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山一般顶天立地的黑色恶魔,身上被巨大的铁链束缚,行走在烈焰的海洋之中。
他的身躯如黑色的岩石,他的体内充满了烈焰,身上遍布裂痕,不断往外喷吐着火舌与烟雾。
他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肆虐人间。
严语的灵魂漂浮于天空之中,看着恶魔肆虐,心中充满了恐惧,却又有着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
这怪诞的梦境,让严语感受到了炽烈的温度,就如同置身于炼狱之中,但这些烈焰燃烧了他的躯壳,使他的灵魂得到升华,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直到雷霆击碎了黑夜,冰雪便如仙人倾倒人间的大海,将烈焰压制下来,这片红色才从严语的梦境之中消退。
那股灼热滚烫的感觉,也随之而消失。
严语感受到了身体的冰冷,尤其是手腕上的冰冷,以致于他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手腕上戴着手铐,皮肤已经被手铐磨出了血,再看身上,竟被重重绳索捆绑着,用五花大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都快被绳索缠绕成了木乃伊。
清醒之后,疼痛便如潮水一般涌来,这种疼痛非但没有让他再度昏厥,反而使得他更加的清醒了。
周遭是一片白色,他躺在病床上,床边的生命监控仪还在滴滴作响,这让他想起了傅青芳。
于国峰和孟解放等人正在玻璃门外交谈着,严语倒是想发声,只是脸上疼得厉害,嘴巴干燥得要冒烟,从嘴巴到肚腹,仿佛成了燃烧过后的铁管,通通透透,感受不到声带与喉咙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但并不明白为何要把他绑起来,而且捆得如此的严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语攒了些力气,扭动了一下身体,虽然疼痛难忍,但他还是用脚踢了踢床尾。
输液杆就在床尾,输液瓶被严语踢得晃荡起来,磕在金属输液杆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于国峰和孟解放等人听得动静,脸色却并不好看,于国峰带头,七八个人全都涌了进来,他们的手就摸着枪套,如临大敌。
严语心中非常的迷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难道他们将自己当成了伤害洪大富与蒋慧洁的凶手?
于国峰和孟解放应该不会这么对他才是,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难道自己昏迷之后,遭到了神秘人的陷害,伪装现场,栽赃给严语?
想起这些,严语的头就更疼,也就懒得去想,眼下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渴望,那就是喝水。
他就像追日的夸父,感觉自己能将大江大河都喝干!
“水……水……”
严语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于国峰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想要上前,似乎又有些害怕。
最后还是于国峰抬起手来,让众人保持冷静,自己走到前头来,凑过耳朵,才听到了严语的声音。
“严语,你听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眨眨眼!”
严语也不明白于国峰为何要这样,但还是眨了眨眼睛,又听得于国峰问“你现在能保持冷静么?”
难道因为自己不冷静,所以才将他严语捆绑起来?但严语浑身疼痛难忍,他能够明显感觉得到。
脸上缝合的伤口已经彻底崩开,甚至于身上其他部位已经愈合的旧伤口,此时也都已经全部崩开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马上给严语治疗,却只是将严语捆在监护室里,这就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所以,于国峰的问题虽然有些奇怪,但严语还是眨了眨眼睛。
于国峰似乎松了一口气,朝身后的人大声吩咐“快叫医生!快把医生都叫过来!”
一边说着,于国峰就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严语的嘴边,但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沾湿了棉签,涂抹在了严语的嘴唇上。
“医生说不能胡乱给你喂水,你先忍一下,等医生看过了再做决定……”
于国峰颇为“体贴”地解释着,严语却更加的迷糊,为何他们要这么对待自己?
“蒋……蒋……”
“讲什么?”
“蒋……蒋慧洁……”严语虽然已经用尽全力,但说话对此时的他而言,仍旧非常的困难。
他的神志分明非常地清醒,却偏偏无法控制身体,就好像灵魂与身体的链接都被破坏了一般。
于国峰醒悟过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还是朝严语说“蒋慧洁没事,你别说话。”
蒋慧洁没事?
