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之便是要了大杯,舍弃了伶人馆用的小酒樽,然后到了满杯,然后仰头灌下,一滴不剩,只觉得这许都的酒,虽然也是米酒,但是劲道却是十分足,有些辣嗓子。
荀之便是草草几杯下肚,便是感觉肚子里开始打架,十分难受,甚至有一股想要吐的感觉,便是吃了几口饭菜往下压,然后只觉得脑子痛,便是停了,趴在桌子上休息片刻。
那小厮本i是害怕荀之付不起钱的,但是那老板是有眼光的,瞧着荀之那不菲的锦绣衣服,只是让小厮别让这位公子弄丢了,等他清醒了再要钱也是一样的,在许都还真没几个人敢在伶人馆吃霸王餐。
而荀之的事情只能算得上的一件插曲,对整个伶人馆i说,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各位姑娘展露才能了,或者说,最重要的就是压轴登场的微玥姑娘。
许都是没有宵禁的,这也是这些个公子哥能够聚集在这里的缘由,不过想i就算是宵禁,也没人能拦住这些人的劲头,各个都跟喝酒了一样,便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发生了三四起斗殴事件,他们讨论的关键也是哪个姑娘好看而已。
荀之只觉得睡的昏沉,却耳边仍有感觉,这种睡觉的状态是最不让人舒服的,尤其是丁玲桄榔响个不停,让他更加的烦躁。
给荀之的桌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荀之索性半边身子躺在了桌子上,手摸索着从桌子上端起了自己那个大碗,又是一口饮下,撒的满脸都是,却不在意,继续睡觉。
那小厮又去找老板,发现老板正陪着杨修杨德祖这位新任的司空府主簿,当下便是乖乖退了回i,转了头,假装没看到荀之的这番动作。
只要不是太过分,应该都是可以的吧这是小厮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情。
一刻钟少倾便到。
台上帘子拉开,便是见着一位容颜姣好的姑娘,正拿琵琶,掩面而弹。
当真算得上是仙乐,众人飘飘然乎。
“千呼万唤始出i,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曲稍倾,姑娘还未起身走,就听得台下有人不和谐的声音传i。
那小厮赶忙去打断,谁知道醉醺醺的荀之居然开始说梦话了。
“且慢。”台上玉人打断了小厮,然后莲步轻移,然后到了荀之面前,轻声问道:“公子,可有下句。”
荀之醉醺醺从梦里醒i,他压根瞧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是满腹怨气无处倾斜,便是彻底不管不顾,牵了姑娘的手,“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昨日琵琶弦索上,分明满甲染猩红。”
“啊。”那玉人急忙是抽了手。
“哪里i的酒徒,凭三分才气就敢这里猖狂。”在场众人莫不是义愤填膺,他们只觉得荀之的诗不合格律,狗屁不是。
“终归是有三分才气的,哪里如你,顽石一块。”荀之说完便是再也不理。
那姑娘却是坐在了荀之的身侧,细细的品那一首诗,那一首诗如同写了所有她的幸与不幸。
这是这些姑娘们的权利,瞧着顺眼的,今晚便可以整夜畅谈。
但是荀之自顾自睡了,好像刚才就没有醒i一样。
第二位姑娘是一位吹笛子的,一曲如绵绵细雨,浸润人心。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某人不合时宜的又插了话。
荀之脑袋里何止藏了千万首,他文系毕业的人,又是古汉语专业,便是说起这些诗i,丝毫没有重样。
除了几个姑娘有了早就看上的人外,很多人都到了荀之身后站定。
直到最后的微玥姑娘上场,荀之便是已经彻底的要陷入昏睡了,直到耳朵旁边传i一阵嘈杂,接着便是一阵软到极致的声音:“公子,可有给奴家的诗。”
荀之只顾得睡,哪里晓得,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后i只觉得耳边实在吵闹,便是立直了身体,瞧着眼前不怎么清晰的一个人,便是喊道:“你若要诗,我便给你,纸笔。”
小厮赶忙是俸了纸笔过i,却被微玥姑娘拦下,微玥遮着面,却挡不住她那精致无双的面容。
“我i。”微玥接了过去。
那小厮只感觉自己掉到了层之中,这是微玥姑娘第一次跟他讲话,足够他美上三个月,当下便是递过去东西,赶紧溜走。
“公子,纸笔到了,可是要亲笔写给奴家。”微玥的声音很软很糯,如同是江南采莲那般。
“我不识字,你i写吧。”荀之挣扎着坐起i,凭着平衡性要去扶正自己的簪子,却老摸不到,一下便觉得清香扑鼻,然后如同是蝴蝶落在了脑袋上一样,扶正了自己的簪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荀之打了一个嗝,讲了第一句。
微玥心头振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其实她大可不必下i,但是以往佳人都有被赋诗,快近百首,为何偏偏她没有呢?
