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屏退左右,对谢再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糜万户、左总管二人都是条汉子,他们没有出卖你。
闻听此言,谢再兴立即是额头上冷汗直冒。按朱元璋这话的意思,那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已经被朱元璋抓来应天啦?
谢再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只好怯生生地问道:“他,他们二人?”
朱元璋没有多绕弯子,回答得很直接:“他们二人已被斩首,脑袋已经在送往诸全州的路上。我要用他们二人的脑袋在诸全州示众以告诉众人,军令如山!不管你是什么人,违背军令,必将受到军法严惩!”
朱元璋话音未毕,谢再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朱元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今天是要杀他谢再兴了呀!
看到谢再兴这个样子,朱元璋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断,谢再兴必定知晓香榧交易之事,他肯定是担心自己马上也要被军法从事了,所以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的。
“胡萝卜加大棒”,或者说是“打一嘴巴,给一颗甜枣”,这是一个当领导的必须掌握的手段。当然,我们也可以用一个更加文雅的名字:恩威并施。
见谢再兴这副样子,朱元璋立即是和颜悦色地将谢再兴搀扶起来坐下,继续说道:
“亲家呀!我也知道你在诸全州挺难的。行军打仗嘛,粮草、装备难以为继这是常有的事儿。但这不光是你们诸全州呀!骛州、处州的情况也比你们好不了哪里去。
我知道你与李文忠有些矛盾,但这不能成为你们诸全州违背军令去与敌方交易的理由。
糜万户、左总管二人也算是条汉子,因此我只是斩首他们二人,对于他们的家人、部属我一概不追究。
这事儿过去了,也就翻篇儿了。我希望你利用翠娥婚事之机,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这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你长年在外也不容易的。索性就在应天过了春节,然后再去诸全州。”
朱元璋说到这里,谢再兴明白了,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他立即给朱元璋跪下,拜谢不杀之恩。至于朱元璋直接作主将谢翠娥嫁给徐达之事,谢再兴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悦?
在徐达与谢翠娥的大婚庆典上,朱元璋这个主婚人是满面春风。反观一旁的谢再兴,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是强作欢颜。因为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在诸全州违背军令与敌方交易,被朱元璋捉回应天斩首之事是很快传开了,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事儿谢再兴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婚宴之上,自然有不少人来向谢再兴敬酒。可不论别人怎么说,谢再兴都是感觉别人这话似乎是另有深意,让谢再兴郁闷得很。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谢大人治军有方,在诸全州的工作开展得是有声有色啊!
谢再兴肯定会想,这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刚刚被捉回应天斩首,我这是治军有方吗?我这还是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吗?你是存心来取笑我的吧?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恭喜谢大人的千金嫁了个好人家呀!
谢再兴肯定会想,妈的,这徐达刚死了老婆,我宝贝女儿去做个填房,还恭喜我?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谢大人的两个女儿都是人中之凤呀!一个嫁给了大都督,一个嫁给了大将军。谢大人将来可是少不了要沾女儿的光呀!
谢再兴肯定会想,你们是不是认为糜万户、左总管二人被斩首了,而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准是沾了女儿的光吧?
反正不论别人是怎么说,谢再兴都会感觉别人是有故意取笑之意。那一天,谢再兴是喝得酩酊大醉,也许唯有杜康才能解除他心中的烦闷吧!
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对于朱元璋来说,并不是顺心的一年。
东线战场,先是骛州、处州兵变,江浙一线多地战事告急,好在是李文忠再度入浙江、常遇春驰援宜兴、长兴等地,总算是与张士诚形成了对峙之势。接下来,诸全州又发生了香榧交易事件,杀了谢再兴麾下左总管、糜万户,算是对众将有了个交待吧!
