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不知道此时的她看起来是有多么的恐怖。
她的眼珠微微凸起,整个眼球几乎都是红色的,脸上显现出许多条红血丝,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红线是她的毛细血管,有些已经裂开了,血流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恐怖。
“然然。”雷千钧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会打扰到宋一然,伤了她的体。但是宋一然现在这样,他实在心疼,可是又不能替她做什么。
雷千钧也不知道宋一然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他也不敢太大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出声叫宋一然一声,看看她的反应。
此时宋一然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雷千钧的话她根本听不见,她眼中只有那两块已经出现裂纹的石牌,她想要用自己的异能将石牌击碎。
宋一然相信,只要石牌碎了,这阵也就破了,李新海肯定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一然终于看到其中一块石牌碎裂了,她大喜,心神微松,却是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雷千钧连忙上前将她接住,“然然,然然。”他伸手试了试宋一然的鼻息,还好人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大碍。
这时候,李新海上的光圈一下子就消失了,李新海也从入定的状态下醒过来。他人虽然醒了,可是脸色却是难看至极,眼底青色明显,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机一样,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当他看到雷千钧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谁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这似乎也不重要了。
“你们干了什么”李新海怒了,从怀里掏出了石牌,当看到其中一块石牌已经裂成了两半时,嗓子眼儿一甜,当下吐了一口血出来。
或许是吐血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只听卡的一声,李新海手里的另一块石牌也碎了李新海露出极其难以置信的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加难听,像是一只鸡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是神顶石牌,怎么可能会碎掉,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吧嗒一声,一直盘旋在他头顶上的那串珠子也掉下来,好巧不巧,正好砸到李新海的头,又掉到了地上。
李新海把珠子捡起来一看,却见原本颗颗圆润的珠子如今不但黯淡无光,甚至上面还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李新海觉得他活不了了,法器已经没了法力加持,阵也破了,他想复辟的梦想就再也实现不了了
他回不去了他的梦碎了,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李新海捏着那串珠串,大吼一声,攥紧了拳头。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珠串,居然碎成了一堆渣渣,从他的指缝里掉落在地上。
咣当一声,挂在上面的人砸了下来,有一就有二,四个被来祭阵的人,全部从高处跌落,生死不知。
雷千钧根本顾不上他们,他现在只想让宋一然平安无事。
“李新海,你作恶多端,滥杀无辜,活该有现在的报应。”雷千钧估计李新海现在也没有啥危险了,本来就奄奄一息的人,受了刺激以后又吐血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李新海也确实受到了反噬,他在迅速衰老,皮肤以内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失去水分,皱纹横生。他的头发被成了灰白色,眼窝也深陷下去,瞬间就由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雷千钧心里是震惊的,害怕倒是谈不上只是见过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大场面以后,他还是对维持住了自己面上的表。只能说,世上无奇不有
李新海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阵破了,神牌已碎,留给我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我这一辈子,说了太多的谎话,但是临死前,我想说一句真话。”
雷千钧暗暗的戒备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的女人很奇怪吗”李新海嘿嘿一笑,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毫不介意的擦掉血迹,“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她的一些事好比,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人和事儿,不是吗”
宋一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是让雷千钧最为担心的。
“不错,你说得对可是我告诉你,你怀里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宋一然”李新海大笑,“我早就知道的,她不是宋一然”
雷千钧眯着眼睛,随后笑了笑,“你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我不管她是谁,我只要知道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就行了你呢,真正能分清楚自己是谁吗”
李新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费力的笑了起来,笑了没两声就开始咳嗽,吐血,可是他依旧在笑。
“你很会讲笑话,我会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新觉罗溥格,我是满清的贝勒”李新海的眼睛里装满的鸷之色,“我会不知道我是谁吗”
“那李新海又是谁呢”
李新海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溥格也是你,李新海也是你或许这只是你的前世和今生罢了偏偏你自己想不开,要回到过去,想要重新掌握根本不属于你的未来”雷千钧摇摇头,“我原本以为你是非常聪明的人,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很蠢一个人原本是谁不重要,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当然,以后是谁也不重要,因为这都是无法预知的事人只有活在当下,才最重要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真实的,活生生的,充满希望的”
