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跟随的师父奥奇德曾向我描述过剑盾会这古老的组织。
他说“初入会时,我们军阶为盾牌,相当于骑士随从;尔后为短剑,相当于骑士;尔后为战锤,相当于男爵;尔后为长矛,相当于子爵;再然后为长剑,相当于伯爵;长剑之后是双刃斧,相当于侯爵;双刃斧之上,则是剑盾,相当于公爵。剑盾之上,则为权杖,相当于国王。”
奥奇德曾经是“长剑”,当年老时,他选择归隐田园,被追封为双刃斧。我因为他的缘故,曾憧憬加入剑盾会,详细研究过剑盾会的标志。现在,我看出弥尔塞已经是“男爵”了。
弥尔塞向我行了决斗礼,他说“朗基努斯。”
我说“弥尔塞。”
我知道弥尔塞曾比我强,在奥奇德手下训练时,我鲜有赢过他的时候。我承认我嫉妒他的出色,我认为奥奇德更偏爱弥尔塞,我就像是个被冷落而怀恨在心的私生子,满腹怨气,却无济于事。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让奥奇德更重视我。
我对弥尔塞有过友情吗我说不上来。当他被剑盾会选中带走时,我妒火中烧,又感觉到了背负的大山一瞬间消失了。我不否认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弥尔塞去了剑盾会由他吧,他在剑盾会中艰难地向上爬,我就能够得到奥奇德的尊重,学会他的真传,成为无水村的统治者。
但那之后,灾难发生了。
我确实认为如果当时弥尔塞在场,或许就能阻止那次剧变,但是他早早离开了我们,抛弃了我们。他不曾经历过我经历过的恐惧与折磨,他不曾亲眼见到所有的亲人变成似人非人的血肉之躯。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男爵老爷了,爬的可真够快的。
但男爵老爷,你是否还记得对你疼爱有加的师父你是否还记得暗恋你的达莉你享受光荣和安全,我却背负着罪孽,背负着痛苦的回忆,背负着无法摆脱的鱼
弥尔塞终于开口问“村子里怎会变成那样父亲和达莉,还有其他每一个人,为何会惨死朗基努斯,告诉我真相”
我说“你已不是村子里的人,那与你有关系吗”
弥尔塞说“他们始终是我的亲人无水村是剑盾会的一部分我有权知道一切,我有权为他们哀悼”
说得好听,当然了,说比做容易得多。
弥尔塞说“我恨我自己不在场故乡发生的一切成了我的噩梦我为此夜不能寐我为之悲伤,可无知却让我五内俱焚,无法有片刻宁定”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死你的骑士精神哪儿去了
弥尔塞说“死只有懦夫会寻死故乡的废墟中全是无法辨认的尸体,可我却认为你还活着我必须找到你,解开困扰我的疑惑你们已经遇上了久荣伯爵,而久荣他们的死与无水村的惨案状况极为相似朗基努斯,你欠我一个答案你必须回答我”
可我偏偏忘了,你没听说过创伤后遗症吗我脆弱的心灵迫使自己忘却了苦难的过往。
弥尔塞深吸一口气,他说“但愿痛苦能让你想起来。”
哦,弥尔塞,我已经受过太多痛苦了,多到我无法承受。我只想让你也品尝那痛苦,你曾是村子里的一员,这是你的宿命与义务。
弥尔塞双手持剑,置于身侧。我双手各一柄匕首,摆在胸前。
弥尔塞说“你在嘲笑我父亲教我们的是堂堂正正的八仪剑,可不是鬼鬼祟祟的暗杀术。”
死在我匕首之下的恶魔可不比你剑下的少。
弥尔塞说“可有多少是正面被杀的呢别忘了,现在你可在我面前。”
我开始奔跑,他一剑直刺向我,我用双剑架住,但他的力气不比拉米亚小,我匕首被这股蛮力分开,他的长剑继续朝前,我侧身翻滚,非但避开了这一剑,更袭向他右侧。弥尔塞刷了个花样,长剑倒转,剑尖直刺我鼻梁,我立刻停止攻势,躲到一旁。
弥尔塞喊“你想杀我”
你何必手下留情
弥尔塞说“因为你始终是我的兄弟”
你知道我嫉妒你,你享受我的嫉妒,我只不过是用来衬托你光明伟岸的影子。
弥尔塞说“你的内心仍然如此阴暗。”
这很正常,因为你太过光明,我只能显得阴险。如果我不成为暗影,我就无法存活。
我再度朝他发动攻击,匕首一左一右,像是牛角顶向了他。弥尔塞斜着一剑扫出,这招的威力如此之大,像是一堵墙,无法逾越,又能将人撞得粉碎。这是奥奇德传授的“铁莲”,他仍不想我死,所以用出这假仁假义的一招。
我一脚重踩地面,跳上半空,从铁莲的最顶端跃过,随后,我把匕首朝他的眼睛扔去。我不敢说这一扔比子弹更快,但却比子弹更突然。
弥尔塞提声长啸,我只看见火光一闪,我的匕首落地,弥尔塞的剑刃贴在我的脸颊旁,没有伤着我,可我哪怕最轻微的动弹都会割破我的血肉。
我听见身后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弥尔塞斩断了四米外的一棵大树。
