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宫。
轻歌意料之外的突破至六宗幻灵,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研究了一整夜是否会有副作用。
“你倒是谨慎。”
古龙残魂道。
轻歌耸了耸肩:“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分明是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语气,却不知为何,古龙前辈的心情愈发沉重。
是经历了多少次的生死一线,才能在二十不到的年纪,有这样的小心与慎重?
古龙前辈笑道:“这是好事,不会有副作用的,我曾跟随周老,上过战场,游过深海,去过险地,也知晓一些关于邪恶之势的事。
幽冥花碎片内的邪恶之气,纯度极高,而且异常强大,与寻常邪性灵宝散发出的黑暗元素是极不相同的。
你得到了两枚幽冥花碎片,故而开了这方面的窍通,机缘巧合下,能让邪恶之气自主修炼。
通常来说,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不仅仅需要三系同修的条件,还必须精通每一系职业,乃天赋奇才!”
“自开天时代到现在,能够做到这样的,恐怕就只有一人了。”
古龙轻叹。
“那是何人?”
轻歌下意识地开口问。
“尊兽天赤的前任主人。”
“……”轻歌抿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躺在了榻子上,把藏在衣襟里睡得香甜的火雀鸟掏了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火雀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
轻歌轻抚火雀鸟的小脑瓜,火雀鸟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在轻歌白嫩的小手掌上蹭了蹭。
“老大,我要娶媳妇了,以后不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还要对我媳妇儿好了。”
火雀鸟宛如梦游般迷迷糊糊地说。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动作极重的把火雀鸟塞了回去。
不过,听了古龙前辈的话,轻歌也消除了一些疑心,一直用邪恶之气来修炼。
这挂机修炼呢,开始的势头极猛,但连续突破两个小境地后,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对于轻歌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过于飞速突破反而让人心里不安,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自从有了邪恶之气自主修炼后,轻歌每日修炼的时间缩短了太多,而省下来的时间可以用来炼器、炼丹亦或者是修炼精神力、暗黑师。
傍晚,轻歌炼完丹药后,走出了夜神宫,只身一人在东洲偏僻的地方随便逛逛。
东洲之战结束后,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在忙碌,修炼也好,处理政事也罢,总是没有时间看看这大好的河山。
轻歌足下软靴顿住,隔着漫天飞舞的黄沙,看着不远处的俩人。
九姑娘背着药箱,坐在圆凳上,旁侧是置放于地的炼药鼎炉,奴七则啃着肉沫烧饼乖巧的站着。
男女老少们排着队,一个一个出现在九姑娘面前,或是看病,或是检查身体,或是需要珍稀的药材。
“阿九姑娘又来了呢。”
年至古稀的老头笑容和善。
九姑娘从药箱里把丹药取出,交在了老头的手里:“薛叔叔,你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没少锻炼呢。”
“哪是锻炼的问题,分明是阿九姑娘的药方和丹药好。”
薛叔叔道:“阿九姑娘真是个好女孩,每隔三日就会过来一趟。”
九姑娘将碎发勾至耳后,低头温柔如水的笑:“是女帝大师姐好呢,大师姐说了,那一战东洲的子民都受苦了,东洲没有多少好医师,便让我们药宗的师兄妹们得空就去帮助需要的人。
大师姐真是个好人,每日不是修炼便是勤政,大师姐还说了,她既然身为东帝,东洲在她的管辖下,只会繁华,绝不会衰落。”
“东帝是我东洲福瑞啊,若无东帝,东洲人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等不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那薛叔叔红着眼感叹。
薛叔叔身后排队的人,纷纷讨论。
“以往顾熔柞之流当道时,我们这些贫困的底层百姓,哪里有出头之日,分明就是奴隶,连畜生都不如啊。”
“好在出了个东帝,否则东洲的子民将永远深陷深渊,再也不能站起。”
“东帝英明!东帝万岁!东洲有福啊!”
“愿我年轻的女帝,长命万岁,安康无忧。”
“……”听到那些温暖的话语声,轻歌的心弦好似已被撩拨。
轻歌抬起手放在胸膛,笑望着九姑娘。
比之与世无双的皮囊,一颗真挚的心更显得难能可贵。
轻歌哪里也不去,便在远处看着,听着人们讨论她这个女帝。
真是奇妙的感觉呢。
早已习惯了遭人辱骂,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千夫所指,不论她对错与否,屎盆子总能扣过来。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成了那些人心中的神。
“开心吗?”
古龙前辈问。
“开心。”
“有多开心呢?”
“想要守护他们,永远。”
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沉默了许久,忽然发出了轻笑声。
在很多年前,他听到过同样的话。
受伤的周老,体力不支,实力倒退,那些子民们围在周老旁边保护着他。
周老说:“只要我还拿得动兵器,我一定会守护他们到永远!”
