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醒来时,见雨已然停住。
天青日丽,云势大开。庙外三两竿修竹,七八株菩提,更远的是山野,全然碧绿,
“宋兄醒了,可与我等一同赶路?”江既明走到他旁边笑问道。
宋玄将外衣穿好,他看着江既明,似乎眼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不单是江既明,庙内的其他人也用别样的眼光看着醒来的宋玄。
“玄失礼了,难为江兄你等不弃,玄便厚颜随行。”
“宋兄辞采高绝,路上正好可以一道探讨探讨。”
江既明、魏凌和陆见深共乘一辆马车在前,宋玄与裴希的马车紧随其后。
“公子,用些杏花饼罢。”章宝将点心从食盒中取了出来。
宋玄没料到,清甜的桑落酒竟也能醉人,喝的时候倒是不觉。
他看向裴希,见他还未全然清醒。
裴希抬手端起一盏茶,饮罢一盏冷茶,方才醒了醒神,又吃了两块杏花饼。
宋玄见他旁边有一张纸,好奇之余得裴希点头,这才拿过来看。
只见纸面,歪歪扭扭写着的一首诗,他仔细一字字念叨。
“喜君午际来,凉雨正纷泊……”
坑坑绊绊,宋玄终于念罢。
裴希柔柔眉心,看向宋玄,“这首诗倒是秒,宋兄念的是何人之诗啊?”
宋玄疑惑地看向裴希,“这张纸,是我方才从你身侧所拿,难道不是裴兄所带?”
裴希忽然眼睛一亮,急忙双手捧起仔细审视,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首诗,这首诗却是自己从未见过。
“应当不是我的罢,诗是好诗,只是这字写得如此差。按理说。希是不会将它收藏起来的。”
裴希说罢,转身唤来章宝。
章宝与车夫坐在外面,他掀开车帘进来。
“公子,你叫章宝有何事?”
裴希将纸张递给他,章宝看了看,纯真地笑道:“公子,这是你醉酒时所记下的一首诗。”
裴希表情讶然,他将其拿过来又细细端详,这字仔细一看,倒是和自己平日里所写的字有一两分相像。
只是他醉酒后的事情,已全然不记得,于是他又看向章宝,“那,这首诗又是何人所作?”
裴希的话也引起了宋玄的兴趣,他也一同看向章宝,未料章宝竟也看向他。
“这首诗是宋公子所作,是公子你亲自记录下来的。”
章宝话音一落,裴希和宋玄相视,讶然一笑。
宋玄想,这酒往后还是少喝些,今日喝醉了是作诗,保不准以后喝醉酒,会闹出什么笑话。
宋玄抬起手,他将车帘子拨到一边,吸了吸雨过天晴之后的空气。
一路所见,多是野林桑田,平川秀石,令人心旷神怡。
马车行入村庄,愈加向城北靠近了。
这些时日,春雨经常是几阵几阵地下。
他抬眼看去,田野已到春种时期。
靠近马路两旁,是农户架起的一排排黄瓜架子。
只是,尚在幼苗期的黄瓜叶子,竟呈现变黄枯萎之态。宋玄心下疑惑,趁着车夫停车歇息片刻时,他跳下马车走到瓜田旁。
仔细一看,浓绿与淡绿相间的黄瓜幼叶呈花叶状,植株矮小,节间短而粗,叶片皱缩增厚,而新野则呈黄绿相间的花叶,更甚者叶片反卷严重。
“宋兄,起程了。”裴希在车窗口喊宋玄。
宋玄回到车内陷入了沉思,他看着一排排的黄瓜幼苗,叹了口气,这一批怕是没收成了。
因为黄瓜幼苗出现了病叶,发病中的植株将节间缩短,簇生小叶且不结瓜,最终萎缩致死。
他更心惊的是,这个村庄是以种黄瓜为主的。
广府城北。
百姓分列两道,逐一上前验取文书进城。
宋玄和裴希等人连忙将手中的文书递上,守成士兵见这一行人的文书中,都有府学的推荐书,不由地多看他们一眼。
“过。”
宋玄进城后,回头看一眼城门的情形,脱口道:“平日里,这城门处也排查得如此严谨?”
裴希笑了笑,“两年前我还曾来过城北,那会倒不似今日这般,估计是近期有什么动乱罢。”
魏凌疑惑,“郡县之下太平已久,怎会有动乱?”
裴希笑道:“希也只是猜测罢了,真实情况我等外乡人又如何得知。”
陆见深有亲戚在城北,知道些许情况,于是道:“几个兄台莫慌,此地并非有动乱,兵士守城严谨由来已久。”
“噢,原来如此。”众人松了一口。
不料,陆见深又出声,“虽然当地没有动乱,但是我听城里的本家亲戚说附近一个叫江下的村庄,那里发生了怪事。”
众人疑惑的目光又投向陆见深。
陆见深边走边和他们说道:“方才,我不是路过一个满黄瓜的村庄么。”
“难道,那就是江下村?”裴希把玩着折扇问道:“光天化日之下,这江下村,有何怪事?”
宋玄上前一步,看向陆见深,“可是与地里的黄瓜苗有关?”
“哎?宋兄你怎知晓?”
陆见深大奇,接着道:“听城里的亲戚所说,江下村历年来主产黄瓜,未料这一年入了春,黄瓜苗竟早早的枯萎了。”
“村民们不知如何解决,唯有求助于当地的县令。然而此事过于怪异,连县令暂时也束手无策。”
“原来如此,这事倒也怪,怎无端端整个村庄的黄瓜苗都坏了。”
他们此时的心情有些压抑,便不再多言。
他们入城后,又驾着马车赶往府学。
府学位于东城区北部,东起北大街,西至南城庙,地段并不偏僻。
约半炷香,马车就到了府学前,因府学前有圣人像,来人皆须步行入内。
宋玄下了马车,见前有一高大石牌坊立在府学前。牌坊上方题“文廊”二字,左下方为“道冠古今”,右下方为“德侔天地”。
宋玄一行带书童穿过文廊,临街为青砖花墙,眼前八字门大开,门内有一石拱桥,拱桥两侧设有石护栏。
“宋兄,传闻此桥名为‘状元桥’。”
闻言,宋兄看向裴希,“难不成,跨国此桥的人就能考得状元?”
他一笑,双脚已踏上了桥。
过了桥,宋玄站在府学门前,抬首可见门匾上方用篆体题着“府学”二字。
进了府学,入目是博学阁,阁后舍敬一亭,亭后又设有教谕署。东西为青瓦学舍,学舍东为文昌祠,西为伙堂。
府学的门童领着宋玄一行人来到内需院报名。
“方助教,有学生来报名。”门童在屋内禀报。
“让他们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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