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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战世子(下)
    庞大的战台之上分成了三个相互对垒的小天地,元十八端坐于战台最东方,身前是无尽的金光,与漫天的灰沙对峙着,消耗着,碰撞着,这一道三重的玄阶高级组合战技,足足缠住了世子殿下百分之七十的灰沙道种。

    大理石台的西边,一个巨大的灰球抵御着最后的金光,包裹住了常乐和墨凡,球体之中,另有一个亮银色的小球,如世间最无懈可击的防御一般,阻绝着侵袭而入的雷芒和灰沙。

    那戟风竟似滴水不漏,连场间如此细小的砂砾和光束都无法穿透!

    正是青龙戟自带的游龙戟法,虽然只是黄阶中级的战技,但是以器法战技的稀有程度而言,其价值与战力不在玄阶斗技之下。

    如果说战技是武器上添加的用来进攻的矛,那么器法战技就相当于握住武器的手,可以提供最本质的持续性的攻击和防御,它是对于武器更深层的理解!

    常乐面对着眼前久攻不下的情形,显然很是恼火,以他的灵力修为和斗气修为,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对抗面前的两人联手,但是他没有想到墨凡竟然身负那样强大的怪力,若不是他的灰沙道种是依靠远距离攻击的,只怕就算以他的身体强度,也会在和墨凡的剑刃碰撞之中被对方的怪力震荡的气息不稳!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有着很大的胜机,就以往的对战经验而言,他的道种非常克制墨凡这种蛮力怪,灰沙的攻击范围是‘面’,而对方的防御和攻击范围都是‘点’,依仗着距离优势和‘点’与‘面’的优势,常乐曾许多次将身体力量远强于他的对手戏弄致死。

    世子殿下本来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却没有想到墨凡的游龙戟法防御起来竟是那么的滴水不漏,甚至于连带着戟风舞成了一个球形,让得他以细密著称的灰沙都是攻不进去!

    场面一时陷入了某种难以破解的平衡。

    打破这个平衡的,是天际的一道雷光。

    “火焰,天雷,苍风,隐秘,无穷威力的雷霆啊,赐予我毁灭敌人的力量吧,我以雷系斗气在此索求——破暗之枪!”

    斗气系的战技需要吟唱的很少,但常乐的雷系斗气显然并不一般,包括先前出手的雷狱战衣和此刻在场中缓慢凝形的一杆锋锐长枪,都是需要吟唱的特殊战技。

    这类战技和普通的天地玄黄四阶战技不同,它们大多是持续性的,并且无法从外在光泽判断出战技的等级。

    一柄散发着渊沉气势的长枪缓缓在灰沙球中浮现,像是背后有人弯弓搭箭一般,甫一出现,便笔直地射向了挥动着戟法的墨凡!

    这样势大力沉的一枪,代表着世间最为强大的‘点’的攻击,也许可以将战局再次拖入常乐的掌控之中。

    “给我破!”

    常乐轻吼出声,人随枪走,再次拎动着阔剑砍向了墨凡!

    漫天的灰沙挤压着墨凡的每一处防御范围,男孩仗着身体内源源不断的怪力,挥舞着青龙戟,在双手之间来回摆动,划出一道道戟花,逼退着如流沙瀑布一般的灰沙道种。

    远处,一杆又一杆的暗黑色长枪在缓缓凝聚,毫不间断地向他的心脏射来。再加上逼到身前的常乐,这似乎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困境…

    战台旁响起了一阵阵议论之声:

    “世子果然还是技高一筹啊,以一敌二,不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凭借着连续的战技与道种配合,马上就要取得胜机了!”

    “裁判,为了云家三公子着想,还是别让他硬撑着了……您快些动手救下他吧,我们班级战上还需要他的战斗力,被世子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些议论的话语,脾气火爆的玄冥还未说话,一旁的神秘女子黄莺却轻声开口道:“他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让人失望的人,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些,不要挑动裁判,影响赌局的胜负!”

    女子淡淡开口,清灵的声音真有如黄莺鸟婉转的娇鸣那般动听。

    也不知她对墨凡的信任是从何而来,竟显得那般执着,又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裁判出手,以至于影响到她之前在赌盘上所押注的三战全胜…

    世子脸上的笑容终于再度浮现了出来,不同于之前的假笑,在即将斩破墨凡防御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很是灿烂。

    灿烂到好像整个天地都发了光。

    虽然天空中有无边金光,但都没有他眼中的光芒璀璨。

    因为他眼中不只有笑容的亮光,还映照着一抹剑光。

    光华耀眼。

    在战势危急之时,墨凡突然将青龙戟移交到了左手之上,右手袖间低滑,一把纯元长剑顺着手臂滑到了掌间,男孩单手掣剑,一剑寒光万丈,向前方怒斩而去!

    “沛,然,一,剑!”

    在这因惯性而带来的短暂的微弱停顿之下,墨凡身周旋转成球的戟风瞬间少了半边,漫天灰沙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同时齐齐地挤压了过来!

    墨凡人随剑动,像是被长剑拖着拽向了前方,在千钧一发之刻,男孩凭借着这股冲力躲过了重重压下的大部分灰沙,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道种侵入了身体之中。

    等待它们的将是谁都不曾知晓的幽暗紫火!

