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位置有限,以至于霍从军也到了示教室中,并让云利的医药代表,将信号给接了进来。
云医自己的示教室,用的信号竟然是医药公司外送的,霍从军也是有点无可奈何。
不过,霍从军今天的关注点,还是落在了凌然身上,对信号程序什么的,已经顾忌不上了。
“霍主任来了。”肝胆外科的贺远征来的更早,似笑非笑的跟霍从军打了个招呼。
他是在给霍从军挂脸色呢。
不挂不行了,要说凌然以前就做个肝内胆管结石的肝切除,急诊肝切除,贺远征也就忍了,毕竟,切肝的手术多了,最主要的还是肝癌……
然后,凌然这就开始做肝癌了。
再不挂脸色,贺远征怕自己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肝胆外科主任,以后要变成胆外科主任了。
天可怜见,他自己的胆儿就不大。
“贺主任来了。”霍从军见到贺远征,脸色都不带变化的,更别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羞愧。
想当年,霍从军在某医学会议上,将某医生碰的梨花带雨,他都没有丝毫羞愧,说是某医学会议,是因为次数太多,他记不清了。
对贺远征这样的小科室的小主任,霍从军更不会太给面子。再者,在霍从军看来,云医的肝胆外科和胆外科,也没有多少区别,原本就只有贺远征做的肝脏手术还像点样子,现如今,贺远征的肝脏手术并没少做,无非是做凌然剩下的罢了。
贺远征小心的观察了一下霍从军的表情,再露出一个关心的笑容:“7岁且有多种基础疾病的肝癌患者,给这样的病人做手术,霍主任都不担心吗?”
“要是不担心,我就不来了。”霍从军丝毫没有自家科室的人,跨专业做人家的手术,然后被抓包的尴尬,而是带着指点的语气,道:“既然都已经决定给这个病人做手术了,那就不如大方点,搞个观摩手术,成功了学习经验,失败了也学习经验,对吧。”
霍从军还真不怕凌然失败。当然,最好还是成功,但是,做外科医生的,有几个是从未失败过的?
凌然目前在全省范围内做肝切除的飞刀,只要失败了,分分钟传遍全省。
与其让其他外科医生暗戳戳的猜测失败的原因,不如大明大方的让大家来参观,来观摩。成功了最好,不能成功的话……
霍从军相信,凌然的技术,还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
事实上,就凌然目前掌握的肝切除技术,掌握的止血技术,掌握的心肺复苏的技术,一个病人想顺顺当当的死在他面前,都不容易。
“开始吧。”屏幕里,传出凌然的声音。
包括示教室里的参观者,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都不要演讲几句吗?”这是很少看凌然做手术的,一半属于路过的本院医生。
“你什么时候见凌然给你演讲的。”这是经常看凌然做手术,特意前来的本院医生。
“凌医生要是演讲就好了呢。”女的。
手术室。
凌然一秒钟都没耽搁的开始了手术。
他刚刚在休息室里,用了28分钟的时间,确定了戚玉泉的癌细胞的浸润范围,以至于虚拟人的可用时间,降低到了2小时52分钟。
考虑到癌细胞的快速扩张能力,凌然不想再多耽搁时间,以至于肿瘤边缘外移。
来自省内各地的医生,自动自觉的闭嘴观看。
高阶医生们其实比小医生们,更珍惜示范手术之类的学习机会,因为与普通人下意识的想法不同,高阶医生们其实很缺乏学习的时间和机会。
小医生们在主刀以前,虽然经常被上级医生,但他们有什么疑问的话,上级医生多数都会回答的,做错了什么,更是会被上级医生的生活不能自理,以至于轻轻松松的就刻入了生命的烙印中。
但是,一旦小医生执刀了,上级医生就会变的相对客气,这时候,主刀的小医生再想学到新技术,就相对困难了。
总的来说,一个医院人的医生越多,下级医生成长的才会越快,而当一个医生成长到了无人他的程度的时候,他的成长就要全靠自己了。
像是云医的贺远征,在遇到凌然以前,他的技术提升就很慢了。
相应的,京城某些大牛坐镇的科室,能够不断的产出牛人,也是因为有更牛们的俯视。
大部分人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尤其是地方医院的医生们,做到主治副高的时候,就要全靠自己了。
