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
接下来,从始至终表现都非常冷傲的尚龙先生和安明月也都纷纷开了口,说了一大通的安慰话,无非就是一些“虽然此生已了,但还有来生”、“周老先生行善积德,周三先生一定会投个好胎”、“周三先生下一生肯定大富大贵”之类的言语,反正是怎么好听就怎么说,怎么能让周老爷子开心就怎么说。
陆恒对此表示非常理解,毕竟周老爷子可是死了亲生儿子的,心里怎么能不苦闷悲伤呢?所以这个时候就非常需要别人来安慰,而在场这四位大师除了要承担作法事的工作,这安慰死者家属的工作也是要干的,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老头子我真是非常感谢诸位大师的宽慰,心中好受了一些,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先用茶吧!”
周老爷子脸上的悲痛之情稍稍有所消减,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吩咐身旁的周胜,让他去叫人给闲松道长等人添茶续水。
大家接着又寒暄了一会儿后,周老爷子这才将谈话挑到正题,冲着在座包含陆恒在内的五位大师问询道:“诸位大师,不知你们在我家老三的法事上有什么看法呢?”
对于周老爷子的这个问题,闲松道长四人早有准备,毕竟这周家的老三死法有些蹊跷,不仅是横死,就连死后也没有落下完整的全尸,而且前段时间周家又被数个江湖骗子所骗,所以这一次的法事,就显得异常的重要。
当然了,关于周家老三法事上面的开销,完全就不用归他们四个人考虑,周家如此的财大气粗,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钱,所以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作好这场法事,安抚住这些周家人。
在华夏,几乎所有的行业中,都存在论资排辈的现象,这风水术数一道则更为严重,所以在场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年龄最大的闲松道长和灵泉大师的身上,他们两个是属于前辈一级的人物,这率先开口的资格自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陆恒也没有任何意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大家一样,都看向了老道士和老和尚,对于风水术数一道,虽然他看过外公遗留下来的那些书籍,但有些东西还是不大了解,所以很想听听这两位“江湖老前辈”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闲松道长温和地笑了笑,右手捏了两把自己花白的山羊须,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老和尚灵泉,满是客气道:“灵泉大师,您虚长我几岁,不如就请您来先说一说吧?”
“呵呵,道长客气了,道长在法事一面可是相当的权威,贫僧慕名已久,道长也就不用谦虚了,还是你先讲吧。”
灵泉大师闻言,哈哈一笑,礼貌地冲着闲松道长点了下头,自然也要和对方客气一下。
“诶,大师客气了,我们几人当中,大师您的年纪最大,辈分也是最高,所以按照规矩,还是得您先来发话!这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因此还请大师莫要再推脱了……”
闲松道长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样灵泉大师,然后礼貌地地打了个稽首,轻声笑道。
坐在二人身边的尚龙先生和安明月,只是自顾自地品着周家的香茗,并没有掺合进这两个老家伙虚伪的客套中,这道上的规矩多得惊人,稍稍一不小心,便会犯了规矩,到时候说不定要被群起而攻之,所以这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贫僧也就只好献丑了,先谈一谈我自己的看法,借此抛砖引玉,等到诸位同道的高见。”
见客套得差不多了,灵泉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展露出一丝当仁不让的霸气。
“大师请讲,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闲松道长礼貌性地笑了笑,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也作出一副安心静听的模样。
方映菱坐在周老爷子的身边,趁着众人的关注点不在她身上时,厌恶地撇了撇嘴,这两个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地相互恭维,听得她脑袋都快大了。
要不是看着周围人全都是现代装束打扮,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古代,你们两个随便客气两句也就行了,这倒好,只是走一个过场,就磨叽了快十分钟的时间,不过好在周长安三叔的尸身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棺材里面,并没有蹦出来自己跑掉,不然等他们两个相互恭维完了,尸身都得放臭了……
见在座的没有人和自己客气了,灵泉大师挠了挠锃亮的大光头,这才开口道:“贫僧认为,周三先生的死法异于常理,其魂魄必定不得顺利下到地府,所以需要为他准备一场水陆法会……”
说着,他从身边的小沙弥背包中,取出了一沓文件,吩咐小沙弥送到了周老爷子的面前,然后接着道:“老先生,这是贫僧所准备的计划方案,还请您老过目。”
