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的是,汪耀南的母亲正好就是景德镇的人。虽然嫁到了南昌府,其实也就是一湖之隔。汪耀南的舅舅就住在景德镇,这去景德镇采购青花瓷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由于张士诚控制了江淮大部分的海盐资源,内陆地区一些非产盐区食盐吃紧,好多地区的盐号无盐可供,私盐的价格暴涨。
他们三人一合计,准备从苏州拉一船私盐经长江入鄱阳湖,再转入昌江河抵达景德镇。
南昌府是一个非产盐区,张士诚起义之后,此地盐价必然暴涨。他们在景德镇将此批盐出手后,再顺便购入景德镇的青花瓷。
将瓷器运回苏州,待汪耀南与远洋商人接好头,谈妥价格之后,再用青花瓷换回珠宝、象牙。然后再将珠宝、象牙出手换回银子。
按照他们三人的计算,如此一趟刨去各种开销,至少得赚回五、六百两银子。
于是,在这年八月,他们三人载着一船私盐从苏州出发了。
十月抵达景德镇,汪耀南找他舅舅牵头,私盐也很快出手了,十八箱青花瓷也是用部分私盐直接和瓷器商换的。
今天早上与那船老大张士诚一起入水查看翻船情况的那个水手就是汪耀南。
当时,我只知道沈富的表字是仲荣,跟常遇春同年生,但比常遇春大几个月。
按照我穿越的年龄,这年年底,我也是刚满了二十三周岁。其实我与沈富、常遇春是同岁,只是比他们小几个月而已。
我当时也不知道江南巨富陆道源称沈富是万户之中的三秀一事,更不知道当时也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万三”、“沈三秀”。
我只是记得周庄历史上有个名人沈万三,因为我的家乡离此地不远。
于是,我问沈富道:“你说你是居住在周庄镇,你可认得一个叫沈万三的人。”
沈富听了我这话,可是哈哈大笑。于是他谈起了他跟陆道源的这些往事,并说他这几年来在经商上小有所成,其实是陆老爷对他格外关照。
听了这话,我当时心里一震。我的个乖乖啊,这又是一个大人物啊!别看他现在翻了船,一船货物都差点没抢上来,人也比较落迫,将来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据史书上记载,他的结局不大好。一说是被朱元璋给杀了,也有的是说被朱元璋发配到边远地区,最后客死他乡,反正结局是不尽如人意的。
既然知道了沈富其实就是沈万三,我决定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对自己此行一路上的大体情况,也向他作了个交待。当然也告知了他,我自己土匪的身份。
沈万三见我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也认为我是真不拿他当外人。
于是,他跟我谈起了一件事。他说他这趟来景德镇可算得上是把前几年自己挣的一点钱都赌上了。
虽然在景德镇卖私盐挣的银子现在身上还有几百两,但这回苏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船上几个人得吃得喝,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关卡,有蒙古官兵的卡,也有各地土匪的卡,每一处都得花钱打点。
即使到了苏州,还得让汪耀南去泉州跟那些远洋商人接头。所以现在身上这几百两银子也只够办这些事儿的,但他的船翻了,而且龙骨受损了,现在没船了。
现在坐的这船虽然以前是那毛憨子的,但毛憨子逃了,可以说现在这艘船就是我的。
他的意思是想跟我买这艘船,但现在他没钱。他想让我宽限些时日,等他这批货挣了钱,再派人到濠州府来找我,付给我买船的钱。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他就向我赊这么一笔账,按说他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但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只好向我求助。
本来听了他这个赊账的打算,加上我本打算和他交个朋友,我应该是爽快地答应了他。
但我在心里还是作了番思考。当然我不是在乎这艘船,反正是白来的,也不是担心他赖账,以后不给我送买船的钱来。
我是在思考一个更大的计划。
但当时沈万三以为我是在犹豫,以为我怕他赖账。于是,又赶紧对我说道:
“说真的,胡兄,这一到安庆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周庄离你们定远县也是很远。我这赊这么大一笔账,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请求你帮我这个忙,渡过这个难关。”
我一听他这话,知道他是误会我了。于是我赶紧对他说道:
“沈兄啊,你是误会了。
我不是担心这卖船的钱你能不能给我,我是在思考一个计划,我想跟你合作。
这船我一分钱不要,送给你了。
当然也不算是白送。就好比是我用这艘船跟你合伙作生意,相当于我以这艘船为资本,跟你合股吧。
你看你我将来按个什么比例分成比较合适?”
