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尔在熔岩恶魔躺着的地面周围画了一圈魔法阵,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洒在了六芒星的各个尖角上,当奥斯莫章鱼般的手从法阵中升起时,我这个坚定的科学信仰者也不禁产生了动摇。
章鱼手伸入熔岩恶魔脑袋上的伤痕,这形状、这蠕动,这黏糊的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上世纪的某种类型片。
我毛骨悚然。
我有些兴奋。
熔岩恶魔蓦然吼叫起来,有几个村民心脏病发作倒地,吓走了无所事事的围观群众。
它坐起身,换成跪拜的姿态,面朝宫殿,神态恭敬。契约成了,奥斯莫已成了这熔岩恶魔的主人,也意味着尖骨狱的恶魔将臣服于奥斯莫堡。
艾德里尔说:“请去领取你们的奖赏吧。”
我们回到奥斯莫之前,奥斯莫念了句咒语,他黑色的王冠中飘出一块黑色的石头——封印之石。
他叹道:“我们终于能够迈出了第一步,对你们的感激,再如何也表达不完。”
缇丰问:“这里不出意外应该是恶魔们发源的地方,换言之,这里是地狱,你们真不打算返回外界?”
奥斯莫:“我们无法返回,他们的体质已经适应不了外面的阳光,只能在这儿试图存活。”
缇丰点头道:“我们也是,今后也许我们还会合作。能有存在于异世界的盟友总是好事。”
奥斯莫脸色阴沉,似乎在好的消息也无法让他摆脱坏心情,他说:“会的,我们总有数不完的麻烦。人类的王国,处在地狱之中?没有恶魔会看得惯我们。”
缇丰去碰封印之石,石头化作了烟雾,在远处重新凝聚。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手像是被无形的刀割过一般,余下道道血痕。她叹道:“鱼骨,靠你了。”
我唤出我的影子,将石头拿在手中,这石头表面很其实漂亮,像是冰冻的黑暗。
奥斯莫说:“这是拉森魃的阴影。”他沉闷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
缇丰问:“我们该如何保存这石头?”
奥斯莫说:“你们可以用一种叫做余烬水晶的容器。”一个黑色的匣子飘向我们,缇丰向他再次鞠躬,我将封印之石放在里头。他说:“再会了,诸位,当你们从来时的街门外出,应当就能返回原来的世界,如果不能,请使用拉森魃之奥。”
我们远远望见了尤涅,他们也看见了我们,但快步走了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仍离尤涅很遥远。
缇丰说:“朗基努斯,试试奥斯莫说的方法。”
我刺破掌心,黑色的血散在空中,我看见了隐藏的门,由此,我们回到了尤涅身边。
克里斯问:“成功了吗?”
缇丰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答道:“有些波折,但还是得手了。”
此时将近天明,到了血族们入睡的时候。缇丰说道:“把车停在这儿,还不忙着离开。”留下这句话,她与克里斯躺入各自的棺材。
我问面具:“你和克里斯蒂娜相处的怎么样?”
面具说:“想象一下你家中养着一只母狮子,你就知道了。”
我笑道:“你的口味真独特。”
面具居然没领会我这笑话的笑点,真让我尴尬。
我向面具述说了奥斯莫的事,面具说:“也许不仅仅只有奥斯莫堡,世界上还有许多这样逃过一劫的人类。因为太阳剧变发生之后,据说异空间与现实世界重叠,这不仅导致恶魔出现在这里,也导致我们前往了那边。”
我说:“有道理,但要找到你说的这些地方也太难了,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奥斯莫堡那么幸运,一百多年,恶魔足以杀死他们了。”
拉米亚说:“迈克尔执政官说我们需要人才,需要上世纪的技术,世界的重建也需要人口基数,或许我们应该设法拯救异空间的幸存者。”
我望着这空旷的荒野,说:“还不如都躲到异空间去,至少不用担心太阳把我们变成肉泥。”
我和拉米亚也困了,彼此依偎着入睡,忽然间,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让我惊醒,拉米亚也睁开眼,我发现窗外暗得很,已经入夜了吗?
面具喊道:“是暴风雨!”
我急忙喊:“用遮板护住窗口,不然没法清理!”
废钟说:“不对劲!不对劲!”我们抬起头,透过天窗,看着乌云,它静止着,又悄然涌动着,像是电视机失去信号后杂乱无章的画面,仿佛亿万只苍蝇在云中乱爬。
车厢内越来越冷,并未结冰,可就是冷,我看着车窗,看着内饰,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腐朽的灰尘,又像是会长出黑色的杂草,墓地般不祥的气息充斥着车内。
这不是风暴,风暴不可能透过尤涅的车身,进入车内,我打开尤涅的空调,将暖气调到最大,可并没有用,那潮湿发霉的感觉让我像是生病了一般。
拉米亚说:“看!是封印之石!”
