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后来又如何了”
萨洛特说“巴尔教虽然是个教训,但我们受益匪浅。当时,失踪已久的祖父该隐给了我们最重要的启示。我们只需改良创造恶魔的方法,就能更进一步,获得一位实力足以媲美恶魔大公的血族。他告诉我们,那个强大的战士叫做亚克墨慈。”
我知道的,他们都上了当,根据亚伯的自述,亚克墨慈是个假名,该隐真正想复活的是死于他手中的兄弟亚伯,借此,他认为赎清了自己的罪孽,可以达到拉斐尔所许诺的血之极乐。
萨洛特说“我们十三位三代血族各自奉献了一件沾有自己鲜血的宝物,并用自己的鲜血制造了一位新的子嗣来祭祀,当然,也有凶残的兄弟姐妹用跟随已久的子嗣当做祭品。那仪式非常残忍,但”
我问“有多残忍我没有追究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萨洛特说“我们必须用十三种最狠毒的方法谋杀他们,但他们是血族,所以这些谋杀之法不会致死。当刑罚持续到最后,死亡来临时,他们会感激自己终于能死亡了。那种折磨饱含屈辱,十分缓慢,带来痛苦的同时也带来愉悦”
我急道“好,我不该问,您也别再说了。”
萨洛特说“在他们迈向死亡的过程中,脑中所有的情绪都将融入墨慈的灵魂,让他仿佛经受了世上凶杀之罪,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好吧,亚伯,你真的惨,而你那些祭品更惨,难怪你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架势。
萨洛特又道“最终我们办到了,我们得到了能解决一切难题的钥匙,该隐消失,墨慈成为我们追随的血族首领。然而有一天,墨慈忽然失踪,我们预感到他似乎死了。”
“怎么死的”
“要么源自于天堂的诡计,要么源自于三代血族的背叛,又或者两者皆有,啊,我们找到他们了,朗基努斯。但要小心,墨慈也在场。”
听到此处,我心中一跳,看见了那高大怪异的黑色祭坛。迈克尔他们面对着亚伯,后者像是个浏览名胜古迹的游客般站在祭坛中央,又像是个愤怒的恐怖分子,想要将这祭坛炸毁似的。
我压低声音,躲在影子里。亚伯是在巨大而持久的痛苦中复生的,我无法想象该隐是如何逆转了因果,复苏了数万年前的被谋杀者,可依照萨洛特的说法,任何人遭受如此对待,不疯才怪。亚伯回到了这里,见到这祭坛,就像太监见到了自己当年被阉割的床一样,只怕总是要掉一些眼泪的,如果不是更严重的话。
赵洛说“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见你。”
亚伯沿着这倒挂章鱼般的祭坛行走,并未回答赵洛的话。
赵洛说“你认识我,在伦敦的时候,你救过我,记得吗你毁灭了整个伦敦,我是那场浩劫唯一见过你而幸存的血族。”
伦敦,我听面具说过那件事,似乎墨慈的再一次复生产生了负面效果,将整个伦敦的人变成了凶残的尸鬼,那座历史名城在那一天沦为了地狱,再无人前往一探究竟。
亚伯检查那些牢笼中的每一具尸体,他用手一碰,那些尸体就粉碎消散了。他的眼睛中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可这不对劲,他怎能毫无波动他们每一个人承受的苦楚他都体会过,莫非他选择把这些都忘了
赵洛流下血泪,说“我找你找了很久,亚克墨慈,我是你的信徒,我觉得我似乎早就和你认识了,我们的灵魂互相吸引,不是吗你难道没有感受到”
亚伯跳到祭坛的顶端,章鱼脚汇聚之处,那儿有个凹槽,他应该就是从中诞生的。
赵洛说“无论你去哪儿,请带着我一起吧,我已经找寻得太久了,我不再寻求答案,也不再回望过去,我只知道我心中对你的思念,我想和你在一起。”
骤然间,我遍体生寒,仿佛浸泡入肮脏污秽,充满病毒的冰水中。萨洛特说“他想杀人。”
废话,是你们先杀了他,而且使用的手段像是古往今来所有变态杀手的集合。
刹那间,亚伯高声呼喊“我卑鄙的兄长,我残忍的凶手,亵渎的背叛者,流毒无穷的根源,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在此地”
他的话语声并不响亮,可却如魔法般传遍了整座血城,哪怕睡得很死的墓中血族都一定能听得见。
迈克尔说“我们与此事无关,请容许我们先走一步。”
亚伯表情冰冷,渐起变化,我看见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那是忍耐怒气与剧痛,即将爆发的模样。
赵洛跑向亚伯,迈克尔赶忙拉住她,但赵洛不顾,仍旧朝前飞奔,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亚伯。
就算她抱住一个火药桶都不会让我更害怕了。
