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颜枚接了颜良的命令,快马穿过浮桥,赶回了北边大营,然后直奔袁绍军粮仓而去。
粮官主事韩南听说外头有先锋军的人求见,心中略感诧异,先锋军今日拔营南下,自己昨天刚刚签署拨付了一批粮草,此刻又来找自家不知是何事情。不过他也不敢怠慢,毕竟先锋军刚攻克白马津,昨日主帅颜良还得了袁大将军的嘉奖,此刻若是怠慢了他的手下,闹出事情来可不值当。
当颜枚进入韩南的帐幕后,韩南倒是认出了面前的少年军将乃是颜良的本家侄儿,故而和颜悦色地招呼道:“不知颜少将军前来何事啊?”
颜枚毕竟资历还浅,目前只是任职颜良短兵亲卫中的一个小小屯长,见韩南称呼自己为颜少将军很是中听,也就笑道:“还要打扰韩主事了,我家将军命我来找粮官讨要一些物资。”
韩南心里一个咯噔,心想我就知道你过来没有好事,他按捺住情绪,问道:“哦?昨日刚拨付过粮草,不知先锋将军那儿又有什么短缺了?”
“我家将军说要粮官拨付一些猪羊。”
韩南听闻是前来要肉食的,以为颜良等军将又要私下设宴大酒大肉地吃喝,虽然这也是题中之意,他仍然抱怨道:“哎,这军中的物资也不多啊,先锋将军们也当多体谅体谅。”
他见颜枚还要开口,知道和颜良计较几头猪羊的不值当,便问道:“不知先锋将军索要几何啊?”言下之意若是你要个两三头,三五头的,我也就认了。
颜枚见韩南还算好说话,以为自家叔父交代的事情这就办妥了,笑呵呵地答道:“先锋将军说,需肥猪二十头,肥羊三十头。”
“啥!”
听到颜枚的话,原本安坐榻上不动的韩南就差没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问道:“你没记错吧?是不是猪二头、羊三头?”
颜枚对韩南的一惊一乍也表示奇怪,看了一看颜良写给他的竹筹,确认了一遍后说道:“没错,就是猪二十头,羊三十头。”说完便把竹筹递了过去。
韩南匆忙起身接过竹筹,仔细一看,上面果然写着请他拨付二十头猪三十头羊的文字,不由怒道:“先锋将军为何索求无度?我这儿要管着全军的粮秣,可不是只顾着先锋军一家的,他要这许多猪羊作甚?”
“我家将军说了,先锋军力克白马津,又要南下攻坚,应当给士卒们改善一下伙食。”
“啊?给士卒改善伙食需要这许多猪羊?先锋将军这是拿我消遣不是?若是人人皆如先锋将军一般前来讨要,即便我这儿有牲畜千百头怕是也要坐吃山空。”
“我家将军说了,他只管先锋军的,其他的他管不了。”
韩南被颜枚这愣头青的话给气得脑门生痛,他断然拒绝道:“先锋将军这要求恕韩某无法遵从,除非你们得了袁大将军的批准。”
要说如颜良这般的统兵大将,先锋军主帅,若是问粮官讨要一些额外的肉食果蔬供自己吃用,他韩南在物资尚属充裕的情况下还真不敢不给,最多也只是讨价还价要个十分给个七八分。
但颜良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二十头猪三十头羊,这就完全不在韩南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且此事即便闹大了他也占着理,所以敢严词拒绝。
颜枚见韩南果然如同叔父所料百般推诿不肯应承,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漆盒递了过去,说道:“我家将军说让您看一下这个再说。”
韩南心想颜良这厮难道真讨了袁大将军的批文不成,便疑神疑鬼地接过漆盒。
这漆盒虽小,但入手挺沉,韩南心中便大致有了数,但也感到有些意外,心想颜良平时跋扈的很,向来不会来这一套,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左右看看,发现帐外也无其他人留意,便把漆盒打开一条缝,只见漆盒里透着金灿灿的光芒,竟然码着两枚马蹄金,让韩南喜出望外。
要说粮官主事这个职务绝对确是个肥缺,不但能从经手的粮草里头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还时不时地能从中低阶的军将手中捞点好处。
为什么说是从中低阶的军将手中捞好处呢?普通兵卒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求吃个饱,其他的不讲究,而军将们则肯定能吃得饱,那就指望着吃得好一些。
只不过,军中的肉食果蔬都得优先供给各种高级文官武将,轮到中低阶的军将们的物资供给就有限得很。而从有限的物资里谁能得多点谁少一点,谁先得谁后得,那就是粮官拨弄拨弄算筹就能决定的事情了。
既如此,那些心思灵活的中低阶军将们就通过暗中塞好处的方法来满足自家的口腹之欲,这种事情只要别做得太过分,一般也没人会冒着得罪粮官的风险捅破篓子。
但颜良这般高阶军将,尤其是袁绍眼前的红人,平日里韩南见到都要倒过来巴结着的人物,向来是不屑于通过行赇来讨要物资的,如今不但给自己塞好处,而且出手极其豪阔,怎不令韩南既惊且喜。
这年头各地兵灾不断,因黄金方便携带而导致贵金而贱铜,黄金与铜钱的比价早已经飞涨,从灵帝中期的一斤黄金兑一万铜钱涨到了现在的一斤黄金可兑三万多铜钱。
颜良一出手就是两个金饼子,也就是两斤黄金,若是放在物资充裕些的地区,足够把索要清单上的猪羊全部买上还有富余。当然现在是战时,物资价格也上涨,不过这物资上涨的采购花费那也不是从韩南自家口袋里掏钱,而这金灿灿黄澄澄的金饼子可是要落入自家口袋的。
尤其是别人塞好处都是塞个一百钱指望得个三五百钱的物资,像颜良这般塞的好处与索要物资几乎等值的,还真是独一份。
从颜良的出手豪阔程度上看,韩南立马就认为这是个可以长期合作的优质大主顾,他关上漆盒,将漆盒放在自己身旁,然后袍袖轻轻那么一扬再那么一落,就恰好把漆盒给遮在了袍袖之下,其姿势熟极而流潇洒从容。
收妥了钱财,韩南将先前的不耐尽数收起,重新摆出笑脸,原本已经快要说死的话题也被他轻飘飘带了回来道:“呃……先锋军在前线奋力杀敌,那是袁大将军亦嘉奖过的。既如此,那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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