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觉着恶心么”
纳兰红绡冷着脸说罢,便扬手将撕烂的鞋,扔进了火盆之中。
“天”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白饵的新鞋,就这么被付之一炬。
“若要我穿同她一样的鞋子在雨花台上献舞,这舞,我宁可不献”
说着,她朝白饵视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开了。
侍月半天才反应过来,旋即推开人群,随纳兰红绡出去了。
白饵怔怔地看着纳兰红绡离去的身影,再看看火盆中烧成灰的鞋,满脸皆是黯然的神色。
她虽未和纳兰红绡接触过,但她一直以为,纳兰红绡与其他人不一样,她不会像诋毁她、排挤她的人那般幼稚,她不会
有人拍了拍掌,状似拍灰尘,“鞋都烧没了,还登什么台呀这回,我看她还怎么耍威风”
“就是就是”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完,便得意洋洋地走开了。
“小饵姐姐,我把我的鞋给你吧”凤小小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鞋,推向白饵。
白饵抬起眸子,朝凤小小轻松一笑,摇头道“谢谢你小小我不用。”
“可是,你没鞋,岂不是登不了”凤小小沉郁地说。
“你的脚比我的小得多,你把你的鞋给我,我也穿不下呀你好好把鞋收着。”白饵将鞋推回,笑着道“这事呀问题不大,鞋没了,我找扑萤姐姐再要一双不就好了”
余光里,兆佳珑月,朝自己扫了一眼,一脸不悦地离开了。
她走向连楚楚,问“楚楚姑娘,请问还有多余的鞋吗”
连楚楚低着眼,回“没没了,你那是最后一双。”
白饵盯着连楚楚,轻轻一笑,“好。”
连楚楚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
“楚楚”白饵拉住了她的胳膊,尝试确认“真的是,最后一双吗”
连楚楚略略回头,接口道“对啊怎么了”
“没事。”白饵松开了她的胳膊,“我去问问扑萤姐姐。”
她刚出内殿,未料,扑萤忽然踏入了铃兰殿,身后跟着,彩还。
听到动静,其他歌女陆陆续续聚到殿中央,看到扑萤冷酷的脸色,一个个提心吊胆的。
“歌女白饵,何在”扑萤正色问了一句。
“扑萤姐姐。”白饵旋即迎了上去,惊讶地说“扑萤姐姐,我在呢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新鞋”
“找我”扑萤冷哼一声,盯着白饵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呀晚了”
白饵有些发怔,不太懂扑萤的意思,只见她只手一挥,几个奴婢冲了进来。
“把这个歌女给我抓起来”
白饵当即退了一步,朝扑萤问“扑萤姐姐,这是何意”
“何意”扑萤淡淡一问,“刚夸你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又在这给我装糊涂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饵道。
“有人揭发你,说你在择美大营靠着作弊的手段,混入聚龙城的。你说我该不该抓你”扑萤慢慢解释,势要白饵死个明白。
闻言,白饵不禁朝彩还看了一眼,她刚才还纳闷,这个歌女彩还跑哪去了,原是暗地里泼脏水去了
“我就说她作风有问题吧竟然是靠这等下贱的手段进的宫,真是不要脸”
立马有人开始嘁嘁喳喳起来。
白饵只是置若罔闻,默默朝前走了走,眼神将彩还,盯得死死的。
“初入芙蓉玉暖宫,便觉着这里一切都好,晚时听到椒爨院的朱嬷嬷说起扑萤姐姐,才知,这里千般好、万般好,原是扑萤姐姐在背后替美人辛勤操劳着。这芙蓉玉暖宫从未出过什么岔子,也全得益于扑萤姐姐的一手开明的章法但今日,姐姐怎么就随意听信了一个长舌妇的话呢”
她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锋芒,猝不及防地抓起近在咫尺的彩还,厉声道“原来是你这个长舌妇在背后蛊惑了扑萤姐姐,毁了姐姐的好名声呀”
彩还,当即吓得哆嗦,脖子一痉挛,仓皇道“我我没有我没有”
“白饵你想干什么”扑萤侧目而视,狠狠叱了一句。
“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扑萤姐姐会随意冤枉好人”没有理会扑萤,白饵只是继续盯着彩还,声声逼问。
“扑萤姐姐,救我”
扑萤厌弃地朝彩还盯了一眼,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白饵你闹够了没有”
其他人继续隔岸观火,这一次,又是凤小小上前将白饵拉开。
“我闹够了没有”白饵在人群里环顾了一遍,极尽可笑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对兆佳珑月来说,当然还没有。
“不仅彩还可以作证,我也可以”兆佳珑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眼神从白饵移向扑萤,“扑萤姐姐,彩还说的不假,白饵她就是靠作弊手段混进来的”
又亲切地走到彩还前头,亲切地问“彩还,你说对吧”
既有人挡在前头,彩还心中瞬间便多了几分底气,她慢慢开口说“是的在城外的择美大营里,我亲眼看见她的确是参加了这次择美,但最后的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我打小记忆就好,这花名册上有谁,我当时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彩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大家什么,人群里立刻有人恍然大悟。
