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翼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的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他的眼神里出现了沐垚从来未曾看见过的东西,那东西十分的可怕,如同两团火焰一般,好像恨不得要将纯嫔撕碎了一样。如果不是沐垚在一旁死死的按住他的手,恐怕他会根本不顾病痛直接冲上前去将纯嫔掐死也未可知。
纯嫔跪在地上,与其说跪在地上,不如说瘫软在地上,整个人都如同一个破败的木偶一般,没有一丝生气。她不敢抬头看宇文翼,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沐垚侧头看了看宇文翼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纯嫔,总觉得气氛中凝结着一种冰冷的气焰,在这八月的夏日里头就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火焰一般。
“事已至此,皇上要如何发落才好?”沐垚缓缓开口,试图打破这一份沉重的气氛,其实她也完完全全能够明白宇文翼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不说滕颖之使用巫术,就说用那恶心的经血下到宇文翼的饭食里就足以让宇文翼赐死她了。宇文翼听到沐垚的话,眼神更是低沉了两分,眼睛厌恶的瞥了一眼放在自己案几上头的玉瓶子。对着沐垚说道“把这脏东西给她灌进去,也让她尝尝这滋味。”
沐垚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犹豫的看了一眼纯嫔,半天没有吩咐其他人去做。宇文翼见她犹豫,皱着眉头看她,问道“皇后难不成还觉得她可怜么?”沐垚眨了眨眼睛,试图将那一份愕然从心里除去,说道“并不是觉得她可怜,只是··只是··”沐垚没有敢说这样的话未免残忍,可是到底经受这些的人是宇文翼,她作为一个旁观的人如果说就此放过她的话,恐怕宇文翼的怒火会更大,也罢,到底是滕颖之做的不对。
想到此处,沐垚的话锋一转,对着站在宇文翼身后的道“还不照着皇上的吩咐做,还等什么呢?”小程子脸色微变,在他看来拿东西是极其污秽不堪的,如何能够用手拿着了,可是皇上与皇后的脸色都那么难看,自己就算再不愿意却也不成。只能从绿痕的手中接过递过来的帕子,颤颤巍巍的拿过那个装满了经血的玉瓶子向着纯嫔走去。
滕颖之没有想到宇文翼会如此对她,本来想着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可是死之前竟然还要经受这些,眼神中已经逐渐的爬满了恐惧,连连摆手说道“臣妾不要,臣妾不要,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真的错了,臣妾不过就是想要生一个孩子罢了,并不想对皇上如何啊,皇上,臣妾错了,绕过臣妾吧,或者··或者直接赐死臣妾吧,皇上,念在臣妾服侍您的份儿上,皇上开恩啊。”
宇文翼的眼神变得更是冰冷,听着滕颖之的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如今你还敢求得朕的原谅?开恩?当初你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就不曾想到后果么?是的,朕是要赐死你,但是朕不会让你好死的。”沐垚坐在宇文翼的身侧,听到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手指都忍不住微微的颤抖,那是一份杀意袭来的时候的一阵恶寒,无论怎样都是抵挡不住的。
小程子已经走到了纯嫔的身边,对她说道“纯嫔娘娘,如果您不想吃太多的苦,就别为难奴才了,也别为难您自己。”小程子的话无非就是在告诉滕颖之,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妙,不要做出什么抵抗的事情,否则身后的人便会将她牢牢的牵制住,最后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可是当着那一瓶子经血,就要倒入自己的口中,谁人能够淡然处之,纯嫔根本就没有考虑小程子的话,不由自主的向后缩着身体,根本不愿意靠近那经血一分一毫,虽然那经血是自己的,也是当初为了宇文翼而特意让丫头们搜集的,可是一想要到入口,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小程子无法,只能叫来欢喜和小阳子,试图将纯嫔压制住,将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不让她再有反抗的机会。滕颖之的眼睛里头充满了恐惧,头死死的低着,根本不让小程子有抓住她脸庞的机会,后来便干脆伏在了地上,痛哭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哭道“皇上,臣妾对您的心你不是不知道啊,臣妾真的不是要害你啊。当初,当初臣妾刚刚入宫的时候,皇上不是说会好好的疼爱臣妾么?皇上不是说会对臣妾很好很好,只要臣妾安安稳稳的,就愿意给臣妾任何想要的东西么?皇上,当时的那些话犹在耳边,可是皇上却都忘记了么?”
