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洄来到市局时，陡然发现昨天还有些死气成成的办公楼一片紧张肃静，大量的警察来来往往，全都一脸严肃，脚步匆忙，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火药的味道。
李洄随手拖住一个人问清了专案组的位置，一松手，那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立即汇入人群中，找不到了。
他愣了愣，很快回神找到了一个办公室。
跟他所想的不一样，当他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身着便服的人孤零零地坐在里面，那人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正在刷手机打发时间。
“请问……”李洄小心翼翼地说道。
鸭舌帽抬起头来，把李洄吓了一跳，那人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红疙瘩，眉目之间似乎些眼熟。
“来了，等你半天了。”鸭舌帽站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伸了一个懒腰。
“呃，你是？”李洄有些迟疑。
“…”鸭舌帽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不善，“我是祝强！”
“哦哦，黄sir！”李洄笑嘻嘻地打个招呼。
“…”祝强不说话，眯着眼看向李洄。
“呵呵，开个玩笑。”李洄竟然被祝强盯着打了个哆嗦，只能尴尬着解释一句。
“唉，走吧，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祝强叹了口气，往门口走去。
“怎么了？”李洄有些奇怪。
“先走吧，出了这再说。”祝强一把揽过李洄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走，“你这身衣服不行，咱们先顺道回趟家，换便服。”
“哦，到底怎么回事？”李洄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一出门祝强便不再说话，还顺手把帽檐拉得低低的，推着李洄往外走，仿佛怕人认出他来一样。
直到两人开车出了市局，祝强这才长叹一口气，把鸭舌帽一摘，浑身一软，重重地靠在靠背上。
“兄弟，你怎么了？”李洄打着方向盘问道。
“恩，恩，昨天，对不起……”祝强没有答话，反而有些吞吞吐吐地对李洄说道。
“昨天？哦，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不恨我？差点你就……”
“毕竟，你都成黄sir了，哈哈哈！”
“呵呵。”
两人笑过后，车内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对了，你的脸怎么了，难道是昨天的后遗症？”
“我呸，还不是你害的。”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昨天半夜，你是不是接到一个电话？让你去麻将室？”
“恩？好像是有……难道，那是你打的？”
“废话，要不是兄弟我，谁会大半夜的给你提醒？你居然还放我鸽子，让我喂了一夜的蚊子！”
“提醒？提醒什么？”
“你真是一个二愣子，你知道昨晚你惹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吧，我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警察，从不惹事生非。”
“对，你从不惹事生非，你还见义勇为来着。”
“呃，你怎么知道的？你昨天也在小吃街？”
“当然，李大侠嘛，一拳就把赫赫有名的南霸天都揍飞了，视频已经满天飞，眼看就要成网红，我能不知道？”
“……”
“不过我不是看的视频，我就在现场。”
“…”
“英雄救美啊，经典桥段，那个小姑娘有没有找你，为你自荐枕席？”
“…”
“没有？那你这一波亏了。”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你对那个小姑娘有意思？”
“有个屁的意思，你还不知道你惹到什么人了吧？”
“能是什么人？老黑吗？”
“你打的人是老黑，专门替某些人做黑手套的。”
“哦，保护伞是吧？扫黑除恶正如火如荼，这种人还能跳几天？”
“唉，如果那个人就是指挥扫把的人呢？”
“……怕什么，还有纪委，还有督察组。”
“就怕纪委没来，他先来了。”
“……这个事你详细给我说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调到专家组吗？”
“我跟王猛打过照面？”
“昨天谁没见过他？他从防爆车上被押下来的时候，市局的人全都围观过了，多你一个不多。”
“握了根草，难道是幕后黑手？”
“差不多吧。”祝强挪了一下屁股，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点，然后给李洄看，“认识这个人不？这是我昨天在小吃街偷偷拍的。”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有一群兴奋的人，兴奋的人群中有一个相貌英俊却脸色阴沉的人格格不入，李洄辨认了一下照片的背景，发现是小吃街。
“这个人是谁？”
“他姓黎。”
“哦，然后呢？”
“姓黎，黎族的黎啊！”
“恩，知道了，黎族的黎。然后呢？”
“……老天，你是怎么混的。河东首屈一指的商人，黎建军，知道了吗？”
李洄苦苦思索：“他是一个商人，能拿我怎么样？”
“你听说过钱权不分家吗？听说罗局长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呵呵，你以为你为什么会从办证中心调到专案组来？”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
李洄二话没说，抽空掏出电话拨通了老王的电话：“王主任……”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很快有短信发了过来：“开会中，稍后回您电话。”
李洄立刻再拨。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个老王居然关机了！
“这个老王，关键时刻不靠谱！”李洄骂了一句，然后伸手把空调扭到最低，“烧光你的油，让你心痛到死！”
“你们领导的车？”
“恩。”
“嚯，你们领导对你够好的啊，还把自己的路虎借给你开？”
“汽车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是不是对领导和手下两个词有什么误会？”
“他给老子下套，烧他点油也不行？我要是被害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他，我天天躲在他家厕所……”
“哈哈哈，你可别笑死我了！”祝强笑得在副驾驶上打滚，“你干了什么啊，怎么就要死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打了老大的老大的黑手套……”
“哈哈哈，你到底是有多怕死啊？就为这点事？就要弄死你？哈哈哈！”
“…”
“你刚才说，你要是死了就天天躲在你们王主任家厕所，想干嘛呢？”
“…”
“哈哈哈，是不是想吃口热乎的？”
“握了根草，你太恶心了！”
“哈哈哈……”
“…”
等祝强笑够了，他才对李洄认真分析道：“我看你纯粹是电视看多了，以我一年多重案组的经验保证，你不会有半点生命危险，毕竟现在的老黑早就不是几十年前的老黑了。”
“他们没有义气，只有利益，很多人比你还要懂法，比你还要惜命。”
“再说，杀了你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是一百万还是一千万？没有实质利益的事情，他们是没空去做的。”
“你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你的前途。”
“你一个小警察，得罪了老大，前途肯定是没戏了，非但如此，他还会想尽办法来恶心你，有可能把你弄去做驻村民警，让你去做卧底，除非你离职，不过这样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呵呵。”李洄笑了笑，再等一个月，等老家有消息了，还差一个吃饭的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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