蒋慧洁怎么会没事?
严语可是眼睁睁看着她被神秘人割了喉的!
难道是于国峰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才对自己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任严语如何去想,都没办法想通其中一二。
不过医生们很快就涌了进来,主诊医生查看了严语的状态,又问了几句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其他医生说“给他松开,抓紧治疗!”
医生护士们才从器械盘里取出剪刀来,七手八脚将严语身上的绳索全都剪断,此时严语才感受到凉飕飕的,原来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
“同志,请把他的手铐也解开了吧。”主诊医生这么一说,于国峰也没有太多犹豫,便将严语的手铐都打开了。
直至此时,严语才终于明白,为何医生们可以任由他们将自己捆绑住,而不必担心严语会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他身上的伤口确实全都崩开了,但奇怪的是,伤口竟是全都被灼烧碳化了,根本就没有鲜血流出来!
就好像他曾经在书上和一些电影上看到的那样,或许有人在伤口上撒了粉,又点燃,通过灼烧伤口来止血一般。
当然了,严语没有试验过,并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有效,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当时神秘人给蒋慧洁割喉,洪大富与王国庆已经丧失意识,傅青芳已经被杀死,监护室里再没有其他人。
难道说神秘人离开之后,有人进来给他止血?
但这又不合乎常理,因为严语不是在野外,而是在医院,想要止血,该找医生护士,而不是用这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方法。
所以,确切发生了什么事,目前为止,严语还是一无所知的。
他只知道医生们观察着他的伤口,就好像看一只六只脚的蛤蟆一般,一个两个充满了好奇与惊讶,还有不解。
“水……我要水……”许是松开了捆绑,严语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仍旧疼痛难忍,但呼吸顺畅了,感觉也有些力气了。
主诊医生拿来一个塑料软瓶的药水,插上了吸管,将里头的药水挤到严语的嘴里。
“这是电解质溶液,你慢点喝。”
这溶液带着淡淡的甜味,入口清凉,严语很想大口饮用,恨不得将瓶子一并吞进去,但那医生拿捏着主动权,严语用力吸的时候,他就会将瓶子拿开。
好不容易喝了些,医生却将瓶子收了回去。
严语感觉身子都被掏空了,喝了一点之后,才好似将灵魂摁回到身体当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于……于队……蒋慧洁……”虽然说话有些费力,但想起昏迷前的场景,严语又不得不问。
于国峰走到前头来,朝严语说“她脖子被割了,没有伤及动脉,你就安心躺着吧。”
主诊医生后头的一位年轻医生似乎有些激动,插话说“那位女同志的情况其实很惊险的,差点就伤到动脉了。”
旁边一个却又反驳说“我觉得行凶者应该是咱们的同行,分寸把握得这么好,估计咱们的主刀都未必能做得到……”
主诊医生扭头呵斥道“胡说什么!”
两人赶忙闭嘴,主诊医生朝严语说“你虽然流血不多,但身体状况非常的差劲,我们需要进行全方位的检查,才能制定具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在此之前,我们会暂时给你补充电解质,以及处理表面的烧伤,会给你外用一些药膏,然后内服一些止痛药,以减轻你的疼痛。”
严语听到刚才的对话,终于能够确认蒋慧洁没有生命危险,这才安心下来,朝医生道谢说。
“谢……谢谢医生,给……给你们添麻烦了……”
主诊医生轻哼了一声,似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确实添了烦……”
“您说什么?”严语难免问了一句,主诊医生却知道自己失言了,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安心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就按铃。”
下了医嘱,他又朝于国峰等人说“他身上有烧伤,极有可能会带来感染,你们都不要进来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哦,但你们也别走,都在外门守着,免得……”
严语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来,很想知道他们为何这么警惕自己,但无论主诊医生,亦或者于国峰和孟解放,似乎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主诊医生带着医护人员出去,于国峰和孟解放颇有些同情,又有些迟疑地看了严语一眼,竟果真走到外头去,守在了监护室外面。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严语尝试着努力回想,但连那个火红色的噩梦都有些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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