听了我这个想法,沈万三先是一阵兴奋,接着脸上也面露难色,说道:
“这次要不是你,我这一船瓷器都得沉到鄱阳湖去了。
你说的这个方案真得很新奇,但是这个分成比例,我真的不好说。
可以说这次不是你胡兄即时出现,我算是血本无归了。要不你开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得起,就按你开得比例执行。”
我当时在心里也好好盘算了一下,这日后的沈万三可是富可敌国。只要有他一成的股份,将来我也是个大富翁了。
这个时候遇上了沈万三,而且还是比较落魄的沈万三,就好比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遇上了马云。对于我这种开了天眼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要他一成股份不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按照讨价还价的一般套路,一般先把价钱定高点,等着别人来还价。
所以我打算跟他说个“二八”开,占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他还价,我再说“一九”开,只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样这事说不定就顺利达成了。
我打定了主意,就开口对他说道:“沈兄啊,要不这样,咱们‘二八’开怎么样?”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垂下了头,半天没作声,好久才抬起头对我说道:
“按说这次没有你们,我的生意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但我这边的生意,也是和张士荣、汪耀南一起合伙做的。
如果我们三个人才拿两成,我怕他们两个不愿意做了。”
一听这话,我知道沈万三又误会了。这“二八”开,他以为是我要八成,他只占两成。其实我的打算是要两成,给他留八成。
于是,我“哈哈哈”大笑了一阵,把沈万三是笑得莫名其妙。
我止住了笑声,才对他说道:“沈兄啊,你真是误会我啦。我说的‘二八’开是你八我二,不是我八你二。”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当时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对我说道:
“我八你二,胡兄你这也太仁义了。
按照我的设想,咱们五五开最合适。即使你说你占六成,我只占四成我也会答应。
但你只要两成,你这搞得我倒是难以接受了。这以后生意场上的朋友,还说我沈富太抠门儿了呢。救命恩人用船合股,才分别人两成。
要不这样吧,我去跟张士荣、汪耀南合计合计,看他们同不同意我‘五五’开的方案。”
我一想这张士荣有着张士诚这层关系,日后也了不得。那汪耀南有个航海家父亲汪大渊,他那本《岛夷志》我倒是想找个机会看看,也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我对沈万三道:“既然大家准备合伙作生意,那大家就都不是外人。要不你把他们两个叫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商量?”
沈万三一听我这话,也当即表示同意。很快就去把张士荣和汪耀南叫了过来。
张士荣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象四十多岁了一样。毕竟长年当盐工,夹带着贩私盐,也是个辛苦活儿,人也就显得老。
那汪耀南十六岁的小伙子,但谈吐不俗,见识甚广。看样子,是遗传了他父亲汪大渊不少的优秀基因啊。
这二人进来后,沈万三先是把他们两个的基本情况给我作了个简略介绍。因为刚才我和他聊天时,他也谈起过这两人的详细情况。
然后又将我的身份也给这两人做了个介绍,并把我们商讨的合作方案也说给这两个人听了。
最后,沈万三对这二人说道:“按我的意思,这次胡兄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觉得我们跟他‘五五’开比较合适。但胡兄仗义,坚持只要两成,你们有什么意见?”
张士荣毕竟是年龄大,阅历丰富,没有作声。
但汪耀南这小子就忍不住了,他说道:“胡大哥这么仗义确实难得,但只要两成的话,的确就显得我们三个太抠门儿了。要不胡大哥拿四成,我们三个拿六成?”
他们现在这么慷慨,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生意刚起步,他们还不知道日后沈万三得建起多大一个商业帝国。
我这两成就足以成为叱咤一时的商界巨头了。这要拿四成,那更不得了。
所以我还是表示坚持只拿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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