西线战场,江州失守、洪都失守,不得已派出徐达这张王牌,才收复洪都。眼下,由朱元璋的亲侄子、大都督朱文正镇守洪都,但随时还是会受到陈友谅的袭击。
按说以陈友谅的能力,在徐达返回应天之后,他应该再度进攻洪都,因为他有这个能力拿下洪都。但是,陈友谅决定等待,他要等待一个更佳的时机。
至正十三年公元1363年,这一年朱元璋虚岁三十六岁。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男子虚岁三十六岁这一年都是个大坎儿,有许多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没能迈过这道坎儿。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不妨来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的主人公姓韩名信,生于公元前1年。关于他的故事就有很多了,什么“胯下之辱”啦、“萧何月下追韩信”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啦、“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大败项羽啦
可就是这么一位牛逼人物,在公元前196年被吕后和萧何密谋杀死。这一年,韩信虚岁三十六。
第二个例子的主人公姓周名瑜,字公瑾,生于公元175年。周瑜一生最经典的战役莫过于赤壁之战了。
可就是这么一位不世奇才,在公元210年染重病而亡。这一年,周瑜虚岁三十六。
那么,问题来了。即将进入虚岁三十六岁的朱元璋先生,你有没有害怕?你有没有颤抖?
路遥先生的作品人生的开篇题记中,有这么一段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我觉得将此话稍作改动,更加应景。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在即将进入三十六岁的时候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朱元璋是怎么迈过三十六岁这道坎儿的吧!
这一年年初,谢再兴按照朱元璋的指示,踏上了返回诸全州的行程。自此,谢再兴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回到应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年年初,朱元璋让岁的长子朱标和七岁的次子朱樉,拜在朱升老爷子门下,让朱老爷子给他这两个儿子启蒙。当然,这教书育人的主要工作还是由朱老爷子的长子朱异来做。
当时的朱元璋还不是皇帝,自然不会像明朝建立之后那样,让一些有学问的大臣直接在皇宫里给皇子讲学。
也正是因为收了朱标、朱樉开馆授学,朱升老爷子便让我将一些锥子山适龄的孩子都叫来。
如此一来,常二哥的长子常茂、次子常升、刘聚的儿子刘才,还有我的长子胡季耗都跟着一起入了学。
正月二十四日下午,常二哥请我去府上议事。进了常二哥书房,他立即递给我一封信。
信是朱文正写给常遇春的,朱文正在信中提到,据探马回报,江州的陈友谅正在厉兵秣马,似乎是又要准备打洪都了。
朱文正有点儿心虚,想请常二哥给他送点儿火器前去支援。常二哥麾下有一支不在编制之内的秘密部队,朱文正肯定是知情的。当初他在池州狮子山中了赵普义之计被擒,正是常二哥带着天狼特战队的二十七名特战队员将他救回来的。
这些特战队员配备了火器,朱文正清楚得很。他提出让常二哥送点和火器去支援洪都,其言下之意,就是让常二哥派一支特战队去支援。
常二哥接到朱文正此信之后,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于公来讲,朱文正是大都督,节制诸将,常遇春应该派人去支援。于私来讲,朱文正一直视常遇春为好大哥、好师傅,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特别是在龙湾大战前夕,那个不知死活的郭天爵突然跑回应天,来找前妻彭氏。如果不是朱文正当机立断,处理了此事,郭天爵当初被常遇春所救之事,就会暴露于天下。那样一来,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常遇春的项上人头估计早就保不住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常遇春觉得对于朱文正的私下请求,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是,常遇春又隐隐觉得派出一支特战队去洪都,有些不妥。
因为天狼特战队到了洪都,以朱文正一贯霸道的作风,必然将其视为私人部队。如果是单纯的帮助守卫洪都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干一些其他什么事儿,这些特战队员就难以把握这个度了。
关键是这些特战队员肯定会无条件地执行朱文正的命令,即使这个命令不合适,他们也不会去拒绝。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去拒绝,因为对方是大都督。
常遇春将特战队的几个小头领在脑中过了遍筛子,不论是陈维林,还是分队长赵忠义、崔道远、丁德义、汤国栋等人,执行任务都是把好手,但真要跟朱文正耍心眼儿,他们几个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https://www.tmetb.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