这是八仪剑的“石杉”,奥奇德传授的最终绝技,我远远无法企及,据我所知,在弥尔塞离开之前,他也不会,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这一剑需要超越凡人的意志,激发人体潜能,产生所谓的剑气。奥奇德称这样的奇迹为“念刃”,将人的意念化作刀刃,投射于世。
弥尔塞的声音冷漠如冰“现在告诉我一切。”
我对他积压已久的怒气险些吞没了我,我告诉他“我全忘了你也不配得知”
这话出口的刹那,我后悔了,我想起了萦绕在我梦中的摩天楼,还有我飞黄腾达的梦想和未来。我恨那不可理喻的自尊心,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死于捍卫尊严那么做又有何益
可要我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吗
弥尔塞会杀了我,他一直对我很轻视,很不顺眼,早在我用恶作剧百般破坏他和达莉幽会时,我就看出他恨我不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下手的借口。
弥尔塞把长剑收起,他说“放下枪吧,小姐,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杀朗基。”
我回过头,恰好见到拉米亚垂下枪口,她把久荣的剑抛还给了那位狼甲伯爵,说“关于久荣先生的死因,我们也所知不详,或许他是遇到了怪异的风暴。我们路过时,他们已经遇难了,如果你们已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我们恐怕知道得不比你们多多少。”
狼甲伯爵说“我相信你所言,游骑兵,事实上,我曾经在途中遇上过游骑兵数次。我不认同你们的作战方式”他目光转向步枪,摇了摇头,又说“但却欣赏你们的战斗勇气,尤其是你,更令人敬重。”
拉米亚说“那我们可以走了”
狼甲伯爵把久荣之剑交给拉米亚,说“拿着它,这是我们的国王给摩天楼的礼物,是我们双方友谊的开端。我相信我们人类联手起来,能驱逐这世界的恶魔,重现美好的乐园。”
拉米亚朝他笑了笑,将一柄装有神剑弹的步枪送给了狼甲伯爵,说“我代摩天楼的执政官向你们问好,我相信他愿意与你们联手合作,毕竟单凭我们的力量,还远不足以力挽狂澜。”
我依然愤愤不平,想着该如何向弥尔塞找回场子。不料弥尔塞却握住我的手,我见到他眼睛有些湿润,他说“你还活着就好,你还在,无水村就并没灭亡。”
唉,该怎么说呢既然他这样道歉,我倒可以暂时原谅他,毕竟巴掌不打笑脸人。我注定成为一代枭雄,又何必把区区荣辱放在心上
他又低声说“我求你了,告诉我实情吧,无论曾发生何事,我都不会怪你。”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我不妨大发慈悲地告诉他。
但正当我要开口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我的余光仿佛见到一条幽灵般的鱼游过。
这是不祥的迹象。
时机不对,不能说,他虽然有些讨厌,可毕竟算是我兄长。他不能死,只要他活着,我的故乡就仍存在我心底。
场面有些尴尬,还是装死最简单,我说“如果我记得,我一定早说出来了,但事情发生时,我一定受了极大的打击,半点头绪也没有。”
弥尔塞很失望,但没有强迫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拉米亚说“鱼骨,我们走了”
我和弥尔塞相拥,我露出虚假的笑容,可自信在外人看来十分逼真。如果剑盾会和摩天楼结盟,弥尔塞无疑将是我在剑盾会中一位很重要的盟友。摩天楼若要加强与剑盾会的外交,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届时,我的地位将水涨船高。
仔细想想,与弥尔塞和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又是一个很重义气,很容易操纵的好人。
这是上天送给我的好事。
萨尔瓦多喊“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成了惊弓之鸟,问“又有什么事了到底让不让人回家”
萨尔瓦多手往前指,我看清那间小屋被一条模糊的屏障笼罩住了,它成了一条分界线,隔绝了我们与外界。
(https://www.tmetb.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