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垚近来因为林冰玉与絮漓的话陷入了深思,仔细想过了却也依然没有想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些手脚,毕竟她自觉未曾得罪过谁,但是宫中彼此的争斗不简单的是因为得罪两个字就能够说得清楚的,何况她是皇后,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盯着她那个位置,只要她们有想要踏上这个位置的,就很有可能冒险去做一些事情。
墨荷近来也因为夏至与白振黎的事情而忧愁,且不说她对白振黎曾经是有好感的,夏至也是她很敬重的姐姐,如何能够忍得下心看她受这样的苦,奈何又没有办法出宫去,只能拜托着能够出宫的小内监们常常去探望,给自己捎个话,也让自己安心一些。
沐垚深锁的眉头让墨荷知道她又在开始想这件事情了,她的额角都已经隐约出现了皱纹,那是多少的忧愁堆积出来的。绿痕站在墨荷的身后,推了推她,将上个月内务府的账本交给了她,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墨荷叹了口气,将账本呈上给沐垚,说道“皇后娘娘,内务府送来账本了,您是否要看看啊?”
沐垚微微抬头,手指敲击着桌角,说道“放这儿吧,我也看看。”身为皇后,该做的事情确实是一点都不能松懈,现在看似平静的后宫,已经并非是之前表面上其乐融融的模样了,在一批接着一批的新人入宫之后,很多都已经在悄然之中慢慢的改变了,就像了宇文翼的心一样,在时光中悄然变化,也像她自己的心,逐渐收紧。
她一页页的翻着上个月宫内所支出的账目,宫内的人多了,开销自然也就大了很多,加上撒一凌与赵云菲有了身孕,细算起来,比宇文翼刚刚登基之后的开销多了一倍竟还多。絮漓此刻跑到她的跟前儿,窝在她的身前,满是好奇的盯着内务府的账目表,沐垚也不拦着,她身为公主,与西墨质子赫欢的事情也算是不离十了,将来就算不是西墨的王后也会打理一府事宜,索性便让她去翻看了。
絮漓看的比沐垚仔细的多,沐垚都已经看过这一页半天了,可是絮漓却还是没有看完。沐垚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说道“看的这样仔细么?”絮漓疑惑的回过头看向沐垚,指着账目表上的单子说道“母后,这一项儿臣有些看不明白了。”沐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上边写的是宜安宫思翠殿领取夏季衣料三十匹。“这有什么不对的么?”沐垚问着,絮漓又将账目向前翻了几页,找了半晌,没有发现什么,便又向后翻看了两三页,指着一处给沐垚看“母后,思翠殿领取了三十匹,而舒莲殿也领取了三十匹,这样说来他们竟然领了双份的衣料子。”
沐垚并没有翻到后边,当初看到这一项的时候也只当是思翠殿将整个宜安宫的衣料子都领去了罢了。她眼神中满含惊奇,问着絮漓“你怎的发现了这个?还未曾看到后头就觉得宜安宫领了两份吗?”絮漓又指了指其他条目上头所记录的,说道“母后您看,其他宫里领取衣料子都是记到了各宫的名称,而且就算宫里没有主位小主,记不到各宫的名称,写的也是宫内身居高位的妃嫔所居住的宫殿,而思翠殿里居住的是灵常在,可是舒莲殿里面的嘉贵人的位分自然是更高一些的呀。”
沐垚点头,深以为然,她看向絮漓,在她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笑道“果然是母后的好孩子,当真是聪明。将来泽儿能有你一半的聪明便好了。”絮漓微微一笑,腻在沐垚的怀里,说道“昨天儿臣与泽儿弟弟一块玩儿,他特别喜欢儿臣手里头的萧,看来将来定然是个文雅的男子。”
“母后不求他多么的聪慧文雅,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了,做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孩子,不争不抢淡然处之,虽然平淡但是到底更幸福一些。”絮漓见沐垚说的话带着伤感之意,也明白她是因为自己所带给夏至的这些痛苦而深深地自责与无奈。遂问道“母后,您想好了让谁去查处白振黎的事情了么?”
沐垚本来不想要多说什么,但是絮漓最近的成熟与稳重让她一次一次的刮目相看,不由得开口想要询问她的意见“还未曾找到合适的人,你萧然舅舅自然是在你父皇的命令下追查凶手的,无论是谁做的,都会死死地盯着他,如果让他暗中调查依然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母后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认为谁是合适调查这件事情的人选么?”絮漓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一板一眼很是一副郑重地样子说道“儿臣以为此人不能与母后太过于亲近,又能够在后宫里头随意的走动,查问也不会被人察觉的人来调查这件事情。”
沐垚仔细的想了想,脑子里闪过撒一凌、林冰玉的名字却都被她否决了,这些人与自己太过于亲近,如果他们去查,还未曾触及到事情的核心,甚至刚刚到了边缘就已经被察觉了,可是总不能去对太后去说这件事情吧。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絮漓看着沐垚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伸手抚了抚,说道“儿臣在想,是不是可以让婧太贵嫔去查?”