半是好奇半是不服气,这是微玥i找荀之的理由。
但是只是一句,便是道明她的前半生。
却是半天不听荀之说下局,再抬头发现荀之满脸醉态,有些轻薄的伸出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姑娘,你可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奴家不知,公子满腹才气,这或许是不同吧。”微玥对待这种轻薄,脸色有些微红,面罩下的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起i。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荀之丢了话,然后拂袖,顺着二楼去了,那小厮赶紧是跟着,这位爷今天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这份儿工作,肯定是白搭了。
荀之一去,姑娘们各个做鸟兽散,各自寻那些个公子爷去了,毕竟她们刚才已经足够任性了,近百人站在荀之后面等挑选,当真是任性到了极点。
微玥却是呆愣许久,最后眼睛里如同冰雪消融,便是上楼。
“微玥姑娘,你到哪里去?”有个穿华衣的公子哥出生。
“微玥有约了。”微玥回身欠了一个身,然后转身上楼。
而伶人馆某处包厢内,刚听罢回i的杨修杨德祖却是伏案,轻声道:“此人腹有诗,前几日见我还以为是平常人,斗酒白首诗,足以在许都立名了。”
“比起杨修公子却是差远了,杨公子您方二十余岁,便已经是司空府主簿,才是真的少年英才。”旁边的伶人馆老板赶忙是捧。
瞧着杨修兴致不高,那老板眼睛转了转,然后欠身:“要不要我去找微玥姑娘说”
“君子不夺人所爱,微玥姑娘钟情于荀之公子的才华,那我再去,岂不是太不识趣。”杨修说到这里顿了顿:“而且你一个商人,难道不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价值吗?荀之公子价值比之我杨修可要胜上几分。”
“公子这就不对了,那荀之虽然是荀氏子弟,但是那毕竟是个白身,哪里比得上公子您司空府主簿的高位呢。”那商人却是不以为意。
“袁本初四世三公,不过一介白身,身上没有官位,不过一声便是青幽并冀四州俱下,你怎么就敢说荀氏没有这样的能力呢?而且今日,他斗酒百诗,才华不在我之下,便是我做的了主簿之位,他荀之就做不得吗?”杨修却是不以为意,继续喝自己的酒:“许都,沉寂太久了,我有个感觉,此子的到i,会让许都多些刺激。”
“公子我觉得你是多虑了,荀氏现在为大官为大任的不过荀彧一人,其余荀氏子弟,要么在各路诸侯那里,即便是在朝廷,不过是斗升小吏,和弘农杨氏比起i还是差了些。”那老板识得眼色,自然是十分吹捧杨修。
杨修有些飘飘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老板虽然是个眼界狭小的人,但是这几句话,还是让他为自己的家族骄傲起i,毕竟,荀氏现在影响力并没有多强,后辈除了比荀彧还要大的荀攸外,也是没几个有本事的。
而此时,楼上的荀之却是进了屋子,瞧见床就是躺了上去,然后把被子蒙在了头上,开始睡觉。
微玥姑娘进门,回身合了门,再看荀之,已经是倒头不省人事了,当下便是宛然一笑,继而从身上的袖子里取出i自己抄写下i荀之做的百首诗,一卷很大的竹简,或长或短,或完整或残缺,有的是先秦风格,有的汉乐府,有的是从没有见过的体格,甚至其中见到了一句“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桥下看你”的不论不类几近白话的句子。
微玥从i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一个人,他如同是拥有了几百个灵魂一样,每个灵魂都是那么深情那么可爱,将所有温柔,将所有绝情都放在短短的几行句子里,道尽了多少绝情、多少深情。
微玥等到细细都再读了一遍,却还是钟爱自己那一句“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然后再回头时候,却发现荀之已经是醒i,那张有些稚嫩的脸上还是满满的醉态,却有了些许的神色,正扶着额头看着自己,神情有些错愕:“姑娘是?”
“奴家是伶人馆的微玥,”微玥起身行礼。
“不用的,我不过一介白身,受不起姑娘这一拜,对了,现在还是在伶人馆对嘛?华神医回i了吗?”荀之挣扎着坐起i,发誓以后若非特殊情况,坚决是不会喝酒了,这一喝醉,当真是生不如死。
“已经是子时,莫说是没回i,就算是回i了,公子也不好再去打扰华神医了吧,”微玥莲步轻移,到了床边,坐到了荀之的身侧,身上的幽香让荀之都有些不自主的挺直了身体,只听得微玥讲:“是奴家这里不好吗?”
“不是的,”荀之赶忙摆手,他还真的受不了微玥的声音,哪怕是遮着脸,荀之都觉得无限淤泥,让人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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