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沉的讲述中,并未用过多的笔墨去说他在崮山宋族的事。
但,即便他不说,乔蓁又怎么会想象不到?
她在崮山生活了十多年,哪怕因为八十八佛的神秘,极少与那些家族接触,但在年少的时候,也会因为好奇,偷偷的跟着叶非他们去各城玩耍,对那些家族的秉性也很清楚。
并非说这些家族如何如何,只是他们或许是因为传承,思维很古板,很守旧。
像宋砚沉这样天生就有所谓缺陷的,在那样的家族中长大,只会受人歧视、侮辱,冷遇。
一想到这些,乔蓁就忍不住心疼这个男人。
“……其实,在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以前不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因为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我想要告诉你,也只是希望,我的一切,都让你知晓,是通过我知道,而不是通过别人。”宋砚沉声音缓缓的道。
乔蓁在他怀中点头。
她能理解宋砚沉的这种感受。
“不过……”突然,宋砚沉的话音一转,他下巴轻抵在乔蓁发顶,说话的声音带起了胸腔的颤动。“有一件事,却让我印象极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个男人用这样的形容,引起了乔蓁的好奇。
她从宋砚沉怀中仰起头,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写满了疑问。
宋砚沉垂眸,将她此刻的样子映入眼底,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把乔蓁再度按入自己怀中,问道“蓁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嗯?
乔蓁怔了怔,眉头轻蹙。
她记得,曾经在什么时候,宋砚沉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的相识,不就是因为那个糟糕的晚上吗?
当然,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晚上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但是,如今宋砚沉再问,乔蓁就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难道……在那之前,我们曾经见过?是在……崮山中?’乔蓁努力的回忆。她刚来到申市不久,就在那个会所里见到了犯病的宋砚沉。在那之前,她肯定没有见过他,所以,他们只能在崮山中见过。
可是,乔蓁很快又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宋砚沉才说过,他只是在十二岁之前,才会每年都返回崮山住一段时间,而她是三岁被拐之后,才被师父带上崮山,之后一直到九岁,都没有离开过八十八佛。按照两人的年龄差,他们也不可能在崮山相遇。更何况,宋城她只去过一次,也就是在外面的集市上转了转,就离开了,在她的记忆中,当天并未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你十二岁后,有回去吗?”乔蓁试探的问。
宋砚沉道“十二岁以后,我忙着学业,忙着学习管理公司,极少有时间。那边没有开口,一般我都不会回去。即便是回去了,也只是在家中待几日,就会回来。”
他知道,怀中的少女正在努力的回忆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他希望她想起来,所以显得极有耐心。
乔蓁听得皱眉。
这样的话,她就更难和宋砚沉遇上了。
乔蓁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问,“我们第一次见是在崮山中?”虽然宋砚沉的故事里,并未提及‘崮山’这个词,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严格来说,不是。”果然,宋砚沉根本没有因为从她嘴里说出‘崮山’二字而惊讶,只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乔蓁眉头皱得更紧。
崮山外见面的?那就只能是她离开崮山,返回申市,两人在会所遇见之前。可是,在那之前,乔蓁根本没有见过宋砚沉的印象,再回忆那晚在会所里的经历,宋砚沉表现出来的也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啊!
“还是想不起来?”将少女纠结的样子看在眼里,宋砚沉觉得有些不忍。
乔蓁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宋砚沉改变主意了。就算乔蓁一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他记得就好,乔蓁想要知道,他也可以告诉她。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乔蓁眼神中,带着点央求之意。
宋砚沉抬手,揉开她眉心的郁结,“大概……是在你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在被带回崮山的路上,就在崮山外,一个满是星辉的夜晚,我们遇见了。”
三岁!
乔蓁惊讶了一下。
她来不及细想宋砚沉说的过去,只是怕他因为自己的遗忘而感到受伤。乔蓁忙跟他解释,“三岁的时候,我被拐,后来被师父所救,带回崮山。之后,就生了一场重病,连续发烧了几天几夜,病好之后,我对三岁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那个时候的她,连对父母亲人的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又怎么会还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哥哥?
原来……
宋砚沉眸子颤动了几下。他将乔蓁紧紧拥在怀里,闷声应了声,“嗯。”
他一直奇怪,为什么乔蓁记不起他来,还以为当时的孩子,年龄太小,把他给忘了。却没想到,这之间还有这么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偷偷从崮山跑出来,却恰巧发了病,躺在野地里觉得生而无望。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随着宋砚沉的讲述,被乔蓁尘封或遗忘的记忆,开始慢慢的浮现出来,由模糊变得清晰。
“……蓁蓁,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给了我一颗糖?”宋砚沉问。
乔蓁抿唇,她……似乎想起来了。而且……还记起来了其他的事。
宋砚沉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道“当时,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对我说,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男生。除非,我要娶你。你问我,是不是想娶……”
“别、别说了!”乔蓁慌忙伸出手,捂住了宋砚沉的嘴巴。
宋砚沉的视线,落在了她发红的耳尖,蓦然一笑。
他知道,他的女孩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