邀请飞刀或者观察高级医生的示范手术,对他们来说,就是难得的学习时光。
凌然能用短短的一年时间,飞刀出偌大的名声,既是因为他的技术,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当一个人的技术牛的不行的时候,他的严厉,都会被看做是严厉的爱。
“拉开点,首先做肝门解剖。”凌然的手术进度很快,并随时提醒助手们进度,以及下一步的步骤。
7岁的病人,不用多做检查也知道,手术耐受力肯定是不强的,考虑到肝脏切除的时候做病理检查,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凌然就要极力压缩前序时间。
余媛用力拉钩,像是一头叼着肉的小豹子似的,只有脑袋从树后面露出来。
没办法,凌然的身材太高,而手术台是按照主刀的身材来决定高度的。
所以,当助手和主刀的身材相差较大的时候,经常就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职业病,比如个子低的助手经常脖子疼,而个子高的助手经常会变的佝偻且腰痛。
作为一助的吕文斌身量较高,但也不觉得轻松。他手忙脚乱的跟着凌然的操作,将肝的左动脉,以及门静脉左支离断,以防一会操作的时候,肿瘤细胞溢出来,从门静脉系统,窜入右侧肝脏系统。
与此同时,凌然不停的发出提醒:
“保护好门静脉壁。”
“别碰尾叶。”
“注意线结……”
吕文斌忙的头上见汗,也只有护士给他擦汗的时候,吕文斌才能稍休几秒钟。
手术室里的众医看着吕文斌,又好笑又羡慕。
这里许多人,都有在手术中给凌然做配合的经历,并且都学到了不少——他们请凌然飞刀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学习,或者叫偷师。
但是,没人能像是吕文斌这样,学的如此系统。
就眼前这样的手术,手术室里有一半人都是没资格主刀的,7岁老爷子的肝,有几个医生敢碰的。
偏偏吕文斌技术差,却依旧有机会参与,这是京城的委属医院都难有的经验。
“现在处理左静脉,休息十五秒钟,集中精力。”凌然有着自己的节奏,同时也关注着助手们的状态。
肝左静脉与下腔静脉的距离非常近,一个不好就要出事,这种时候,光是提醒或者叱喝是不足够的,必须得有意识的调整好助手的状态。
大师级的肝切除术,还做不到面面俱到,采用何种策略,或者说,怎么在手术中进行妥协,就很重要了。
没有精通以上的助手,那就多加提醒,并在关键时候给助手们喘息之机。
凌然自己也趁机观察着肝脏,他也需要时间,来决定肝断面的对缝方式。
“继续。”凌然抬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埋头操作。
不像是他在虚拟人身上的粗糙操作,给真人做肝切除的时候,被切除部分以外的处理,才是最花费时间的。
像是肝切口,就必须要提前设计好,根据不同的病人,有不同的决定。
凌然今天采用的是唇角,用专业的说法,就是唇形切肝法,为此,他必须充分游离韧带,然后严密闭合肝断面,再牵提肝脏起来,继而进行切肝操作……
因此,切肝的范围,其实在闭合肝断面的那一刻,就要做出决定了。
若是切错了,就得重复上一步,于是浪费更多更多的时间。
于是,当凌然开始闭合肝断面的时候,众人不由的发出惊叹声。
“只切这么短?”
“不够吧。”
“也只能切这么多了,再多病人要受不了的,七十三了。”
“病人不耐受就不要做了么,切这么少,几个月就复发起来,要了命的。”
左慈典清清嗓子:咳咳。
手术室里,登时鸦雀无声。
接着,凌然毫不犹豫的开始切肝。
“送病理科,确定癌细胞边界。”凌然说着,将切除下来的肝脏组织,小心的夹入瓶中,再看着瓶子被装入保温箱。
小护士王佳提起箱子,飞快的跑向病理科。
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再也忍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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