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的并没错,亏损的根结确实就在产品结构。”何苇平一边帮蒋一帆盛着猪肺汤,一边同蒋首义道。
蒋首义义愤填膺:“产品结构可以慢慢调,至于卖公司么?”
“慢慢调……现在有时间给你慢慢调么……”何苇平嗤笑一句。
蒋首义指了指门外:“我告诉你,那帮投资人眼里没有企业,只有工具!”
“企业不就是赚钱的工具么?”何苇平十分平静。
此话一出,蒋首义脸黑得跟黑炭一样,也就在这时,蒋一帆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跟母亲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企业确实是资本赚钱的工具没错,但若仅仅只是这样,世界未免太过苍白。
“爸,也不一定非得卖公司,但咱们的盈利模式确实需要变一下,不能再依赖以量取胜了。”蒋一帆边吃边道,“目前市场同质化产品比之前还严重,我们旗下的子公司60%都在亏损,而且……”
“怎么?你也相信金权集团那种纯资本家的话?!”蒋首义直接打断了蒋一帆,“你记住,以后离那个叫王潮的远一点,我从开始就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他们投资人没一个好东西,唯利是图,那小子的目的我再清楚不过,说什么当下压减产能的唯一路径就是并购重组,什么两大集团一合并,低效产能就退出,他倒是想得好,说得好,哪有那么容易?!那种投资人只会纸谈兵,一块钢材都造不出来!他无非就是想进一步控制我们集团!”
“哎哟!说得好像现在集团还是块宝一样。”何苇平边说边给蒋一帆碗里塞了一块大猪蹄子。
“这是家业,比宝还值钱!”蒋首义大声呵斥道。
何苇平将筷子“砰”的一声放在碗,以更大的音量咆哮起来:“有本事朝那些股东吼啊!这么多年只会在家里撒野!好险帆仔没有随了你的爆脾气,不然我们家……”
“我们家怎么了?!你自己听听你刚才的语气,你就一……”
“够了!”蒋一帆突然皱眉一句,他不明白,为何父亲在母亲面前总无法克制情绪,他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的;而母亲对父亲总是冷嘲热讽,她在别人面前,也不是这样的。
父亲虽然固执强硬,但在外是一个冷静沉稳的人;母亲虽然比较情绪化,但总归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可当父母回家面对彼此时,没说两句话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另外两个人。
蒋一帆受够了这样的家庭氛围,他不想让父母的冲突继续,于是他将话题带回起点道:“爸,通过重组确实能够使得低效产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削减。宝天钢铁跟我们的产品很类似,也是以板材为主,我们的板材产品占比高达75%,他们是60%,咱们两家一合并,汽车板、家电板、镀锡、镀锌板、电工钢等市场占有率均可以达到50%至70%,这能极大削弱同质产品竞争。”
“可是……”蒋首义正要开口,不料蒋一帆接着道,“而且爸,具体数据我也仔细计算过了,合并后,咱们两家高端汽车板的市场占有率大概能达到50%,无取向硅钢52%,取向硅钢65%,镀锡70%,家电板大概在72%,我们只有达到这样的市场占有率,才能拥有一定的定价权。”
蒋一帆认为,重组是正确的,也是必然的,但蒋首义方才嘴里一直说的“卖公司”或许太过极端,可能还有别的解决方式。
作为新城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蒋一帆的内心深处也极不愿意将家业卖给外人。
只不过,大方向必须先要与父亲达成一致。
蒋首义听完蒋一帆的分析后,陷入了沉思,他明白儿子讲的句句在理,对如今的钢企而言,拥有钢材价格的终端定价权,至关重要,因为这可以打破钢材产品目前因恶性价格战而无利可图的局面。