沐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气血都不由得向上涌着,原本拉着宇文翼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渐渐松动了一些,其实这些她早就猜得到的,可是猜到和真的听到却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她低下头,只能当做自己没有听到一般,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愿意去看。
“你刚刚入宫的时候,是何等的可爱又充满柔情,后来虽然偶尔撒娇撒泼但是朕都念在之前你的好处上没有计较,可是如今你竟然作出这样下作的事情,难不成还让朕留着你,放过你么?纯嫔,你要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越过了那个度,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宇文翼的话已经充满了决绝的意味,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去,小程子便瞅准了纯嫔因为悲戚而渐渐松动的意志,一把将她的嘴撬开,将那一瓶子的经血都灌了进去。
她挣扎着,以至于她的脸上,身上都已经满满的全都是自己的经血,沐垚忍住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不愿意再去看,对着宇文翼说道“皇上,纯嫔作出这样的事情,还是早作处置的好。”其实,沐垚是已经不忍心让她再遭受这样的苦楚了,亲眼看着都觉得心里头发酸,何况是正置身其中的人呢,想必已经后悔的恨不能时间回到当初,哪怕一辈子只是个嫔位,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傍身,也不会再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吧。
宇文翼看到一脸一身血的纯嫔,忽然间气便消了大半,对着沐垚说道“依照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沐垚没有想到宇文翼竟然连处置妃嫔这样的事情都会问自己,思量了半晌才说道“纯嫔所做的事情虽然无法原谅,但到底是事出有因,况且不知道她所做的这件事情是否与皇上玉体不安有关系··”沐垚的话还未曾说完,宇文翼便再次冷下了脸,对着沐垚说道“皇后莫要太善良了,不要忘了朕才是那个被害的人。”
宇文翼的话其实与盖棺定论没有差别,沐垚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纯嫔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半晌才说道“纯嫔谋害皇上,其罪当诛。”几个字一说出来,仿佛用尽了沐垚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人都微微有些瘫软,只有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够坐的更加稳当一些。
宇文翼低眉敛目的最后看了一眼纯嫔的样子,缓缓开口说道“就按照皇后的旨意去做便是了。”小程子听罢便将已经呆滞的纯嫔拉了下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纯嫔已经死了。沐垚忽然间一阵悲凉涌了上来,刚刚强忍着压住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这次却说什么都忍受不住了,直接便吐了出来,因为最近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也都是黄水罢了。
宇文翼没有想到沐垚会如此这般,吓了一跳,连忙召唤着人来为她看诊。沐垚摇了摇手,说道“皇上莫要担心,臣妾没事,许是这几日累着了,回去休息休息便会好的。”被人抬回了景合宫中,絮漓在景合宫中等候着,看见沐垚的样子便能够猜出几分父皇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本来想要问着的话便一句都问不出来了。只能随着绿痕将沐垚迎了进去,给她盖上了被子,说道“母后累极了,好好的休息休息吧,等到明日,好一些了儿臣再过来探望。”
说来也是巧了,自从纯嫔死了之后,宇文翼的身体也渐渐的变好了,虽然还是不如从前,但是起码能够自己走动一个时辰以上了,也能够自己看折子了。既然宇文翼的身体变得好些了,沐垚便也懒怠着过去陪着他处理朝政,终日里便在自己的宫里头,哪怕是呆坐着。
絮漓本来窝在沐垚的书房里头看书,忽然间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对着沐垚开口问道“那日的事情,已经有人来告诉过儿臣了,父皇虽然说做的稍微过了些,但是母后也万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对父皇有什么芥蒂啊。”沐垚挑眉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因为这件事情对你父皇有所芥蒂。这几日我也照常的去请安,去问候去探望了。”
絮漓叹了口气,说道“母后虽然在父皇的宫里头没有怎样,可是回到咱们景合宫中脸色便会立刻垮下来,儿臣看了心疼,也是要劝一劝母后的。”沐垚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角,说道“我也只是在咱们宫里头这样,难不成看见谁都要笑着么?本来在外边装的就已经可怜兮兮的了,回到自己的地界儿,面对自己的人,还是回到原来的样子更让我自在一些。”
絮漓见沐垚如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了很久很久,才继续开口说道“母后,既然儿臣劝解不了母后。那儿臣便希望母后能够逐渐的忘记这件事情,不为了别的,也是为了您心里头的负担能够轻一些。您要知道,纯嫔娘娘的死并非是因为您,而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情。况且自从她死了之后,父皇的身体也逐渐变好了,所以不管母后是否相信,父皇却相信那幕后害着父皇的人就是纯嫔。”
沐垚想了想絮漓的话,微微点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会好好的调整自己的样子的,不会让你父皇知道。”外边的天灰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一样,这样的天气沐垚最是讨厌了,不为别的,总觉得空气里头有一种粘腻在不停的涌动着,让她从心里头便觉得厌烦。
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外头的天空,觉得那黑云能够压到自己的心口一样,让她的笑容都变得很假很假。絮漓的变化在沐垚看来十分的不适应,或许是周围的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人吧。沐垚看着她的样子,便觉得现在的絮漓已经十分的与宇文翼相似了,虽然不是亲生的父女,可是在一块久了学了性格也是有的。
绿痕走到她跟前儿来,对她说道“娘娘,回屋子里头吧,这都要起风了,站在门口是要着凉的。”沐垚没有回话,而是看着从天边略过的两只飞燕,说道“你看那燕子想要飞到哪儿去呢,成双成对的是不是在哪儿都好的。”绿痕不知道沐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从里间拿出了一件披风罩在了沐垚的身上,回道“燕子有燕子的去处啊,他们天生就是长了翅膀的,所以自然想飞到哪儿就能够飞到哪儿去。”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脚步十分的飞快,沐垚看着来人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在这黑压压的天空下到成了一抹亮丽。沐垚微微一笑,忙将来人迎了进来,说道“你怎么在这样的天还过来了,也不怕路上被雨淋到了,小心感染了风寒,回去萧然还不是要挂心的。”
荃儿顺着沐垚的话瞄了一眼天空,又对着她说道“如今这般已经顾不了许多了。”沐垚听到她说的话,心微微沉了几分,忙迎了她进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这么急匆匆的。”荃儿走到门口,抄起桌子上头的茶盏便一口饮进了杯中的水,喘了两喘,说道“墨荷让人给我传来了消息,宇文晋确实是在夜凉,而我们大闵国的人也有人过去悄悄的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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