周老爷子接过文件,一边翻看着,一边对灵泉大师道:“还请大师继续为我等讲解。”
“阿弥陀佛,请诸位静听……”
灵泉大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后,朗声道:“这水陆法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以上供十方诸佛、圣贤,无遮普施斋食为基础,救拔诸六道众生,并广设坛场,使与会众生得以其因缘与根器,至各坛听经闻法。故在法会中所供养、救度的众生,范围相当广泛,因此集合了消灾、普度、上供、下施诸多不可思议殊胜功德。”
“水陆法会分为内坛佛事及外坛佛事,共分七个坛场。内坛是整个法会与四圣六凡交流的枢纽,普同供养法界一切有缘含识神灵,发愿度化一切有情,普利冥阳;外坛用于接引修行各种不同法门、根基的修行者。”
“只不过这启建一场水陆法会,需动员的人力物力颇巨,需要七昼夜才能功德圆满。七昼夜中,须不断讽诵经典作法超度。水陆法会乃是一堂整体的佛事,每一坛同等重要。每日分三时,至总回向坛宣读文疏,昭告十方法界,将每日所诵经典功德回向。因此,水陆是内坛外坛紧密结合的,大众随发心共同成就此一法会,就是最大功德……”
“如若作下如此法会,便会让周三先生那横死的魂魄得以顺利转生,投入轮回当中……”
这回不仅是方映菱傻了,就连陆恒也是听得有些头昏脑胀,完全搞不懂这位灵泉大师在说些什么,周腾的魂魄已经化为了厉鬼,甚至是鬼王,做这么一场法事,就能把厉鬼、鬼王给消除掉么?
而就在陆恒心中渐渐开始认为,这位灵泉大师多半也是要从周家身上扣下一块蛋糕的时候,他蓦地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随后他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发现会客大厅棚顶中央所悬挂的一盏吊灯突然晃了几下,然后直接坠了下来。
这盏吊灯之前没有任何问题,但却在这一刻突然掉了下来,而吊灯下方所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得意之色,对着周家人侃侃而谈的灵泉大师。
“灵泉大师,有危险!”
这一刻,方映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了一下头后,连忙冲着灵泉大师喊了一声。
“什么……”
灵泉大师没有听得太清,但忽然感觉到脑袋后面传来一股冷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身体猛地向身前一扑,干净利落地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吊灯狠狠地砸在了灵泉大师之前所坐的那张沙发上,他倒是躲过了这么一劫,但原来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小沙弥却是没有这么好运了,这二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因此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吊灯所击中。
灵泉大师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在闲松道长等人的帮助下,将两个小沙弥从吊灯下面拖了出来。
“延性、延真,你们还好么?快……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灵泉大师晃了晃两个小沙弥,大声地嘶吼道。
陆恒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两个小沙弥满脸都是鲜血,脸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玻璃碎片,左边的小沙弥被一块匕首状的玻璃插入了脑门,当即就已经死了,而右边的小沙弥则是被一块一尺来长玻璃刺穿了喉咙,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鲜血,出气多进气少,用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呜咽不清道:“小……小……心……”
说罢,他便双眼一翻白,跟他的师兄一起,离开了这个人世。
“这……这……”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脸懵逼,就连安明月、闲松道长和尚龙先生这三位高人也都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怔怔地望着已经咽了气的两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
灵泉大师看着他那两个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徒弟,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一脸悲伤地将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延性哥哥、延真哥哥,你们怎么了?你们不能死啊,还没有陪我去玩,你们不能死啊……”
安明月的那个小徒弟此时跪在了两个小沙弥的身旁,眼中的泪水向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地面上,声嘶力竭地哭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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