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整个一天中,关客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成为红岗的一员。他的身体状况很差,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健壮的人,想要凭着力大无穷或者“骁勇善战”进入红岗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关客所剩不多的钱几乎花得剩不了多少时,得出了以下几点:
一,红岗的黑帮组织等级森严,规矩很少,但是执行很严格,根据帮众的“业绩”,或赏或罚。正是这种赏罚分明的态度,使得帮众人人争着向前。
二、红岗的老大是个多疑的人,他谁也不相信,据说在他富丽堂皇的卧室中摆满了昂贵的充气娃娃,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的房屋门口始终站着两个戴着墨镜的保镖,据说是从泰国的毒枭窝里请来的两个高手,老大即使是上厕所的时候,他们也会站在厕所的门口,以防有人隐藏在里面暗杀他。
三、最近红岗的部分人日子过得有些难受,因为他们碰上了一群“屠夫”。在平乐市贯穿南北的通衢大道东边,一群卖肉的屠夫突然在某一天集合在了一块儿,在一处低矮的二层楼里谈了又谈,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租金太高,而红岗的弟们要的“孝敬钱”又太多,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本来生意就不好做,来买肉的人数正在悄悄的减少,这下再加上沉重的租金与孝敬钱,使得屠户们忍无可忍,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暂时不交租金,以抗拒红岗所定下的不公法则。
负责西行街一块儿的红岗头目李多安就有些发了愁。他腆着一张圆圆的脸挨家挨户的想和这些屠户们商量,奈何他们全部铁了心,一句话也不想谈,见面就亮起了比他的脸还要大的屠刀,一双圆睁的眼使劲地瞪着头目。对方也不说话,就这样瞪着你。李多安那张圆圆的笑脸难免有些僵硬,可是他还是使劲微笑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亲切和蔼。他正想开口谈话时,对方已经挥着刀向他的脖子上砍了过来。
李多安只好夺路而逃。
李多安没和一个人谈上话,他们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那时怀疑可能是自己的脸太过煞风景,于是想着找一个面容可掬的伙子去当说客,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与手下的几个二五仔一说,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毛遂自荐。李多安无法,于是指着其中一个长得秀气一点的孩子,想让他去当说客。那孩子虽然年龄看着还没到十八,却也是一个滑头,看见李多安指向自己,便一阵头痛发烧风寒的喊起来,一边喊一边走,说是要请几天假。
李多安看他年龄比较,也不和他计较,只是瞅了瞅剩余的人,想要从中再挑一位。
其中一位耿直的中年人觉得谁也不会去的,于是实话实说道:“李大哥,没有人会去的。这条街上的住户我们哪个不知道?虽说我们是混黑帮的,但是论起狠来,还是比不上那帮屠夫的。看他们的样子,绝对是敢杀人的,我们虽然是人物,可也爱惜自己这条命啊!”
李多安突然愤怒起来:“你既然知道这帮屠夫心狠手辣,为什么还要那么高的’孝敬钱’”
耿直的中年人正想说:“还不是您让我们收地高高地?”却发觉自己的单衣下摆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中年人将要冲口而出的话立刻被他咽了下去,只是讷讷说道:“那个,行情见涨嘛!几年来,这也涨,那也涨,我们的钱也应该要涨一涨呀。”
李多安看着手下涨红的脸,便也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个头目,脾气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他紧皱着眉头,和一帮手下们呆在一颗阴凉的大树下,左思右想,却是想不到法子。
这样一想便想了将近两三个月,李多安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将收租金的事往后延了延,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无限的延期。李多安陷入两难中,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能保得自己的安全------脚底抹油,溜他娘的!
三月二十四号,下午两点半,李多安如平常一样和自己的属下们聚在那棵老树下。他们谁也不说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而李多安此时想得是应该带哪些值钱的东西,留下哪几张卡。他想着,如果自己能再有钱一点,一定拼着老命,移民到美国避难。他没有这么多钱,只好找个深山老林或者偏远的地区躲起来。他也只是个人物,那些人物会很快忘掉他的,谁会在意一个猥琐矮的半瘦老头呢?
可是难免会有些寂寞,困苦。那些地方可不比大城市,什么都很匮乏,可怜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过着丧家之犬的日子,不免心中难受。他抬起头了,准备长长地叹一口气,以抒发自己郁闷的心情。
他的气只叹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向他们走来。他的穿着很普通,全是街面上很容易就能买到的二流货色,真正令他吃惊的是年轻人那张脸。那张脸仿佛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整个人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关客的笑容很淡,也很自然,他自信这练了好多遍的笑容一定能够感染到别人。实际上确实感染到了,李多安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睁得很大,在最初短暂的震惊过后,便站起来转身想逃,不过他还是记起了自己是一个头目的事实,得要威严有度,于是他保持着面容的平静无波,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关客难免有些郁闷,练习了好久的笑容竟然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他不免有些伤心和无奈。关客看着假装镇静的李多安,说道:“李老大,我听说你最近有了麻烦,而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李多安重新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忍不住又开始皱起了眉头:“我看风一吹你就倒了,能有什么好主意?”他表面很平静,但是内心却很激动,只要能帮他解决面前这个难题,他就可以继续在平乐市吃香喝辣。
关客又露出了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说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多安和他的弟们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大白天活蹦乱跳地鬼。
李多安决定不再看年轻人那张苍白地可怕的白脸,他将视线移向脚,闷闷地说着话:“先把条件说来听听。”
“我要成为红岗的一员。”
李多安不相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了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他再次怀疑面前的东西是人是鬼。“就这么简单?”
关客看着低着头的李多安,说道:“就这么简单。”
“先做我的手下怎么样?”
“可以。”
“那可以说出你的方法了吗?”
关客再次露出了他那苍白的笑容:“不行,说出来就不管用了,而且这种事也不必说出来。”
“你知道我们遇到的麻烦是什么吗?”
“没有一番打听怎么会来邀功?”
“我怎么感觉你讲话酸邹邹的。”
耿直的中年汉子咕哝道:“那是文邹邹。”
李多安瞪了他一眼:“我说是啥就是啥!”
关客感觉四周的景物又开始旋转,便从口袋中拿出那瓶特制的镇痛剂,取出一片蓝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李多安见他随身带着药,再加上他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猜他也许得了某些绝症。这样的人看着柔弱,其实疯起来不管不顾,所以也最为可怕。他用余光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关客,想要探寻他真正的目的。看了很久,李多安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觉得他的身上带着某种莫名的自信。也许他真有办法,反正离上缴租金的日子还差个五六天,如果年轻人失败,到时候在脚底抹油不迟,至于这位年轻人是真的想加入红岗,还是另有别的目的,那就与自己无关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解决问题呢?”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你们是愿意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呢,还是跟着我一起来看看热闹?”
众人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
关客又露出了苍白的微笑:“我说过,我已经做足了功课。”
也许是看得久的缘故,李多安瞬间觉得这个笑容不再鬼魅,而是真地亲切了很多。
“那我们跟着你去看一看吧。”
“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于是平常冷气森森的西行街上,此时出现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跟着西行街的黑帮地头蛇,这一幕景象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所以吸引了很多看客,给人剃头的老人,卖旧书的老人,正在下棋的老人全都扭过头来,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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