“她在营帐里跳舞时,我便看得目瞪口呆,对她的印象极深,当时我就想,这次竞选里,肯定有她吧所以当军爷报花名册时,我就有多留心眼,可结果却令人感到意外,我还感叹了,她跳得比所有人都好,花名册里竟然没有她再后来,我又在芙蓉玉暖宫见到了她,我顿时就糊涂了,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想可能是自己当时听漏了吧,便没再多想。这会听你们说起,我这才明白过来”
听她把白饵说得那么好,旁边的人忍不住碰了碰她,一脸的不乐意。
白饵抱着臂膀,静静听她们絮叨完,不禁暗自发笑。
“扑萤姐姐,现在可以抓人了”兆佳珑月提起嗓子,加了把柴。
白饵抬起头,困倦地说“麻烦你们的伎俩再高明一些,好吗唾沫星子的确可以淹死人,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从唾沫河里出来的人,我白饵还差你们这点口水吗我是不是靠作弊手段入的宫,扑萤姐姐拿花名册一查,不就清楚了么”
一群人顿时哑然,眼神聚到扑萤姐姐身上。
“不用查了”
扑萤的语气甚是严厉,白饵心中顿时一颤,忽见扑萤从袖中取出一卷花名册
“自己看看吧”扑萤将花名册扔到白饵手中,声音冰冷刺骨。
看着花名册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名字,白饵登时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见状,兆佳珑月迫不及待,上前信手一抢,眼神扫得飞快,忽然一笑“呵这上面压根就没有她的名字”
“还愣着干嘛抓起来”扑萤唤了人。
白饵有些混乱了。
花名册上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呢季青云既然答应了要帮她,便不会暗中出尔反尔
“等等”她骤然抬起头,喊道“我要见美人”
被她的话一惊,扑萤冷睥着白饵道“你简直是找死混入皇宫是死罪到了美人面前,你只会死得更惨”
这就奇怪了,不是都视她为眼中钉吗这会儿她要自寻死路,有人怎么还不乐意了
“是么”白饵对上扑萤的眼,忽然问“那我倒要问问扑萤姐姐,还有比冤死更惨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别人有冤枉你吗人证物证都在,你是瞎了不成”扑萤道。
“花名册”白饵懒得再看扑萤一眼,直接撕破脸“假的”
闻言,扑萤一咆哮,“白饵你简直放肆你是在怀疑我”
“难道不是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白饵当即反问道,灼灼目光直逼扑萤。
“你好大的胆子来啊即刻把她给我抓起来”扑萤怒斥。
白饵一顿反抗,没有人再敢靠近,神色各异,唯得意是同。
“都闹够了没有”
此时,铃兰殿外,传来一声冷斥。
“美人来了”
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一时间,所有人慌里慌张地团成一团,作礼的声音参差不齐。
“既然三更半夜都还有这般好的神气,那么都给我出殿练舞去”
将弄影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冷漠道。
“禀美人,是白饵”
兆佳珑月急着出头,势要请美人处置白饵。
未料,话还未说出口,美人便朝她厉斥一句“蠢货其他人去合欢殿,你给我去花景台上跳”
兆佳珑月,瞬间怔住了,跪在地上,“美”
萧晓荷一旁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角。
其他人则吓得一个个仓皇地出了铃兰殿。
见状,兆佳珑月旋即将膝盖挪到扑萤身下,拉扯着她的衣裙,急切道“扑萤姐姐你快说呀你快告诉美人呀”
见兆佳珑月这番举动,扑萤下意识抬起眼朝美人看了看,心脏一紧,旋即将身下的兆佳珑月一把推开,“发什么疯”
白饵疑惑的眼神刚刚朝将弄影移去,不料,将弄影竟然就这么走了
“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出去练舞”扑萤急急拾起地上的花名册后,便出了殿,朝美人赶去了。
白饵走出殿,一抬眼,便看见纳兰红绡突然转身离去了。
无边的黑暗里,终于迎来了光亮。
“太子殿下,吃食已经给您摆出来了,您快吃吧”忙碌完,沧狼靠在铁笼外休憩了片刻。
漠沧无痕抓着铁笼,继续问“漠沧无忌究竟被君主如何处置了如今朝廷是何态势”
“太子殿下您就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沧狼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本宫命令你说”
“唉,太子殿下您就省点力气吧”沧狼刚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又极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这么和您说吧只要我家王爷一日不出狱,那您就得在这关一日无论您怎么命令我,都是没用的我既不会多说半句,也不可能私自放你出去”
刚说完,乌漆嘛黑的潭水里,“扑通”一声
沧狼当即吓了一跳,心脏跳得厉害,胆颤地往水里睥了一眼“那可怕的东西该不会又出洞了吧”
“太子殿下,我我我有空再来先溜了”
漠沧无痕,望着猝然逃之夭夭的沧狼,将铁笼越抓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