只听蒋一帆继续道:“我想我师兄在参加这次股东大会前,应当是对宝天钢铁做过研究的。宝天虽然没市,可体量也很大,目前它具备92万吨的冷轧硅钢生产能力,其中取向硅钢的产能为43万吨;而我们的冷轧硅钢产能是123万吨,其中取向硅钢产能为26万吨。爸,合并以后的新公司,毋庸置疑会成为全国最大的硅钢生产基地,这意味着我们对于游供应商的议价能力也会瞬间增强,那些我们所需要的焦煤、废钢、铁合金等原材料,同样也会享受到这次合并的红利。”
“帆仔,先吃口饭。”何苇平边帮蒋一帆夹菜,边把猪肺汤朝他跟前推了推,示意他赶紧趁热喝。
可蒋一帆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蒋首义,没有动筷子。
他希望自己可以说服父亲,可以促成这次震惊业界的巨头重组,不管用什么方式,新城集团目前的状况都不能再拖了。
当然,蒋一帆也明白如果重组,新城集团将面临的严峻问题是什么。
目前集团现金流枯竭,不可能有能力独立吃下体量如此庞大的宝天钢铁;如果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按照目前二级市场低迷的股价,老股东的股权必须得稀释很多才能凑足一部分资金,因为单价低,增发的股份数量自然就得大。
新城集团最终能吃进多少宝天钢铁的股权蒋一帆并不确定,毕竟对方不是市公司,没有公开财务数据,故对于目前宝天钢铁的整体估值,蒋一帆只能以新城集团自身的股价为参考做大致估算。
王潮虽然在股东大会提出了重组这个自救的办法,但也并没有具体说明具体的重组方案。
但蒋一帆很清楚,没有外来大金主的帮助,新城集团一定孤立无援。
毕竟一个连本身的老股东都想拼命减持股份的公司,如果突然在二级市场搞股票增发,又有哪个投资人会愿意巨资购买呢?
打破这个僵局的唯一希望,只能是王潮毛遂自荐的:金权投资集团。
金权投资集团确实不简单,因为王潮介绍的这个最为合适的重组标的宝天钢铁,金权直接持股5125%,秉承了该集团凡投资,必控股的操作惯例。
此时如果新城集团拿不出足够的钱吃下宝天钢铁,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实现此次重组,这种方法就是新闻中经常提及的:借壳市。
“先吃口饭,问题是想不完的。”何苇平朝蒋一帆重复道。
市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在证券市场大规模筹集资金,促进公司规模的快速增长。
在我国,市门槛较高,所以市公司成为了一种“稀有资源”。
一般而言,“壳公司”所处行业大多为夕阳行业,股权结构较为单一,主营业务增长缓慢,盈利水平微薄甚至亏损。
我们知道新城集团是市公司,而宝天钢铁是非市公司。
一家公司即便顺利市,也不能保证往后的日子不会因为经营管理不善,产品竞争弱化而变成一家苟延残喘的公司。
目前我国证券市场退出机制尚不健全,故很多这样濒临死亡的公司在面占着位置,于是这些公司就成了很多非市公司的目标壳。
如果我们要充分利用市公司的“壳”资源,就必须对其进行资产重组。
举例:宝天钢铁如果想达到借壳市的目的,就得把自己的主要资产注入新城集团,作为交换,新城集团的股东要出让自己对于新城集团的控股权。
看到这里如果一些读者还是不理解,继续往下看幼儿园版解释:
我们把资产和公司都看成孩子,孩子们正在打擂台。
新城集团是蒋首义的孩子(取名孩子a);
各种优质生产线是宝天钢铁的孩子(取名孩子b)。
宝天钢铁想让自己的孩子b台打比赛但是没资格,于是盯了蒋首义。
由于蒋首义的孩子a在台各种被打,奄奄一息,于是宝天钢铁与蒋首义商量道:“老哥,你想不想我的孩子b来救救你的孩子a如果想,你就得把孩子a的控制权给我。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只有我的孩子b跟你的孩子a在一起才能合力抵抗其他人,否则你的孩子a接下去肯定被打死,你干不干?”
如果蒋首义答应,那么孩子a和孩子b都可以站在资本市场这个万众瞩目的台,而宝天钢铁通过这次交易,让孩子b间接了“台”,同时也拥有了孩子a和孩子b的控制权。
蒋首义牺牲控制权,但他确实让孩子a继续在台活了下去。
以的交易过程,即为“借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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