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凑什么热闹,快去招呼客人!晚点都到花厅去,我有事儿说。”香露刚得了佳人,心情大好,连说话的语调都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
玉涵跟在香露身后,边走边打量四周,她要记下她走过的路,熟悉这里的一切,免得逃走时四处乱撞,乱了阵脚。
在一间门楣上嵌着红玛瑙牡丹的房间门口,香露停了下来。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从今天起,你就叫牡丹了。这间房是你的,你进去换身衣服,过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卯时三刻,我叫人带你去花厅。”
香露说话还算和气,玉涵故作懵懂地答应着,笑嘻嘻进了门。
“这丫头,生的这般俊俏,竟是个傻子!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调理了。”她和护院议论着,一起下了楼。
房间很大,装饰也极为考究,穿过紫檀木雕花屏风,来到内室,最醒目的便是一张雕工精致的大床。床柱上布满图案,待玉涵定睛一看,不禁羞红了脸,上面尽是赤身露体的男女,行那云雨之事。
玉涵忙得躲开,不再看,如此低俗龌龊之场景,实在污了她的眼。
临床的梳妆台上,放着梳子、香粉等女子梳洗打扮用的东西,散发出一种艳俗刺鼻的气味。
正当她满心厌恶之际,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见到玉涵,便客客气气地说道:“牡丹姑娘,这是妈妈亲自让厨房准备的饭菜,你先用些。过一会儿我过来,为你梳妆打扮。”
什么?牡丹姑娘!那女人取的名字,这么快就被叫上了!
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叫什么牡丹,怎么不叫什么芍药月季百合香草呀!算了,随她去吧,牡丹就牡丹吧!
玉涵不想因为名字的事儿和人起争执,更何况,她绝对不会留在这里,逃走是早晚的事儿。
香露准备的食物还算丰盛,荷花酥、如意卷、芙蓉大虾、生烤狍肉。两样点心,两样小菜,做的颇为精细。
小丫鬟走后,玉涵用头上的银钗一一试过菜,确定没问题才动筷。吃饱了,她便靠在软榻上打了个盹儿。
虽是打盹儿,她却睡不踏实。在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来买笑的男人,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被人占了便宜去。
及至卯时,送饭的丫鬟又敲门进来,手上捧着两套艳丽非常的衣裙,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紫檀木雕花首饰盒。
“牡丹姑娘,妈妈让我来给你换衣裳,然后带你去花厅见各位姐姐们。姑娘,你真是好命,刚一来,妈妈就这么器重你。这可是最上等的织锦料子做的衣裳,雪脂姑娘才得了一件。你一来,就得了两件。”
什么?我好命?这小丫鬟真会说笑!
我好命还会被人掳走?我好命还会被卖到这里?
什么织锦料子的衣裳,我才不稀罕呢!宫里主衣局做的衣裳,不知要比这个金贵多少!
玉涵嘟着嘴,不情愿地脱下身上的男装,换上丫鬟带来的衣裙。这小丫鬟虽然年纪小,手却是极为灵巧,没费多少功夫,就为玉涵梳好了头发,插上了发簪,涂了胭脂水粉。待玉涵起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不认识了。
只见她身着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头上的桃心髻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既娇俏又妩媚。
真真是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牡丹姑娘,怪不得妈妈喜欢你,你这一打扮,更觉端庄艳丽,怕是这全中原的姑娘都不及你美!”小丫鬟直直地盯着玉涵,不由得看出了神。
这身装扮虽美,也够华丽,但玉涵却不喜欢。淡雅、恬静的风格才是她平日所喜。她的衣裙也多是月白、葱绿、鹅黄、藕荷、水粉这些浅淡的颜色。这么招摇、娇艳的衣裙,玉涵从未穿过。
“牡丹姑娘,你戴上这个,请随我来!”
丫鬟递给玉涵一条面纱,她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丫鬟的用意。以她的容貌,若是这样出去,一定会被那些男人们围住,不知几时能走到花厅。
飘香院表面上是烟花之地,却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这里的女子分两种,一种是专供都城里的达官显贵,文人雅客们享用的官女子。她们长相出众,文采不凡,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一般人即使一掷千金,也是见不到的;另一种则是待价而沽的私ji,根据相貌、身材、品格分为几等,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价格。
不过,就是最低等级的女子,价格也高的吓人。所以,飘香院不是普通人能来的。能来飘香院玩乐的男子,要么是有名望、有地位的,要么是有家产、有银子的。
从卧房到花厅的路上,玉涵边走边细心观察,把路过的每一间房,每一条小径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熟悉这里的环境。
还未到花厅,远远地就听到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时有几声尖锐的调笑,搅得玉涵烦躁不安。待走到近处,更觉声音聒噪刺耳,玉涵不由得抬起手,堵住了耳朵。
“哎呦,妈妈,你看这是谁呀?怎么这副打扮,还戴着面纱,是羞于见人吗?”
“是呀,怎么还捂着耳朵?”
“这衣服的料子真不错,还是上等的织锦料子呢!雪脂,我记得你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吧!怎么不见你穿?”
……
玉涵还没站稳,女人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直到香露咳嗽了一声,才渐渐静下来。
“姑娘们,都先别说了,听妈妈说话!”玉涵身边的小丫鬟早已走到香露跟前,端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
“牡丹,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香露把茶碗放在旁边的檀木方桌上,向玉涵挥手。那笑容,颇为慈爱。
“啊——”女人们一阵惊呼。
要知道,香露所坐的软榻,是她的专属,至今无人敢坐。
几年前,一个新来的姑娘不知规矩坐了上去,差点被打断腿。这会儿,她竟叫一个不明来历的姑娘坐到软榻上,而且还是坐在她身边,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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