亚伯注视赵洛,赵洛用坚毅而爱慕的眼神回望他,她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法得到亚伯的答复,也缄默不语。如果亚伯要杀她,她情愿死在亚伯手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因何结缘,但这份深沉的爱情令我感动。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对真心爱慕自己的女孩子动手,可亚伯是否正常
亚伯动了动手指,霎时,赵洛离开了她,一团血液如飞毯般将她卷住。我顿时想冲出去救人,但萨洛特阻止我说“不,他一根手指就能将赵洛碾成粉末,他还不想杀她。”
亚伯挥出一拳,一瞬间将这祭坛粉碎,击穿了地层,整个地面像是裂开的冰面一样零散开去。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朝下坠落,萨洛特神目放光,刹那间用隔空取物接住了所有人,我们缓缓落在了深渊底部。
迈克尔他们纷纷叫道“朗基努斯”“睿摩尔祖先”“公爵”
我盯着亚伯,紧张得开不了口,此刻即使召唤圣徒,也不是盛怒的亚克墨慈之敌。而他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在上世纪,曾有千万无辜之人葬身于他血液之下。
我并未见到赵洛,她大概被亚伯留在了上方,没和我们一起摔下来。
亚伯是不是仍对赵洛有感情如果他还有理智,或许也不会杀我们。但我怀疑这一点,因为他刚刚重温了祭坛中的惨痛情绪,他正在暴怒之中。
亚伯又高呼“该隐兄长如果你再不现身,我发誓将毁灭世上所有血族就从眼前这些人开始杀”
从他身上,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照亮了这新形成的山谷,在山谷的石壁上,我见到了用血形成的文字,那是该隐所留下的,未出现在埃尔吉亚残卷上的一部分。
“我孤身漂泊,痛苦与日俱增,
这痛苦是如此的深重,仿佛一场绝症,
上帝并未毁灭我的人性,
如果是那样,我不会畏惧孤独,
现在,孤独的痛苦如毒蛇撕咬着我的心。
我十倍诅咒上帝,不,千倍诅咒他,
他剥夺了我身为人的种种色彩,
让我成为人类卑微的模仿者。
然而我已强大,我试着返回那片光明的土壤。
我发现亚当蒙上帝祝福,另有新生子嗣,
他是我的小兄弟,
名为赛特。
上帝恩赐于这不幸的家庭,赐予他很多孩子。”
我看到这里不禁想道“该隐、亚伯、赛特,亚当和夏娃就生了这三个孩子,那赛特是如何繁衍的难道是和夏娃不,不,不可能是这种操作。这么说,夏娃还生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成了赛特的妻子这个女孩儿又是谁”
文字往下
“我去见赛特,尚未告知他我们的亲情,
他便用鱼骨制成的枪刺我,
我流了血,他因反噬而受伤,
上帝授意凡人恨我,
而我不想再犯下凶杀。
我远离他们,躲在暗中,遥望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遥望他们的部族增长,看着他们幸福度日。
这并未缓解我的痛苦,
它又增长了,因为我得不到这幸福。
赛特的长子名为以诺,人类崇拜他,推举他为人类之王。
以诺谦和的拒绝,说道我当面壁十日,沐浴受戒,默念圣经,等待上帝的答复,
若神同意,我当返回,成为你们的王,
若神不同意,我当返回,推举另一位伟大者为王。
他来到偏远隐蔽、孤独荒凉之处,默默等待着,
上帝并未来得及赐予他神启,
我用习得的法力,将话语传入他的精神,径直与他的灵魂沟通,
我告诉他黑暗的喜悦,黑暗的恩赐,黑暗的祝福,黑暗的法力,
我告诉他血液的甜美,血液的必要,血液的强大,血液的神圣,
在夜不成寐的那些夜晚,他渴望我的声音,他深深崇拜了我,
他的意志被我左右,他的信仰系于我身,
他被我蒙蔽了双眼,被我迷惑了心,
他见到我时,任由我将我的诅咒赐予了他,
我吸了他的血,再赐予他我的血,这是天使们给予我的权力。
于是,他返回部族,向人们宣称该隐是他们的王。
因以诺的权威,人们并未有反抗的念头。
看吧,上帝,看吧,父亲,
我该隐现在又回到了人类之间,
我打破了诅咒,
我是所有人类的王了。”
文字终结时,我感到一个人从黑暗中出现,如暗影的王者般降临在这危险的夜晚,
血腥气味变得从未如此浓烈,如此甜美,如此强大人,如此充满威胁。
那个人长须黑发,身形高大而消瘦,
我不知他从何而来,他似本就在这儿,
又或者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心中涌现出一个无比恐怖而神圣的名字。
该隐。
亚伯面对着该隐,该隐面对着亚伯。
亚伯说“兄长,你果然来了。”
该隐的声音充满凄凉,他答道“兄弟,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