疑问,今天这场战斗,绝对要在青史上大书特书!
他对军事一无所知,但是参加这么多场军议那不是白参加的。城下就是鞑靼小王子的本部骑兵,张昭这一次杀了多少?草原上的局势只怕都要随之变化。
再者,新军卫的火器何其的凶猛啊!你看看,lianzhan马都没有几匹能站着的,全都打成筛子。这一战的斩首,恐怕就不是之前的两千级,就他大致估算,五千或者八千都有可能。
这将是自太宗皇帝之后,前所未有的大胜!
两个小太监这时才明白:张公公没事,只是想装逼!
…
韦州城墙角下,昨天傍晚被新军卫收留的近三千百姓营中。
站在这个营寨中,可以清晰的听到、看到战场上的情况。鞑靼小王子汗旗都在后撤,这是骗不了人的。
“大哥,逃吧!”
“走!”
没有了陈康的连队在看守,仅凭着辅兵连的十几人根本就看不住。经过昨晚的甄别,但此刻营寨中依旧有“暗探”。十几名青壮汉子此时汇聚在一起。
领头的大汉,一挥手,带着手下的兄弟们沿着河岸便逃走。鞑靼人都战败,他们还留下来干什么?等着被甄别出来砍掉脑袋吗?
…
韦州城中,新军卫的后勤人员们此时已经听到战场上那巨大的、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很快最新消息就从城头传来,“卫里大胜!张相公率军大胜!”
“喔…”
城中顿时同样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一个个的人们脸上带着笑,更有甚者,喜滋滋的冲出到韦州城外。
城中一间小院中,容貌姣好、气质温秀的闻娘子手指被zhenci破,嫣红的血滴出现在手指头,她却忘了止血,眼泪禁不住顺着白皙、美丽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不敢出门。
她既欣喜于此刻新军卫的大胜,又害怕听到某个人的噩耗。怀里那张大明新军发展银行的存折上写着他的名字:林同!
…
战场上一片狼藉,新军卫正在打扫。
张昭从马背上下来,站在风沙化的平原地上,跺跺脚,用力的踩着。
坐在一处小坡上的方贯,正给军医缠着绷带。新军卫的医疗制度还未成型,随军的跌打医生并不多。但方贯本身是百户,又立下大功,自然要优先治疗。
他的左耳朵没了。被一个冲刺的鞑靼骑兵的刀锋擦掉。他也用刺刀将那孙贼捅下来了。
方贯看着溜出来参战的陈康扭扭捏捏的过来向张昭请罪,咧嘴笑起来,顿时有牵扯到痛处,“嗳哟。”
陈康走到张昭附近时,正听到他对要去前面传信的庞泰慨然的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告诉老庞、小二、吴臣,休半个小时后,分别以空心方阵阵型把鞑靼人的营寨拿下来。”
张昭的指令很稳。谁知道鞑靼的营寨会不会有伏兵?越是胜利,越不能在最后的关头翻船!
庞泰领命而去。而赵辰等人则是体会张昭随口念出的那句诗里的豪情和雄迈!
这是给新军卫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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