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直接将毛玉龙带到了寺庙的别院,那里正有多年来为着每年一届的士子同乡会,精心培养修剪的几株腊梅,按照当时文人士子的病态思想,将这几株腊梅,裁剪的病病歪歪,但生命是旺盛的顽强的,在洁白的雪地里傲然绽放,颇具一些情趣。
毛玉龙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个今年刚刚及第的举人秀才,非常难得的是,杭州府的教谕和几个府学的教授,也早早的到来,正被一群未来的子弟围拢着奉迎着。
毛玉龙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毕竟他是今年年纪最小的秀才。当然,在一群秀才之间,不论是谁,看到一身清贫的毛玉龙,心中都有一种不服气的感觉。口中说着景仰的话,心中难免腹诽几句,纯属幸运。
毛玉龙不过想整个过程混个脸熟,压根也没想和其他所谓的同年攀附的意思,走个过场寒暄客气之后,就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拢着手,静静的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人在那里高谈阔论。
日近巳时,正是阳光充沛温暖,梅花绽放正艳的时候。园子里聚集了百十个文人士子,有先前科考考中的,也有今年刚刚中地的,一个个摇头晃脑,心中打着草稿,等待一会儿开场的诗会,崭露一下自己的才华。尤其是今年难得的,杭州府的教谕亲自莅临,再加上几个府学教授,大家都想在他们面前露一露脸。
一声云磬的声响,正式的戏码开始上演了。
每年一度的梅园小聚,成为了这杭州府最具盛名的盛会,是一曲歌赋唱答之间,当然少不了最精彩的戏码,那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所谓小试。
这是很雅致的一件事情,也就是说,按照考场的规矩,大家应景生情,然后做下一篇文章,按照正规考试的规矩,在上面糊了名,交给今日来的这些教谕和教授们点评。被教谕和教授点评头名的,就讨一个好彩头,叫小登科,年年如此乐此不疲。
当然,真正的登科是要有朝廷的恩典,功名附加。在这里不过就是作为一种娱乐,大家闹个笑话吧。也要有个彩头,那就是大家集个份子,钱财不多,图个乐呵。
当然了,这份彩头最终还要拿出一些来给上座的教谕和教授们买酒,多寡不论。
不过明人好赌,在这份子钱之外,一些互不服输的人会互相下了赌注,博取互相娱乐。
毛玉龙只带了50文钱,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赌赛,就将这50文钱交到份子里,然后专心致志的准备在一会儿的午饭里,自己先露一下厨艺,让大家吃得开心。
但什么事情都是过于出乎意料,正所谓文人相轻,坐在墙角里欣赏那些病梅的毛玉龙根本就不想招惹谁,结果有人去招惹他来了。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过于年轻风头太盛。有一些文人士子,的确是有点心中不服,主动找上门来,要和他磋商一下文笔,当然,这是有一种想要压下他的目的。
这时候就在毛玉龙的眼前,站着一个非常潇洒的公子,毛玉龙当然认识这个人,因为在整个杭州,不认识这个人的简直就是白痴——他就是杭州第一富豪,宋家的子弟,宋远山。
“毛同年,刚刚教谕育提出我们玩耍一个小戏,大家模拟一下未来的考场,我愿与毛同年年比邻而坐,还请不要推迟。”
毛玉龙就很惊讶,就很迷茫。
自己这次不过就是应个景,根本没有想和任何人比文比武的意思。尤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斤两,也不想太过出风头,本来以为自己缩在墙角没人注意,混了这次诗会之后,拍拍屁股回家。自己家的事情还要自己头疼,哪有那闲心跟你们比这文笔之间的功夫,更何况眼前这个人,也不是自己轻易能比得的了的。
提起杭州宋家,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家是这杭州几百年的士绅大户,家族兴旺发达,人才辈出,尤其在这阶段,不但有织工上,买卖铺户更是遍及全城。
因为家资深厚,在加上家学渊源,就在最近十几年来,便有几个进士,十几个秀才出现,被杭州所有的人尊称为,一门三进士,上下十秀才。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宋家子弟宋远山。
这个宋远山是长门的嫡子,十年寒窗,也算是苦读不辍,怎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连续赶考,确是不第。今年都已经二十七八了,再次下了考场,本来想这一次能够高中榜首,却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15岁的孩童抢了先,心中怎么能够平复?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一直让宋远山愤愤不平,那就是这个小子是毛家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七弟坐着马车出行,就被几个毛家捣蛋的孩子半路拦截,惊了拉车的马匹,生生的摔断了两根肋骨。
本来这件事情是要惊动官府的,还不是自己的老爹,珍惜自己的羽毛,爱护自己的面子。认为一个堂堂书香门第的人家,去和几个孩童争斗,未免落了下乘,生生的压下。虽然对方也求着里正带着上门赔礼道歉,而且还赔了两三千两银子的药,但这怎么能让宋远山心理平衡。今日一见毛玉龙,正可谓新仇旧恨,一起上心,于是这一次,准备在学政教谕和教授面前,直接落了毛玉龙的面子,现场开始挑战。
毛玉龙其实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几斤几两,前世的那个孩子,简直就是懵懵懂懂不知所云。这一次自己能够得到秀才的功名,说句实在话,就是投机取巧。跟这种真正十年寒窗苦的人来比拼一下,绝对是没有半点胜算。
毛玉龙立刻站起身来,拱手施礼,脸上带满了谦恭“师兄的文笔苏杭闻名,岂能是我一个毛孩子能做的?至于这次我能成为案首,也不过是侥幸罢了,怎么敢和师兄在今天这种场合打擂台,你还是饶了我吧。”
毛玉龙这么说,却更让这个宋远山感觉到激愤不平,这是明显的在羞辱自己,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于是将手中折扇哗啦下摇开“毛贤弟胸腹间自有丘壑,不过是大家玩笑一把,你怎么能如此推拒?如此一来,便是落了我们这些学子的面子。”然后摇头,对着身边围过来的诸位捧臭脚的道“我们的神童如此谦虚,实际就是在说我们这些杭州的士子,十年寒窗苦更不如他,如此岂不是小瞧了我们?”。
这话可就犯了众怒了,围拢过来的那些士子们一个个立刻就义愤填膺,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的文笔要比别人强。被这一个小小的孩子得了今年的案首,本来大家就心中愤愤不平,这时候被这宋远山一挑拨,更加是群情激奋。
当然,文人的群情激奋,还不过时言语上却没有达到动手动脚的地步,结果就这言语上的东西,却比动手动脚更加可恶,你一言他一语的,几乎就叫毛玉龙堵在了墙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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