的确,是封印之石散发出的黑暗阴寒。面具说:“尤涅不怕热,不怕撞,但很可能怕冷,极度的冰寒会损坏反应炉!必须把它带到车外!”
我说:“然后呢?然后怎么办?我们不能把它扔了!”
拉米亚找到温岭,说:“抱歉!”
温岭咬咬牙,转过身,卷起头发,露出诺里斯的肉瘤。诺里斯的脸一出现,便显得异常惊惶,喊道:“是死亡之影!是死亡之影!是卡帕多西亚的咒术!”
拉米亚说:“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卡帕多西亚?难道奥斯曼那家伙骗了我们?”
诺里斯说:“不,不!有人利用封印之石作法!我没料到还有人能这么做!”
我问:“是安布罗撒?”
诺里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在他失踪的数百年间,可能他学会了这失传的法术。”
拉米亚说:“现在可是白天。”
诺里斯颤声道:“不再是了。”
这时,他露出十足胆小的表情,双眼瞪得夸张,牙齿咬进嘴唇,我觉得他吓成这样,还不如断气算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灰色的大地上,一位苍白的新娘。
她穿着新娘穿的白色婚纱,戴着白色面纱,长裙拖在地上,那婚纱是破烂的、肮脏的,更像是裹尸布一般。她的头上戴着白色的花环,可花环折断了,向两旁翘起,像是山羊的对角。
她的双手腐烂发紫,她脸上仅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缓慢地走向我们,仿佛久未活动过的尸体。
车厢内的寒气已经难以忍受,我宛如被一群尸体拥抱着,而又没有那方面癖好,于是加倍痛苦。我说:“这女鬼出去和她拼了!”
拉米亚说:“在被冻伤之前,先给她几枚神剑弹!”
突然间,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可以用尤涅压死她。我喊:“面具,撞!”
面具说:“可她说不定只是个女神经病!”
我喊:“那也是个碰瓷的,撞死活该!”
面具说:“哪有这道理?碰瓷的也不容易”
我怒道:“他妈的,就因为她是你同行?”
面具大怒,一脚油门踩下,我看见苍白新娘被撞上了天,摔出大约五十米后落地。尤涅也在一瞬间刹停,像是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
她像是有一百吨重。
她直挺挺地躺着,一秒钟后,又直挺挺地翻身而起。诺里斯大喊:“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们明明杀死了你们每一个人!连灵魂都摧毁了!”
苍白新娘身躯轻颤,伸出左手,像是等待丈夫替她戴上婚戒,同时,封印之石变得愈发折磨人,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死囚。我喊道:“只能出去与她刚正面!”
废钟不惧怕这死亡之影,留在车内,我们其余人推开车门,拉米亚朝苍白新娘开枪,她本以为眼睛是敌人弱点,但子弹钻入她眼睛之后,新娘仍站着,继续走向我们,她的眼睛一眨一眨,恢复如初。
拉米亚说:“她是死尸?”
诺里斯说:“我不知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我使出弑神,剑气打在她婚纱上,她朝后退了一步,黑色的液体打湿了她的面纱。蓦然间,地上伸出无数只手,捏住我小腿,我立刻使出铁莲,可它们轻易撕裂了念刃护盾,我奋力朝上一跃,那些鬼手撕开了我的血肉,我鲜血长流。
我躲到尤涅上,那些鬼手继续追踪我,甚至从尤涅表面长出。拉米亚、面具也被这鬼手逼迫得岌岌可危。
忽然间,克里斯蒂娜跳出尤涅,朝苍白新娘斩出数十道金光,苍白新娘召唤出一层白骨外壳,将金光挡住,克里斯蒂娜急速冲刺,一剑刺穿苍白新娘的腹部。苍白新娘举起手,那瘦得皮包骨头,不,仅剩下骨头的手臂,一下划伤了克里斯蒂娜的喉咙,克里斯口中吐血,但长剑向上一划,苍白新娘发出惨叫,几乎被剖开,我看清她的脸也几乎只是骷髅。
克里斯蒂娜治愈自己伤势,喊道:“卡帕多西亚早该灭绝了!”
苍白新娘开始瓦解,变成骨灰。我们以为她已经死了,却听见车内废钟喊道:“糟糕!”
苍白新娘如幽灵般从废钟嘴里钻出,她抱住封印之石的盒子,推开车门,像是乘风飞行般逃走。
我见废钟已经昏迷,大惊失色,克里斯蒂娜快步追赶苍白新娘,却见她打开箱子,让封印之石随风而逝,她自己也消失在封印之石的灰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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