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犊说道:“其实,要争取他的全部信任,并不是太困难,还需要大人帮我一把。”
李水好奇的问道:“怎么帮?”
牛犊在李水耳边说了两句话。
李水听完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好。”
第二天,柏涙被人从反思室放出来了。
毕竟确实没有证据,总是关着也不合适。而且趁着这个时间,商君别院的人已经搜查了柏涙的所有住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家伙把东西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个不是他自己家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同党。
为此,牛犊必须要获得柏涙更多的信任。
柏涙从反思室出来之后,立刻在商君别院东张西望,他希望找到他的好兄弟:牛犊。
然而,柏涙却没有看到牛犊的影子。
柏涙有点纳闷,不过还是向宿舍走去。
昨天的时候,柏涙是不愿意回宿舍的。他因为受人排挤,已经有些害怕了,已经不想面对那些人了。
但是想现在,柏涙倒没那么害怕了。
或许是发现,原来牛犊那样高级的人,也曾经受过诬陷,所以心中立刻有了底气。
当柏涙走到宿舍区的时候,他看见牛鼻也在那里。
柏涙看到牛鼻之后,下意识的就想退缩。
但是转念一想,他想起来昨天晚上牛犊鼓励自己的话。
“不能退缩,不能退缩,我得迎难而上。”想到这里,柏涙咬着牙向前走。
牛鼻看了柏涙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掩饰的很好嘛。”
柏涙咬了咬牙,说道:“我没有掩饰,我就是没有偷东西。”
牛鼻说道:“你有没有偷,现在还不能确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你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会一直盯着你。”
柏涙忍不住问道:“一直盯着我?你打算盯我多久。”
牛鼻笑眯眯的说道:“盯到你死为止。”
柏涙打了个寒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牛鼻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牛鼻淡淡的说道:“我不信。”
他又看着周围围观的人,大声说道:“你们信吗?你们相信他没有偷东西吗?”
这些人轰然说道:“不信。”
柏涙感觉自己被所有人孤立了。
这种滋味可真的不好受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柏涙回头,发现是牛犊。
一瞬间,滚滚热泪从柏涙脸上流下来。
想不到,在这种千夫所指的环境中,还有人帮自己说话。
牛犊这个朋友,交定了。
不不不,叫牛犊太不礼貌了。应该叫犊子。
这时候,牛鼻走到牛犊面前,幽幽的说道:“怎么?你要为这个贼人出头吗?”
牛犊认真的说道:“他不是贼人。”
牛鼻说道:“他不是贼人,是谁贼人?”
牛犊说道:“总之,他不是贼人。”
牛鼻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贼人?难道你是他的同伙吗?”
牛犊微微一愣。
牛鼻指着牛犊说道:“此人,一直在维护柏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前两天搜查柏涙住处的时候,我却有所悟。”
“为何在柏涙家中,没有找到任何赃物呢?很显然,他是悄悄的转移出去了。可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出去呢?”
“很显然,是有人接应他。而这个人,就是牛犊。牛犊看守大门,做这种事最方便了。”
宿舍中的人都一脸错愕。
而牛犊同样是一脸错愕。
他对牛鼻说道:“我们可是亲戚啊。”
牛鼻呸了一声:“什么亲戚?我才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亲戚。”
“商君别院对你恩重如山,你却背叛了谪仙,你还好意思和我说是亲戚?我看你都觉得恶心。”
牛犊脸上露出来惊慌的神色。
忽然,牛鼻又一伸手,从牛犊身上把那块玉佩掏出来了。
他举着玉佩说道:“诸位,你们可知道,牛犊身上这玉佩是怎么来的?”
众人犹豫着说道:“莫非是,偷来的?”
牛鼻缓缓的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偷来的,不过,也算是偷来的吧。”
“昔日谪仙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看我们孤苦伶仃,食不果腹,曾经摆下酒宴,请我们吃饭。”
“结果呢?这家伙竟然偷了谪仙的玉佩,被我们打了个半死。可见此人是有前科的。”
牛犊努力的争辩道:“我并没有偷玉佩,玉佩是自己掉进茅厕中的。”
牛鼻呵呵一笑,说道:“谪仙的玉佩,怎么会掉进茅厕当中?难道不是你偷走了,然后当谪仙发现玉佩不见的时候,你害怕了,怕被查出来,然后丢到了茅厕中吗?”
“你希望这件事不了了之,大家找不到之后,你再把玉佩拿出来洗刷干净是不是?”
“可惜,谪仙慧眼如炬,很快就发现了玉佩,并且送给了你。你可知道谪仙是什么意思?”
牛犊没有说话。
牛鼻冷笑着说道:“谪仙的意思很明显,坟坑中的玉佩,他这种高贵的人,岂能再佩戴?既然你偷了玉佩,那就直接送给你了。”
“谪仙送的玉佩,你不敢变卖,只能一直戴着。而这块玉佩,就是你耻辱的象征。”
“商君别院其他的人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老人都一清二楚。那就是当日的那个贼,我们都在内心深处深深的鄙视你。”
牛犊脸色煞白,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坐倒在地。
柏涙心有不忍,走过去把牛犊扶起来了。
牛鼻嘴里面啧啧连声:“两个贼人凑到一块了啊。想要偷盗商君别院的东西。哼哼,我岂能让你们得逞?”