沐垚冷不丁的听到这个人,脑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看着絮漓“你怎么会想到她的?”絮漓也并没有隐瞒,张口说道“母后,儿臣自幼便知道儿臣是母后与父皇在去杭州的路上带回来抚养的,也知道儿臣是杭州人,而婧太贵嫔也是杭州人,她对儿臣是极好的,对儿臣百般的照拂,而且儿臣生命的时候她经常会去为儿臣祈福,也有人对儿臣说过,她在那段时日里头经常落泪。所以儿臣便推断她与儿臣的亲生父母是相识的。”
说到这里,絮漓挣脱了沐垚的怀抱,跪在地上,请罪道“还望母后恕罪,儿臣偷偷跑去问过婧太贵嫔。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儿臣从她看望儿臣的关切眼神中已经猜出了一二,况且儿臣的长相与婧太贵嫔也有五分相似,所以儿臣认定了她对儿臣的关爱并非仅仅出自于一个太妃对公主的关爱。”
沐垚听了这话久久都未曾开口,她不知道此时的心情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说是震撼也不为过的。她没有想到絮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能够洞悉如此深刻的关系,这一点让她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害怕。
半晌,拉着她起了身,说道“絮漓,你知道,母后不告诉你这些,婧太贵嫔也未曾承认都是为了你考量的。”絮漓微微一笑,说道“儿臣自然知道母后是何等的疼爱儿臣,也知道婧太贵嫔对儿臣是出于什么样的爱护,所以儿臣能够明白,自然是未曾与婧太贵嫔相认的。”
沐垚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你了,絮漓。”絮漓又重新窝在沐垚的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笑道“那母后觉得,由婧太贵嫔来调查这件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妥呢?”沐垚沉吟了片刻,说道“好,自然是好的,可是她那边由谁去说?如果母后去说,恐怕···”絮漓打断了沐垚的话头,接口道“自然是儿臣去说了,当然婧太贵嫔一向都是聪慧的,自然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什么纰漏让在暗中的那个人察觉到的。”
沐垚抱了抱絮漓,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要一个小小孩童来保护,不过也是欣慰的,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虽然是养女,但是血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是什么障碍,她感谢老天爷,能够将絮漓赐给她,絮漓对于沐垚来说不仅仅是当初将她从丧子的痛苦中解救出来,还给了她无比的快乐,做母亲的自豪。
絮漓见沐垚答应了,便招呼着墨荷进来。将那账本递给她,说道“让内务府的总管秦立过来,有一笔账目不对,母后有事情要询问他的。”墨荷见到是絮漓吩咐着她的,有一瞬间有些犹豫,沐垚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过来吧,账目确是有问题,还是絮漓发现的呢。”墨荷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赞赏,对着絮漓说道“我们公主真的是长大了,以后嫁到西墨去也定然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说完这话,墨荷便愣住了,自知失言,看向沐垚的眼神也是怯怯的。沐垚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冽,墨荷赶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奴婢··奴婢是胡说八道的,还望娘娘恕罪啊。”沐垚本就心烦意乱,谁知道墨荷又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可是奈何絮漓又在身旁,只能挥了挥手“你下去吧,罚一个月的月钱,以后说话要注意着些。”
絮漓那么聪明,自然能够听懂墨荷所说的话,等到墨荷出去了,才问着沐垚说道“母后,墨荷刚刚的意思是?父皇和母后要将儿臣嫁到西墨去吗?”说起这件事情,沐垚一脸的愧疚,她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否认,只得说道“不过是当初太后的一句玩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还小,母后还要将你留在身边几年的。”
絮漓小脸皱在一起,接着问道“是嫁给谁?是赫霆?还是··?”沐垚见絮漓没有说出赫欢的名字,脸却有些微红了起来,那神色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就像年少时候的自己一样,一提起宇文晋的名字便觉得不好意思,胸口好像火烧一般,如今絮漓这幅模样,难不成心中对赫欢有意么?
沐垚定定的看着絮漓,那眼神让絮漓不由得闪躲了起来,那样子更是让沐垚明白自己猜的是对的,可是她们两个见过的次数很少,怎么会有此瓜葛?对了,当初赫欢不也是为了絮漓的病偷偷跑回到西墨费劲千难万险才采到了那雪莲吗?她的心中有些警觉了起来,拉着絮漓试探性的问道“如果让你嫁给赫霆呢?”
絮漓没有想到沐垚会这样问,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害怕,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母后··母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赫霆··,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嫁给他?嫁给他?是不是因为要巩固大闵与西墨的关系?”她的眼睛满是惊恐的神色,沐垚有些心疼,也不忍心再去让她难过,遂说道“那如果是赫欢呢?”
一提起赫欢的名字,絮漓的眼神明显的柔和了起来,那眼神更是让沐垚明白自己所猜测的都是对的,在胸中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情是最最不能够勉强的了,喜欢一个人果然是不用开口便能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絮漓一听到赫欢的名字,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腔子里头咚咚的跳动着,那声音大的好像让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好低下了头。
沐垚抿了抿嘴唇,说道“絮漓,你告诉母后,你心中是有赫欢的?”絮漓没有想到沐垚会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到底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就算心思再缜密也没有办法去掩藏自己的情感,她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开口说道“母后,儿臣··儿臣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自从知道他为了儿臣冒险回到西墨去采摘雪莲,儿臣每次想起他心中便觉得一股暖流涌动着。”这可能是絮漓说的最为露骨的一句情话了。
沐垚缓了片刻才微微点头,哎··也好,絮漓喜欢赫欢的话,太后赐婚便赐婚吧,离家远了又能如何,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只希望赫欢不要辜负了絮漓,也希望絮漓能够幸福快乐,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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