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铺头说罢,又见宋玄神色不动,自顾安然品茶,他不由地有些心急。
“宋公子,刘某斗胆一问,你作的《裴少俊墙头马上》还有多少折?”
宋玄放下茶盏,默想片刻,再道:“这册话本子,玄打算写个十折。”
刘铺头听了眼亮,十折,若是每七日能出一折,便能维持两个月的新书繁销。
这一笔账可不小,以目前的情形,将这话本的刊出权购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故此,刘铺头在心中盘算着。以一般著者的润笔费予他怕是不成的,思前想后,他只想到一个办法。
刘铺头回神,端起茶,轻啜一口。
“宋公子,若是《裴少俊墙头马上》以后都独独由中林书肆刊出,书肆将付予你两成润笔费,如何?”
宋玄亦不急作答,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茶座的环境。
这雕镂屏风置于茶座一侧确实符合格调,若是多一盆竹兰盆景就更妙了。
“刘先生,玄信你的眼光是明亮的。”
他的话明显引起刘铺头的深思,他的眼光向来独到,他敢断定,这册话本刊出定然能大卖。
故而,他再次出声道:“宋公子,刘某一向敬重贤才,这样罢,你的润笔费提到三成。”
他再次补充道:“这三成的稿费,在中林书肆,只有那些长期与书肆合作的著作者才有的待遇。”
宋玄听了,浅浅一笑,接过话头,“刘先生,玄亦敬你独具慧眼,只是这绕弯子的话就不多说罢。”
刘铺头双手交叠于案,默忖,宋公子只是一书生,能开到三成的润笔费对于他来说,应当是很不错的一笔收入。但显然他不赞同,而他的话本也确实能给中林书肆带来极高的利润,只是……
“宋公子,你说个数罢。”刘铺头的话,引得他身旁的刘小澜一惊,书肆何曾有过让著者开价的,他忍不住悄然看了宋玄一眼。
不过,他眼里的宋公子并未表现出激动欣喜的表情,还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
“刘先生,不知《妖狐传》的著作者松月先生,他在中林书肆的稿费如何算?。”
此话一出,刘铺头神情一愣。
“松月先生的作品一向是书肆里的繁销书,她的稿费是五成。”
宋玄听了,接上话头,“不如,玄的稿费就如松月先生那样定罢?”
话末,刘铺头正视宋玄,眼前的一个人,并非是一门心思读圣贤书的公子。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刘铺头亦不好形容,他与各色人打过交道,从来只有别人败下阵,未料今日却是这般情形。
但细想之下,即使按照五成,这门生意,亦是双赢的。
“宋公子,你的提议比较特殊,朱某需请示东家,劳烦你多候几日。”最终,刘铺头只能说到这份上。
宋玄笑意微微道:“刘铺头话说得透亮,玄亦痛快,往后若是想到别的话本,定然也在中林书肆刊出。”
刘铺头此时心里万绪千头,再加上宋玄的话,不觉心中舒畅起来。
“宋公子,你且放心,只要东家那边一回消息,我便立马去府学拜访你。”
“如此,你劳刘先生,若无他事,玄便回府学温书了。”宋玄见此事已谈妥,便准备回去。
“宋公子慢走。”
宋玄离开后,刘铺头亦赶回中林书肆。
等他回去时,书肆外面尚且围着一些购书的人。
他们见刘铺头回来,连忙上前询问。
“铺头,这《裴少俊墙头马上》第二折什么时候出?”
“这第一折何时复刊啊?我这一本都买不到。”
“是啊,什么时候出新的?”
……
刘铺头无奈,只好上前笑道:“这第二折易安先生正在写,请各位相信,等拿到底稿,定然会加快刊印出来绝不耽误大家时间。”
回到书肆里间,刘铺头当即坐在案前。
“小澜,过来磨墨。”
刘铺头拿出信纸铺在案上,随即执笔蘸墨,开始写信。
他心里打定了,要将《裴少俊墙头马上》的试行情况告知东家,并将分成的要求亦讲清楚。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能够干预的事。
一刻钟后,他将信折叠封入信封内。
“小澜,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交于东家。”
“是,师傅。”但是刘小澜并未立马就离开,而是再次请教道:“师傅,上次我们将《裴少俊墙头马上》第一折传去的时候,东家回信说少东家正巧在南海郡龙川,关于书肆的事交由少东家处理即可。”
“龙川与城北都在一郡之内,传信过去倒是比传去洛阳快得多。”
刘铺头琢磨了一下,道:“你将印信带上,亲自去寻少东家。”
他只知道中林书肆的东家姓江,江东家是个大商贾,在赵国开办的商铺多样,并不单是书肆那么简单。
他只是一个分店的铺头,并没有过多的权利知道东家的事。若是这次能为书肆赚得大利润,说不定还能往上爬一爬。
想罢,刘铺头从案底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再从盒中掏出一块弯月形状的印信,弯月中又刻有中林二字。
赵国上下,只要手里拿着这枚印信,便能出入以中林名下的所有商铺。
刘小澜拿好印信,他看了一眼那枚像月亮一般的印信,便飞奔出门。
而他们所要寻的少东家,如今正在南海郡龙川的一处住宅中。
龙川是南海郡城中心,一直以来郡试都在龙川举办。
郡试贡院北侧的街市人烟阜盛,然而,在繁华的尽头,有一处宽阔的住宅,宅前植桃李,入目有一匾,匾上用隶书书着“听风堂”三字。
堂内四周广植松树,院中又置有花梨大石案,案上置着一张通体黑色,又隐隐泛着幽绿的绿绮琴。
霎时,绿绮琴音悠扬而出,伴随着松风,婉转间又不失激昂。
琴声绕院将息时,一个身披红色明艳轻衫的女子站了起来,她走到松树前,缓缓闭上莹莹双目,屏息倾听松风。
不时,清澈的嗓音传了出来。
“欲将绿绮舒心曲,流水高山付与谁。”
她迎风而立,面若春梅绽雪,风姿卓越。
她右手边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童,她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双颊蓉蓉,煞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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