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玄与裴希一道去学堂,他发现今日学堂的讨论声极其热烈,或许是昨日休课的缘故罢。
他方坐下来,魏凌就凑了过来。
“魏兄,昨日你不在府学甚是可惜。”
宋玄将书搁在案侧,笑道:“你是说昨日榜前那件事?”
“当然,宋兄我与你道,那女子比《裴少俊墙头马上》里的李如岚还要美。”魏凌将那话本掏出一个角,又连忙收了进去。
宋玄失笑道:“我两个都没见过,你叫我如何比。有何事你就快说罢,一会先生就来了。”
魏凌凑近一些,悄声道:“我觉得,那女子定然是看上你了。”
宋玄听了,扶额低笑。
魏凌拍了下脑袋,补充道:“凌的意思是,那女子定然是看上了你的书法。”
未待宋玄回应,朱教谕就持着戒尺走了进来,但是前方的学子还未停下交谈声。
戒尺“啪嗒”一声,学堂方才静下来。
朱教谕环视学堂一周,见最前方元瑜的位子空了下来,便开口道:“元瑜怎不在?”
此话一出,静默的学堂有了些衣衫摩擦桌案的声音,只是知情的人还在欲言又止。
朱教谕见此,点了前面的洪瑞,问道:“洪瑞,你可知元瑜去了何处?”
洪瑞看了看朱教谕,支支吾吾道:“昨日夜里,衙门来人将他带走了。”
“出了这事,为何不早些道来?”
洪瑞和他旁边的几位知情人一同道:“我等本以为衙门只是带他去问问话,想着很快便回来了,未料今日早晨还未回。”
“是啊,元兄的人品我们皆知,他怎会做违法的事。”
“却未曾料到今日……”
朱教谕沉吟不语,良久后,他开口道:“本次策论课,我们来讲,断案。”
堂中学子速速归位坐下,朱教谕来到学生席中,看向众人,问道:“谁能起来将事情的来历捋一遍。”
还是洪瑞站了起来,对道:“回先生,学生与元瑜同处一院,他的事情,学生多少知道一些。”
朱教谕微微颔首,让他将事情复述一遍。
“书科比试结束后,元瑜曾告知我,他要去云山禅寺诵读《金刚经》。”
话末,他看了朱教谕一眼,又补充道:“元瑜一向礼佛,那日他去了云山禅寺,直到昨日午后才回到学舍。”
“戌时,有两名衙役进来将他带走,走时他很平静,我以为就是去问问话。”
说到这时,洪瑞脸上浮现紧张感,继续道:“清晨他还未回来,后来听说他在云山禅寺杀了人,如今已被关进大牢。”
“先生,学生知道的就这些了。”
朱教谕回到讲台的案前,坐下看向众生,道:“你先坐下,还有谁知道内情。”
这时,高朗站了起来,道:“回先生,学生今晨无意中听闻,说元瑜杀的是丙班的许成。”
“那日丙班许成与同窗李慎同去云山禅寺踏青,因禅寺离城比较远,去禅寺的人一般会留宿斋房,书科结束那日晚上,许成在云山禅寺失踪。”
“等寻到他时,人已断气。”
朱教谕站起来,来回踱步,说道:“那可有证据?”
高朗摇摇头,“这学生就不清楚。”
朱教谕示意他坐下,然后走近他们,说道:“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所谓断案,切记的一点就是没有经过验证的话不能轻信。”
朱教谕说罢,阁下戒尺,神色匆忙地离开了学堂。
他走后,堂中学子炸开了窝。
施源看向高朗,问道:“高兄,先生怎么又走了?莫不是先生要我们亲自去查。”
高朗抚了抚他脑后勺,道:“即使先生不要求,我们也得去了解,毕竟元兄是我们的同窗。”
“说元兄会害人,我是不会信的,且不说他日常的温文有礼,方才洪瑞不是也说了么,元兄一向礼佛。”
施源眉头皱起,无奈地看向高朗道:“我可不善断案,《赵刑统》我都很少看。”
“我也指望不上。”高朗摆摆手。
忽然,他们似乎想起什么不约而同地往后方看去。
此时,宋玄正被江既明和魏凌等人围着。
“裴兄,昨日你不是去了云山禅寺么?”魏凌看向裴希,昨日他在府学,可是一点风声都不知。
裴希摆手道:“昨日我去云山禅寺求了平安符便回了,并未留宿,哪能知晓。”
魏凌的关注点一下子被转移了,“平安符,可有给我求一道?我也好保保平安,我可得留着小命考状元哩。”
江既明用《中庸》敲了一下他的头,道:“闭上你的嘴,看话本去。”
魏凌摸摸头,“《裴少俊墙头马上》的第一折我都看烂了,何时出第二折!”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宋玄,既然昨日刘铺头来过,想来是事情成了。等今日外出探查案子的时候,顺便将第二折送与书肆。
“宋兄,宋兄?”江既明叫将他叫回神。
宋玄眼含疑惑,问道:“何事?”
江既明理了理思路道:“我们准备一起探查这个案子,宋兄可参与?”
宋玄颔首,“江兄可有好主意?”
江既明看向众人,道:“我打算和魏凌前往丙班,悄然探寻关于许成的消息。”
宋玄赞同道:“那我便与裴希去云山禅寺一趟,看看有何发现。”
陆见深也参与进来,说道:“我有亲戚在衙门做事,不若我去探探情况?”
……
分工之后,宋玄回到学舍将《裴少俊墙头马上》的话本带上,他打算先独自去书肆交了稿子,回来再与裴希去云山禅寺。
当宋玄与伍彦走到中林书肆,见书肆楼前挂着“裴少俊墙头马上”的幌子,幌子下方排着两条长队。
排队等候购书的人,正火热地讨论着。
“《裴少俊墙头马上》第一折已售罄!”
“啊,我大老远跑过来购书,你告诉我没了!”一个人大吼道。
“这供应也忒少,都没人抗议的么!”
这时,一个带着头巾,背后背着一个包裹男子,他用竹竿挑着一块长条形的幡走了过来。
“我这里还有得卖,兄台可要?”
他笑着吆喝,幡随着风动,上方书着“裴少俊墙头马上”。
这一吆喝不得了,登时就有人凑了过来,“小兄弟,这书怎么卖?”
挑着幡的男子笑着道:“好说好说,你予我书肆里多十倍的银钱即可。”
一个正在陶钱袋的男子,连忙将钱袋收紧,神情惊讶道:“啊?!这也太贵了吧!”
这时,卖书的男子瞪大眼睛,“兄台!这还贵?!”
宋玄听此,不在多留便只身走入书肆,就在他穿过人群时,议论声遽起。
“这位兄台,你怎可插队!”
“不错,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怎就这般不知礼!”
“瞧他一身襕衫,真妄为读书人,吾耻之!”一位长袍男子睥睨道。
不满的声音,在刘小澜跑出来时,尽数消散。
“宋公子,快请进,我家师傅可一直在等人,这不还准备去寻你。”
……
尚在排队的众人不解道:“他是谁?书肆的人竟亲自出来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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