    深邃的暗光在经脉与穴道之中幽幽亮起,闯入体内的灰沙尚未来得及警戒,便如那过境的蝗虫遇上了一道通天的火墙般,被一瞬间燃烧殆尽!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连灰都没有剩下。

    宏观世界之中,墨凡极为迅然的一剑在半空中突刺而出,以针尖对麦芒之势轻松地穿破了常乐的破暗之枪,向着犹自双手举剑蓄力蓄势的男孩,笔直地刺了过去!

    刚从修炼中恢复过来的元十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漫天金光并没有挡住那人仗剑转戟的身姿,反而所有的光彩都似那从天空中飞落而下的金光大道一般,为他铺筑了一片极为绚丽的背景。

    这场景让得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孩眼中都泛起了星光。

    闪动不息的光芒就像是爱人间的四目相对,也像是丹田之内的气星涌动…

    元十八想了半息,双手再度合十,滚滚的灵力海在他身体内疯狂涌动,向着掌心间汇聚而去,他轻声道:“万灵聚,聚万灵……”

    “万千合一!”

    人的左手上握着的是现实,右手是梦想,双手合十,就是佛。

    无边金光骤然凝成了一条金线,向着常乐穿透而去,一路上,强劲的灰沙道种宛如被光明驱散而去的黑暗,在这根金线面前,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常乐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死亡’的恐惧。

    他与死亡常年近在咫尺,不过他一直站在咫尺之外的死亡那条线的后面。

    线的里面是被他屠戮和**的弱者。

    鉴阳侯在他出生之时就教会了他这个道理,永远不要成为弱者。

    他的出生是王府的一盘棋,作为棋子的他毫无疑问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弱者,所以他这九年来疯狂的修炼,只为了摆脱身后的棋盘。

    如今,两条死亡线离他很近,而且越来越近。

    常乐恐惧了,他内心中回想起来了从小便极为畏惧的父亲,然后,像是为了报复什么一般,世子两手平伸,斗气和灵力无节制地喷涌而出,雷系斗气凝成的圆球笔直地撞向元十八的金线,觉岸灵力聚成的圆球则迎向了墨凡刺来的一剑。

    战台下的观战者屏住呼吸,期待着这场毫无花哨的纯力量的惊天对碰,这一刻,没有人敢确定地说自己知道哪一方会取得胜利。

    也许是常乐,也许是元十八的金线,也许是墨凡的长剑。

    又或许是一个没有胜利者的两败俱伤。

    灰沙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如被鲸吞的亿万鱼虾一般,从无所不在的天空中扑入了常乐的身体里面,转化为了单纯的力量。

    雷枪调整方向,对准了墨凡左手的青龙戟。

    这一刻,三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都凝聚起了体内的真元,进行着最纯粹的战斗碰撞!

    胜利的女神,到底会花落谁家……?

    张潜龙离开了观战席,曾经劝说弗兰克的法道四班的石清灵默然松开了紧握着的法杖,怡然独立的黄莺转头看着尺一笑了笑,后者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但一个瞬间过去之后他就明白了。

    那抹快到极致的剑光穿过了还远未凝聚成形的灵力灰沙球,在刺入常乐手掌前的刹那间,被一名突然出现在场中的老者徒手抓了下来。

    那老人袖袍一拂,空中笔直坚固的金线便断裂开去,常乐被有意引导的余风一震,直直地飞出了场外,倒落在地,相当于被宣判了失败。

    做完这一切后,老人挠了挠掌心,笑道:“剑阁的剑还是又快又利啊,险些把老头子我掌心里的滋泥都给搓掉。”

    墨凡收回意气剑,面对老人这番话语悻悻地翻了个白眼,默然无语地走下了石台。

    这个胜利的滋味真是比失败都要让人难以忍受,比老者掌心的浊泥味道都要难闻。

    这个老家伙,平时搓背的话估计都需要洞天三境的高手来给他搓…!

    墨凡暗自腹诽,这里可真不愧是青龙学院,到处都是一些老的小的各种怪物,一不留神,只怕自己的自尊心都要被他们给打击没了……

    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此刻在许多人的眼中,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了。

    被斩落金线的元十八站在场上愣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了眼下事态的发展,怪叫一声,直直扑到了墨凡身上,勾着肩搭着背,带着男孩地拐向了堆满宝物的小山。

    这下可发大财了!

    被重物袭击的墨凡突然觉得后背好像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硌得慌,反而是有一种柔软得过分的感觉渐次传来,似乎当初在天元客舍被那唤作大白的银龙打飞之时,晕倒前的那一霎就有着这种感觉。

    软软的,柔柔的,颇有弹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向外界努力而蓬勃地抗争着……

    抗争的结果便是那软糯而又惊人的弹性。

    墨凡忍不住地晃动了一下肩膀,只觉背后传来的触感颇有些令人想歪。

    靠,这个元十八,表面上看起来瘦瘦条条的,实际上内里却是个一身肥肉的大胖子!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墨凡深深地吐槽道。

    ……

    在他们走后,独立场中的老者摆了下手,从那抓剑的手心中突然掉落下了某些黑黑的物事。

    看上去很像是他先前所说的滋泥。

    老者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不见动作,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唯有原本战台旁的裁判看着场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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