牛犊说道:“清者自清,我不和你争辩。”
牛鼻指着牛犊,大声说道:“这两个人,诸位要远离啊,否则丢了东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宿舍中的人都一脸警惕的看着牛犊和柏涙,远远地绕开他们两个了。
柏涙哭了。
他对牛犊说道:“都是因为我,犊子受到了牵连。”
牛犊笑了笑:“没什么,我曾经蒙受过不白之冤,不想让你也承受这样的冤屈。”
柏涙认真的点了点头。
牛犊拍了拍柏涙的肩膀,说道:“好了,你被关押了那么久,应该很累了,去休息吧。”
随后,牛犊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柏涙看着牛犊的背影,心中感慨:“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柏涙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他做了很多噩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个荒凉的所在,周围全都是豺狼。
这些豺狼双目赤红,一副要将他吃掉的样子。
柏涙咬紧牙关,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忽然,远处传来了牛犊的声音。
牛犊大声呐喊着:“跑啊,快跑啊。”
随后,牛犊向远方奔去。
那些豺狼听到声音之后,全都调转矛头,向牛犊扑过去。
牛犊用自己的牺牲,给柏涙指出来了一条路。
柏涙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不要”
只不过,他刚刚喊出这句话来,就猛然间惊醒了。
柏涙坐在自己床上,发现床铺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走廊里面有说话声。
柏涙听了听,这交谈声居然和自己有关。
只听有个人说道:“快走,快走,去搜查牛犊了。”
又有人问道:“哪个牛犊?”
之前那人说道:“你怎么这么笨?还有哪个牛犊?当然是与柏涙狼狈为奸的牛犊了。”
于是,这些人兴冲冲的向楼道下面跑去。
柏涙的睡意立刻消失了:“和我狼狈为奸的牛犊?那岂不是说糟了。”
随后,柏涙急匆匆的也向楼下跑去。
在下楼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柏涙差点从楼上掉下去。
很快,他来到了牛犊的住所。
搜查已经结束了,众人只是在围观而已。
柏涙发现,牛犊家已经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了,所有的瓶瓶罐罐都砸碎了,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搜查,就是这样嘛。大家总是会顺手牵羊一下,顺便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否则的话,这个活又脏又累,谁喜欢干?
牛犊坐在这堆垃圾中间,一言不发。
有人向牛犊丢去了一些枯枝败叶,牛犊也不动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后来,众人见这个牛犊是在没什么意思,就纷纷散去了。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柏涙走到了牛犊身边。
他把手放在牛犊身上,一脸悲伤的说道:“犊子,你还好吗?”
牛犊看看四下无人,忽然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来:“我以为,以前的事是一场误会,我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没有人忘。原来所有人都还记得。原来在他们心中,我依然是一个贼。”
牛犊双目含泪,一脸悲伤的说道:“我现在众叛亲离了,我有点不想活了。刚才我坐在这里,一直在给自己想一个死法。”
“是上吊死呢?还是跳河死呢?据说上吊死的人,死状很惨,会大小便失禁。据说跳河死的人,会泡的很大,白胖白胖的。我都不喜欢。”
“我还听说”
柏涙连忙拦住牛犊,说道:“犊子,你别死,昨天不是还安慰我吗?我们是被冤枉的,我们就要抗争到底。”
牛犊苦笑了一声,一言不发。
柏涙倒希望牛犊能和自己辩论一番,可是牛犊偏偏什么都不说。
这说明,牛犊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了。
柏涙痛心不已。
牛犊对柏涙说道:“你走吧,不用理会我了。”
柏涙说道:“你受到了不白之冤,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两个去找谪仙吧。让他评评理,当日那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犊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以为谪仙当着不知道这些事吗?这商君别院是谪仙的。谪仙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或许是不想管,或许是懒得管,甚至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发生的。”
柏涙沉默了。
牛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认命了。你也好自为之吧。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死了的样子。死人很难看。”
柏涙沉默了一会,对牛犊说道:“犊子,其实你为什么要寻死呢?只是你周围的人不信任你了而已,这也不算什么。”
牛犊苦笑了一声,说道:“不算什么吗?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了。活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柏涙沉默了很久,终于头脑一热,低声说道:“如果是为了复仇而活着呢?”
牛犊微微一愣,迷茫的看着柏涙:“为复仇而活着?那怎么活?”
柏涙说道:“现在有这么多人欺负你。谪仙又默许他们欺负你。难道你真的不想复仇吗?”
牛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使劲点了点头:“不错,要复仇,我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
他使劲拍打着大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不过很快,牛犊又眉头紧皱,说道:“可是我怎么复仇?谪仙那是天上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我怎么可能复仇?”
他摇了摇头,又心灰意冷的说道:“我这一生是没有希望复仇了,我还是去寻死吧。”
柏涙连忙拦住牛犊,幽幽的说道:“犊子,如果你真的想复仇的话,我倒有一个好去处,可以介绍给你。”
牛犊:“嗯?”
柏涙说道:“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吧,或许这个人可以帮你。”
牛犊说道:“你可别骗我,不会把我卖给谪仙吧?”
柏涙立刻急了,赌咒发誓,说道:“我怎么会把你卖给谪仙?我对谪仙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牛犊:“啊?”
柏涙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了。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家,曾经是关东的名门望族。只是因为谪仙的一系列手段,最后家道中落。家中大部分人都沦为阶下囚,而我沦为了掏粪工。”
牛犊恍然大悟,然后好奇的问道:“你家做什么了?为何如此凄惨?”
柏涙干咳了一声:“谋反。”
牛犊:“”
怪不得呢。
他小声说道:“后来,你改过名字吧?”
柏涙嗯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