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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左右为难
    病房里没有病人,护士站的档案都是白纸一张,饶是严语再如何淡定,此刻也是满心狐疑了。

    原本一心要逃走的严语,此时反倒不急着走,终究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护士站出来,严语便看到住院部大厅里空空如也,再往外头是铁栏门,透过铁栏门,可以看到一张桌子,三个看护在桌子边喝着酒,小声谈着天。

    严语又转了回来,溜到医生值班室瞄了一眼,里头同样没有人,桌上同样堆叠了不少病案和文件。

    严语随手翻开几本来看了看,全都是只有封皮的假货,有些“大部头”太厚,干脆连白纸都不浪费,用粗糙的报纸来增加厚度

    手电筒往墙上扫了一圈,值班室正中央是一块大大的黑板,黑板上贴满了照片,照片之间用红线连接着。

    严语走近一看,心头顿时发紧

    黑板最中央是严语的证件照,以严语为圆形,红线发散出去,连线的都是与严语有关的人,诸如林小余蒋慧洁,甚至于连秦钟等人,全都包括在内

    黑板前面的讲桌上,散落着一些资料,有从其他部门借调出来的正式文件,包括教育局的批文等等。

    也有一些小纸片,上面字迹潦草至极,就好像狂放的诗人突然来了灵感,随手扯一片纸来记录一样。

    另外还有一沓装订起来的病案,记录的都是关于严语的生活日常,连排便几次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严语的心头越发沉重,值班室里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快速观察了一番。

    严语又来到后勤室和更衣室等等诸多科室,情况与先前别无二致,所有人仿佛放工时间一到,如蒙大赦,避只有恐不及,全都不在岗位,但所留下来的东西,都跟严语有关,而且只跟严语有关

    一路搜寻下来,严语隐约得出一个结论,就好像整个重症区其实根本没有别的病人,所有人相互配合,就只是为了他

    或许自己的病确实很严重,所以整个区域都只是为他服务,生怕他误伤无辜,将其他病人调走,也属正常。

    但为什么还要制造尚且有其他病人的假象难道只是为了让严语心安

    即便这样能够说得过去,那块黑板上的资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治病,甚至于为了研究严语的病症,为何背景调查细致到如此的地步,连跟严语接触的所有人都不放过一个

    难道真如梁漱梅所说的那样,他严语这个病例是极其罕见的,所以才凝聚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来研究

    黑板前的讲桌上,甚至还有于国峰等人送来的案件卷宗,所有跟严语有关的案件详情,这些都是机密,为何要给一个医疗机构

    难道说于国峰等人偷偷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将他严语当成了最为罕见的精神病患者亦或者这背后有着其他秘密

    严语停了下来,关掉了手电筒,坐在医生值班室的地板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确实有点累了。

    打从大小双失踪到现在,案件频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严语都有着莫大的牵扯,他几次陷入嫌疑的麻烦,甚至成了第一嫌疑,又几次三番洗脱嫌疑。

    到了现在,他竟然成了“众矢之的”,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更让他感到心寒失望。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严语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是极度危险的重症患者,值得几个部门配合起来研究他,那么严语打算退回病房,不再逃走。

    因为他终究不想伤及无辜。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或者说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阴谋呢

    自己到底有没有病,这是一个问题。

    自己该不该走,是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影响第二个问题的决定,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有没有病

    当然了,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为了研究他的病,还只是说为了研究严语这个人

    铁栏门外头喝酒谈天的看守不是问题,严语只要想走,就算是打翻他们,也能走出去。

    阻拦在严语面前的不是铁栏门和看护,而是他自己

    该如何分辨自己到底有没有病

    严语仿佛陷入了一个精神病人的悖论之中,如果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成了疯子,那么他自认为的正常,就不会客观,意味着他已经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但在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来给严语下这个结论,判断严语正常还是不正常

    严语如果仔细翻阅这些资料,或许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能够找到直接的证据,来证实他们研究的是病,还是人。

    或许有人会认为,研究人,也是为了研究病。

    其实在严语看来并非如此,研究病,出发点重在病,了解病人的人生经历,确实有助于找到应激点,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精神病人的病症并非全是心理因素,很多时候大多是病理性的,所以才必须使用药物来治疗,这些药物才能产生效果。

    如果只是心理性的,那么应该进行精神疏导,药物等治疗手段的效果就不会太好。

    所以说,这些研究,最起码来说,已经超过了那个限度。

    严语根本不需要去翻阅,都知道这不是正常的病理研究行为,如果是为了研究人,而不是病,就说明他们的企图和动机不纯

    严语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不会自大到认为整个世界围着他转,自己也没有伟大到需要几个部门的人联合起来,仅仅只是为了他一个人。

    于国峰等人无论为了案子,还是说私交,都是非常不错的,但他们瞒着严语进来这里,如果不是为了研究严语的病,那么严语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

    不可否认,严语在这些案子当中,都有些说不清楚的纠葛,罗文崇等人认为有嫌疑,严语也可以理解。

    但也不至于嫌疑大到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来坐实严语吧有这功夫,有这般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还不如去搜捕那个神秘凶手了

    兜兜转转,思来想去,还是回归到一个问题。

    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又该由谁来掌握这个标准

    严语已经没有信得过的人了,如果硬要说有,也不在这里,而当下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严语再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他开始翻阅这些资料,资料上的记录也很客观,附上的证据链也非常完整,于国峰等人的资料,无论是案情描述还是证据清单等等,都非常详实,可以用无懈可击来形容。

    但这才是最值得质疑的问题。

    既然证据链客观详实,为什么以罗文崇为首的督导组,还是将嫌疑安在了严语的头上

    他相信罗文崇和于国峰等人的职业操守,他们万万不会给机关抹黑,因为他们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或许他们跟严语一样,都被梁漱梅给欺骗了

    如果始作俑者是梁漱梅,以同样的借口,即严语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为由,骗取他们的信任,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通过塑造严语的亚人格,让严语背负着这一切,罗文崇等人也能给这个案子找到一个合情合理而且证据确凿的结果

    那么梁漱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思考到了这一步,严语的决定也就顺理成章了。

    梁漱梅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就算不是“王”,也是“后”,她完全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句话,做出最关键的决定。

    严语就是这里的“囚”,一天不逃离,他就无法逃脱梁漱梅的掌控,更没办法弄清楚事实真相

    严语在适才的翻阅过程中,已经将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关键内容,全都截留了下来,此时揣入口袋,终究将目光转向了铁栏门外的看护

    铁栏门是不是锁着的,严语没法确定。

    如果没有上锁,他可以冲出去,与看护们大战一场,有一半的把握能够硬闯出去。

    但如果铁门上了锁,自己一旦现身,就会暴露,看护们毫不费力就能发出示警,所有的一切都成为白费功夫。

    但想要确认铁栏门是否上锁,就必须靠近,一旦靠近,就会暴露。

    所以他必须在不靠近的情况下,确定铁栏门是否上锁,或者在不靠近的情况下,让铁栏门不至于被锁上

    如何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严语可以勒昏进来的看护,但眼前三个看护隔着铁栏门,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严语虽然身手不错,学识也好,办法也多,但伤害他人的事情却没有做过,或者说在这方面,他仍旧有些“妇人之仁”。

    这也是赵恪韩一直“诟病”他的一个问题。

    想起赵恪韩来,严语不由在想。

    是啊,如果是赵恪韩,这种状况之下,他会怎么做

    严语沉思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来,毅然走向了铁栏门

    这一刻,他的眼神就如同毛遂自荐之时跟平原君所说的那样,像藏在布袋里的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