李新海喃喃道“活生生的充满希望的吗”
他这一辈子,做梦都在想清王朝的事,他总觉得,那里才属于他现在看,竟然是一场梦吗
“你的梦,该醒了。”
“哈哈太迟了,我知道的太迟了”李新海又是哭,又是笑,脸上的皮抖动的厉害,“你呀,明白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要陪着我死,陪着我下地狱”
李新海突然变了脸,大喊一声,将手里破碎的珠串和石牌朝着雷千钧怀里的宋一然扔了过去。雷千钧本能的想要护住宋一然,结果李新海趁着这个机会,使足全力气爬向供桌。
雷千钧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他连忙把宋一然放在一旁,朝着李新海扑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光返照的关系,李新海动作奇快,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朝着供桌扑去。
雷千钧因为不想伤到宋一然,动作慢了一些。他赶过去的时候,李新海已经爬到了供桌下面,他推开地砖,将那个龙头型的按扭握在手里,朝雷千钧裂嘴一笑,“既然我回不去了,那我便要你们这些人给我陪葬桀桀能死在大清的第二龙脉,你们也算是有福气了。”他像是疯了一样,一边笑,一边使劲按下那个龙头机关。
“不要”雷千钧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槍响,李新海的膛上多了一个血窟窿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低下了头,盯着自己膛上的洞,好像在问为什么。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李新海嚅嚅的说了一句什么,雷千钧没有听清。
原本就失去了生机的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握在龙头机关上的手软绵绵的垂了下去,李新海的尸向前栽去,直的倒在了地上,可直到这时,他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幅死不瞑目的模样。
这时,雷千钧才发现,原来开槍的人是三娘。她不知何时醒了,手里拿着邓祖江的六四式
这只枪里原本是没有子彈的,三娘是从哪里弄到子彈的呢
三娘原本就受了伤,从高处掉下来以后,更是伤上加伤,光是肋骨就跌落了三根。这一槍,也是她用尽全的力气开出去的,李新海中彈后,她也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雷千钧根本顾不上她,确认李新海已经死亡后,他又重新抱起了宋一然。
“然然,然然”他轻轻的拍着宋一然的脸蛋,想要唤醒她。
宋一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雷千钧慌得不行,他紧紧的搂着宋一然,“然然,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李新海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得醒过来。”他好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他不能替宋一然去做危险的事。
“你不是说过吗,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是个小骗子。”雷千钧眼里的泪终于没忍住,但是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伤心的同时也暗暗的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然然没事,她只是睡着了,太累了等她休息好了,她会醒过来的。
雷千钧抱起宋一然,去找宋一然的背包
她的背包里一定有水壶,宋一然的习惯是在水壶里放一些神仙水,有神仙水在,然然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让雷千钧失望的是,宋一然的背包已经不知道被风刮到哪里去了,他找了半天,找到了不少其他人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找到宋一然的水壶。
雷千钧并没有气馁,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有办法救宋一然的。
“你只是累了然然,你放心,我带你回家”只是在回家以前,还有一些事要做。
雷千钧检查了一下现场所有人的况。
李新海死了,柳妙儿也早就没有了呼吸,邓祖江是最惨的,他掉下来的时候,头磕到了一块石头上,脑浆都磕出来了,当场毙命。范凯倒是还有一丝的呼吸,只是他的内脏已经破裂了,死对他来说,早晚的事儿。
其他人也没有了生命体征,只有三娘,还残存着一口气。
雷千钧试着叫醒她,好一会儿,三娘才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你”她气若游丝,一字一句的道“告诉,她,我当她是朋”话还没有说完,三娘头一歪,没有了呼吸。
为了一个可笑的梦,死了这么多人
一种悲凉的绪涌上雷千钧的心头,但这个时候,不是气馁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雷千钧轻叹一声,将收集来的手电筒,几包压缩饼干,匕首这些东西统统装到一个背包之中。
他要带然然回家,等回了京城,然然就能醒过来了。
用毯子将宋一然固定到自己的背上,雷千钧背着宋一然,挎上背包道“然然,我们回家。”
宋一然趴在雷千钧的背上,如同一个睡着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雷千钧打开手电筒,回头看了看破乱的山洞,背着宋一然离开了。
整个山洞的机关已经被李新海停掉了,安全是有保障的。雷千钧本又是个追踪的高手,他可以通过地上的痕迹判断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想要走出山洞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山洞里的路很不好走,有些甚至因为柳妙儿等人的爆破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损毁,让雷千钧走了不少弯路,但是他还是将宋一然平安的带出了山洞,重见了洞外的光明。
雷千钧看到洞口那几面八卦镜,不由得轻笑,他扭过头去,宠溺的对沉睡的宋一然道“你呀,是不是想偷镜子来的觉得这玩意是古董是不是”
他太了解宋一然了。
雷千钧将背后的宋一然往上掂了掂,然后伸手将洞口的几面镜子拿了下来,“你喜欢的,我都给你,所以不要贪玩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宋一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雷千钧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然然只是睡着了。
将那几面镜子塞到背包里,雷千钧郑重地对宋一然道“然然,我们回家了。”
三个月后,京城。
秋老虎已经过去,京城又变成一座秋高气爽的城市。
雷千钧打来温水,替宋一然擦子,边擦,还边跟她说话。
“你真是一只小猪啊,一睡就睡了这么久,你是要当睡美人吗”雷千钧把毛巾放到一旁,用额头抵着宋一然的额头道“可是我已经扮演好多次王子了,怎么亲你也亲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