周老,这丫头,和你真像。
同是从深渊走出,却无比向往光明的人。
淌过深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肮脏之气。
而有些人,哪怕经历了无数遍的深渊气息,却是依旧纯净。
……此处的医师只有九姑娘一个人,排队的人不计其数。
九姑娘忙碌到了深夜,才为最后一个人解决了治病难题。
九姑娘坐久了导致双腿麻木,起身时险些摔倒,奴七眼疾手快猛地扶住了九姑娘。
“阿七师兄,谢谢你。”
九姑娘笑道。
奴七吃过烧饼,把手上的油渍悄悄擦在九姑娘衣裳再将手抽回。
咕噜。
九姑娘肚子忽然发出叫声,奴七手里还有一块烧饼,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颇久。
九姑娘眨眨眼,随即眼巴巴地望着那块烧饼。
奴七紧握着烧饼,心里满是不舍,甚至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就为了与九姑娘拉开距离。
咕……咕……九姑娘摸着肚子讪讪的笑:“我不饿,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九姑娘抬头看向夜空,东侧的远处有一道光亮:“什么嘛,都要天亮了吗?”
“喏,给你……”奴七挣扎犹豫了好久,才一鼓作气把烧饼给了九姑娘。
九姑娘瞧着奴七悲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奴七是要把自己媳妇儿拱手送人了呢。
九姑娘笑着接过烧饼:“谢谢师兄。”
九姑娘收起炼药鼎炉,背着药箱,乘坐马车回夜神宫。
天快亮时,躺在高墙上的九辞被熟悉的惊叫声吵醒。
九辞蓦地坐起身子,俯视过去,是九姑娘扭到了脚。
正在九辞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时,奴七蹲在九姑娘面前。
九辞摸着下巴,眯起狭长的双眸,仔细打量着这俩人。
“没事的,我能走。”
九姑娘一瘸一拐往前走,奴七拽着她的衣袖,保持着蹲身的姿势不变,固执倔强的像一头牛。
九姑娘无奈地趴在奴七后背,奴七起身背着九姑娘往前走。
“阿七师兄,你真好。”
九姑娘笑。
九辞于高墙偷看,冷笑:“笑得丑死了。”
看着九姑娘的笑容,九辞愈发觉得刺目不顺眼,一个小石子丢了过去,奴七和九姑娘齐齐摔倒在地。
奴七膝盖磨破了些皮儿,九姑娘连滚带爬站起来,不顾自己胳膊的擦伤,连忙把药箱打开,取出药粉洒在奴七膝盖的伤口上。
九辞眸色微暗,邪佞如斯,闪烁着危险的光弧。
这丫头,难道不知自己也受了伤吗?
真是蠢死了,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九辞烦躁郁闷,手猛地一挥,索性靠在了墙上。
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不过让俩个人擦破了点皮,绝对不会感到愧疚。
偏生九辞的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看向那处。
九姑娘为奴七处理伤口时,身体微转,露出另一边的胳膊,九辞这才发现方才摔倒之际,九姑娘的胳膊被枯枝擦伤了一道特别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个不停。
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感觉吗?
九辞咬了咬牙,攥紧双手,莫名的生出怒气。
“阿七师兄,包扎好了。”
九姑娘放下了药箱,一道阴影忽然遮去了来自天穹的光。
森然的气息悄然蔓延,九姑娘微微发怔,旋即抬眸看去。
身侧,九辞面无表情的站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里充斥着杀气。
“你是猪吗?”
九辞问。
九姑娘摇摇头:“不是。”
九辞打开她的药箱,绕到旁侧,为她处理枯枝拉扯出的伤口。
“不痛?”
九辞声线极冷。
“不痛。”
九姑娘像受伤的绵阳,低头闷声回答。
九辞眸中滑过一道嗜血的光,猛地一按九姑娘的伤口处,鲜血外流。
九姑娘睁大了双眼看着九辞,慌张地问:“楼主大人,阿九又做错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疼吗?”
九辞语气愤怒。
“反正死不了。”
九姑娘笑着说。
九辞不愿再看九姑娘的脸,草草为九姑娘包扎了伤口,起身走开。
九辞远离之时,身后还传来了九姑娘的声音:“阿七师兄,这个药你拿着,要定时吃才好。”
倏地,眼见着已经远去的九辞,一把拽过九姑娘,提着九姑娘的后衣襟飞掠上高墙。
冷风阵阵,九姑娘缩着肩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望着九辞。
犹豫了许久,九姑娘才说:“楼主大人,我……有些乏了,可以回屋休息吗?”
九辞陡然拔剑,朝九姑娘的双眼辞去,九姑娘极力瞪大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九姑娘的身子微微发颤,最终,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等待着剑刃的到来。
凉风飕飕而过,九姑娘缓缓打开双眸,只见剑刃停在眼前再也没动。
“为什么不躲?”
九辞质问。
九姑娘凄凉的笑:“能死在九辞大人的手中,是阿九的荣幸。”
若无法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能死在对方手里,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阿九明白,她的心上,再进不了其他人,如同她进不去楼主大人的心。
九辞望着她的脸,这一刻,黎明破晓,晶莹的曙光洒落下来,映照在九姑娘清丽的脸上。
“楼主大人希望我死吗?”
九姑娘问。
九辞心口一窒,收剑:“再胡说,把你卖到楼里去。”
“不要。”
九姑娘摇头如拨浪鼓。
“知道怕就好。”
九辞提着九姑娘,将其送回房。
“日后遇到危险记着躲,好好活着,别轻易死了。”
九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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